八年,有多久。
八年之间,人间自有一番风云变幻。
燕国皇室姬家被墨家扳倒,姬家死绝,墨家元气大伤,墨家墨离一夜入魔屠尽满门上下。
玄鹤道长出山斩墨离于剑下。
燕国内乱,大将军林山登位。
此后妖魔界开时间不断逼近,越来越多妖魔,魔人为祸人间。
魔人即入魔之人,妖魔是妖魔界原住民,生性疯狂,嗜残好杀。
人间各正派由上清观统领,猎杀妖魔。
魔宗投向妖魔界,协助妖魔进攻人界。
妖魔界深处,黑暗中,高山一样大的巨妖不断挣扎,怒吼,狂暴的力量扫碎周围的大地。
它脊背上不断的人影是它痛苦的根源,那倒人影跳过,躲避它扫来的爪子。直接落到它头顶,刷,一道贯穿天地的剑光闪过。
巨妖哀嚎一声,如山倾。轰然落地。
无边的黑夜中,那人拔出剑刃,一双猩红的光芒如血。
奚白将剑拔出,巨妖的血冲天而起,灼热滚烫的血兜头浇了他一身。
奚白浑身浴血,兴奋地舔舔唇“血的味道。真是迷人。”
他单膝跪下,把手按在巨妖颅顶,浓重的血光就顺着手流进血脉筋骨中。
“令人迷恋的感觉。”奚白脚下的巨妖化作粉尘。
他起身,抬头,望向无尽黑暗中的某处。
“玄鹤,我最想尝的,还是你的血啊。”
“一定是甜味的吧。”
他一身血腥味地往回走,在无尽的黑暗中很容易让人产生时间和空间的错乱感。明明只有八年,却感觉像过了八百年一样。
黑暗中,响起细微的声响。
“那个妖怪。”
“跟魔人屠一起的。”
“可怕的存在。”
“谁?”奚白偏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啊,看到了。”
他提剑走入黑暗。
浓重的黑暗中一声惨嚎也无。他再走回来时剑尖上滑落鲜红的血。
一时间,他周围的黑暗安静了。
一片死寂。
所有活着的东西都远去,即使是怪物也不敢招惹奚白。
因为他更疯狂。
破旧的屋子被修缮过。奚白拿一只巨兽的头骨做成了房子,宽敞,还可以威慑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老鼠。
妖魔界,是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世界。一米之外,连声音也被隔绝。
在这里即是点亮火把,也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方寸土地。
永远的死寂,黑暗。
在这压抑至极的黑夜中游走着生长于妖魔界的怪物。外形似人,但面目扭曲如鬼的妖魔。妖魔界深处生长的巨兽。山脉一样长的巨蛇,丑陋恶心的蠕虫。黑夜中,一切无法看到。一米之外声音无法听见。
视觉,听觉都被屏蔽。
这样扭曲的世界培育出了疯狂的妖魔。
也有意外落入这里的魔人,没人能扛过着无边的黑暗,死寂。都成了着黑暗坟场里的行尸,枯朽的外表压抑着内心的异变。
这,就是真实的妖魔界。
没有外面人类想象的遍地血池,炼狱熔浆。
这只是一个黑暗死寂的,坟场。
老道魔人屠早年还敢戏弄奚白,后来在奚白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奚白的成长超乎了他的想象,即使是天生妖魔也不会有这样惊人的成长速度。
当时他把奚白丢进妖魔堆里,准备等他撑不住了就出手。
结果他生生杀出来了。
那双猩红的眼睛,红的吓人。
玄鹤啊,玄鹤,你知不知道你放出了个什么怪物。
老道突然想看一下妖魔界打开后玄鹤和奚白见面时的表情。
啧。那个冰山能有什么表情。
忽然,地动山摇。漆黑的地面轰然裂开一个大口。
刺眼的光从地底涌出。
奚白眼睛看着那道光。习惯黑暗的眼睛被刺的落下眼泪。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的。
嘴角大大咧开。
“玄鹤。你准备好了吗。”
他拖动着什么,传来锁链和地面碰撞拖曳的声音。
一步一步,来到光线边缘。
此时整个妖魔界都骚动起来,数不清的妖魔从黑暗中冲出,飞蛾一般扑向那个有光的世界。
奚白迈出一步。
天光乍亮!
……
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玄鹤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像走几一百年。
在路的两边,有世间种种美景。
南国潺潺流水,面带红妆的少女坐在烟斜雾横的水波上,软语的歌声勾荡着岸边行人的魂魄。玄鹤青笠蓑衣披着一身细雨走过。
长烟大漠,细沙如金。酷热蒸腾着大地。玄鹤骑在骆驼上,听着耳畔摇曳的铃声,路过。
战场,金戈交击披着铠甲的战士交战。喊杀声,刀剑入体声,战马嘶鸣声。玄鹤披一身金甲走过,穿过虚幻的影子。
大红灯笼挂在河畔高低的楼阁,火树银花,箫鼓无眠。河岸上灯火灿然的画舫如金玉楼台。在水中荡漾出琉璃一般梦幻的影子。
玄鹤身穿红衣,提着灯从一个温柔望着他的少女身旁走开。
金銮殿。他戴玉冠旒,着龙袍。朝臣跪拜。他起身,走下大殿,走出宫门。
身后一切化为飞灰。
大雪覆盖的山巅。
玄鹤盘坐在石头上。
下方装饰古朴的道观里,一个丫丫学语的幼儿在学走路。
走几步,摔倒。就下来便一路走稳了。
幼儿长成少年,在院中练剑。剑影翩飞,似那满山飘然的雪。
少年长成青年,表情渐渐冻成寒冰。偷看他的师妹越来越少,接近他的人越来越恭敬。
一直陪伴他的老者死去。
上清观,日晷影移,山间日升日落。几度春秋。
玄鹤看着在道馆内念经打坐的青年,未曾动容。
一切过去的影子在他眼前散开,他越走脚步越轻,像羽毛要乘风而起。
走过春秋轮转,星河月夜。
玄鹤黑发鹤氅,手执拂尘,脚步未停。
直到——
“玄鹤。”
他回头,一个矮团子轻轻拉住他的袖摆。
粉嫩的脸上是全然的依恋。
玄鹤半跪下,把粉团子抱起。小公主抱住他的脖子。和他脸贴着脸。
他抱着怀里的人,走入漫天风雪。
……
上清观。山巅终年不化的雪被浩瀚的真气卷起,吹向高空。
玄鹤的收起真气,失去力量承托的雪纷纷落下,落在他发上,肩上。整个人如同一座雪里的雕塑。
“又失败了。”原处的几名身穿道袍的男女起身。
没人去打扰玄鹤。
这几年来他尝试数次突破那层屏障。但都失败了。
玄鹤坐在雪中良久。起身。雪花从发尾袍角滑落。
他几年前观自身气运,发现一团不祥的雾气笼罩其上。随着时间推移这团不祥的黑雾越来越强盛,到了几天已经完全将他自身的气运覆盖住。
玄鹤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强烈的冰冷邪意笼罩在心头。
他几次尝试突破境界来消除那股影响。
但始终无法成功。
只因为尘缘未了。
每当他走到最后,看见奚白。即使这场幻境已经度过数次。即使明知后果是失败。他还是把小公主抱在怀里。从成仙的云头坠落。
舍不得。
他站在山巅,望着下方被浮云遮满山谷,隐隐可以看见缝隙见泄出的丝缕森绿林海。一只雪白的鹤舒展翅膀匿入云海,消失不见。
如果心劫最后他选择不回头,离开。
他仍然会记得一切,但所有的感情都会被忘记。他会同天道一般,真正无欲无情,凡事万物如浮云过眼。
不舍得。
小公主看到那样的玄鹤,会哭的吧。
玄鹤盘膝坐在,冰冷的云雾环绕在他周身。
他忘了一眼自己的气运。就在刚刚,被漆黑深沉的邪气完全吞没了。
预示着此一战,他将被妖魔界大魔斩落。
“掌门!妖魔界开了!”一个年轻道士跑过来,大喊。
“我知道。”玄鹤眼中的天地,染成薄薄的血色。
浩劫将至。
他的死劫也要到了。
小公主应该被魔人屠保护的很好,只是贫道估计与你再无相见之期。
魔有魔道,人有人途,终究是两条直线。或许曾偶然相交,终究各自奔赴。
玄鹤起身。
“下山吧。”
转身,衣摆荡开一片云。
“妖魔界开了。”
“妖魔界开了。”
街边卖艺的一对女子匆匆收了东西向围观的众人告别。
肉铺的屠户顾不得没卖完的肉挂上打烊的牌子。
湖边钓鱼的老人一拎鱼篓,踏水渡湖。
无数修道者赶往妖魔界开的地点。
魔宗。
首座上的男人望向南方“妖魔们出笼了。我们怎么能错过这样的狂欢呢。”他起身。
下方的一众皆生红瞳,邪气四溢的男女起身。
“去凑个热闹。”他们瞬间消失在魔宗大殿。化为一道漆黑的流光奔向南方。
大批妖魔从漆黑的裂缝中扑出,狂躁又兴奋地破坏着周围可见的一切。
妖魔界打开的地点是随机的。
这里是在一处树林茂密的山谷,荒无人烟。很快,兴奋过后的妖魔们就会冲向城镇享受杀戮盛宴。
一中惨白的手冲裂缝中伸出。
“是他!”
“那个怪物!”
“他也出来了!”
一群妖魔开始亡命奔逃。
但没能逃出去多远他们就被横扫的血光腰斩。
一个人从漆黑的裂缝中走出。
惨白的皮肤,猩红的眼睛。黑色长发瀑布披至小腿脚踝。样貌是妖异邪气的美艳,女性一样柔和的面部轮廓。
红艳如血的嘴唇。
一身巨妖皮做成的贴身皮甲。展现的是男性的精瘦轮廓。
魔气冲天!
“跑什么。”奚白歪头,漆黑的魔气犹如实质一般在背后凝成一个扭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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