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午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沈鹿刚从外面回来,实在不想为了找一张画稿再出去渡劫。
画室内外仿佛两个世界,外面是蒸笼,而里面是冰箱。
沈鹿吹了一会儿空调,身上的汗终于落下大半,他合上笔记本,准备上楼洗个澡。
夏艺艺又问:“真的不找了吗?或者你告诉我你走的哪条路,我帮你去找。”
沈鹿:“不用了,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上面没署我的名字,就算被捡到,不承认就好。”
他说完,起身上了楼。
画室一共两层,一楼绘画工作,二楼日常起居。
沈鹿喜静,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偶尔心血来潮会把一楼开放给附近美院的学生。
他简单在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穿着睡袍,一边擦头一边下楼,便听夏艺艺说:“鹿鹿,你妈妈给你发信息了。”
“真的吗?”沈鹿内心无比雀跃,整个人都因这一句话变得鲜活起来,他迅速冲下楼梯,拿起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
【亲爱的鹿鹿,十八岁生日快乐!妈妈这两天太忙了,没办法回去陪你,给你寄了礼物还在路上,记得签收~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劳累了,妈妈爱你*^_^*】
沈鹿:“……”
他每往下看一句,唇角的弧度就掉下一点,等他看完,眼里的光彻底暗了。
“怎么了?”夏艺艺奇怪地问,“为什么这种反应?”
“来,我给你看,”沈鹿说着把界面往下拉,给她展示以前的短信,“这是去年生日的——这是前年的,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夏艺艺稍加对比,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这……除了改了一下年龄,其他一字不差啊……”
沈鹿满脸失落,把手机扔在一边:“我或许应该庆幸,至少她还没记错我的年龄?”
对于这个不走心的妈,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现在飞去千里之外,晃着她的肩膀说“你多看我一眼”。
很快他已经把这不走心的短信忘在脑后,开始收拾自己刚才弄乱的画具。
写生被迫终止两次,实在是没办法再继续了。
可惜了他调好的颜料。
决定暂时放弃之后,他便在吊床上躺下来,开始看书。
画室里有很多书,不仅仅是美术相关的,任何他感兴趣的书籍都会买来看,上到天文地理,下到r18漫画……应有尽有。
这间画室就像一座宝库,总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沈鹿沉迷看书不能自拔,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夏艺艺打开画室的灯,从冰箱里取出蛋糕:“鹿鹿,我们来吃蛋糕吧!”
“好啊。”沈鹿立刻放下书,支起桌子,帮她把蛋糕盒拆开。
由于一直放在冰箱保存,蛋糕还是刚刚从店里取回来的样子,里面附送了一对做成数字“18”造型的蜡烛,夏艺艺把蜡烛点上:“想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唔,”沈鹿并不相信这种“生日许愿会成真”“看到流星许愿会成真”的说法,随口道,“那就希望今年脱单吧。”
“喂!你才十八岁就想脱单,那我怎么办?”
“哈哈……”
敷衍完许愿环节,沈鹿把蜡烛吹灭,拔下来时忽然灵机一动,眼中浮现出一抹狡黠:“给你科普一个冷知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其实是可食用蜡做的,是可以吃的。”
“真的吗?”夏艺艺将信将疑,但看他一脸认真,不由自主就被说服了。
她拿起其中一根,放到嘴边轻轻咬下一小块,咀嚼之后皱起眉:“这个味道……”
沈鹿实在没忍住,抬手捂住了嘴。
他虽然捂住嘴,可眼里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夏艺艺瞬间反应过来,赶紧把嘴里的蜡烛吐掉:“你在骗我吧!沈鹿你这个魔鬼!”
沈鹿笑出声:“我哪里想到你这么傻,竟然真的会信,就算能吃也没人会专门去吃蜡烛吧,你居然……噗。”
“分明是你太过分了!”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沈鹿切下一块蛋糕,先吃掉上面的樱桃和草莓。
夏艺艺犹豫半天,终于忍不住道:“鹿鹿,我有句话必须要跟你说。”
“嗯?”
“一周之内我大概不能再来画室了,马上要期末考试,我得留在学校复习。”
“啊,”沈鹿一愣,“对哦。”
“所以……也不能帮你遛胡萝卜了,”夏艺艺显得十分愧疚,“你自己……应该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沈鹿微笑,“你好好准备考试。”
夏艺艺并不是美院的学生,她虽有一颗追求艺术的心,奈何家里人不同意,在画室跟着沈鹿学画还是偷偷的。
“那我明天就不过来啦,”她故作轻松地说,“你照顾好自己,遛狗的时候把狗绳抓紧一点,不要让它乱跑。”
“你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搞定的。”
夏艺艺陪他吃完蛋糕,又在画室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她就读的大学离这边不远,坐几站公交就能到。
助手一走,画室里就只剩下沈鹿一个人,他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一想到明天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天也是,他就止不住觉得有些寂寞。
这个十八岁生日,似乎过得并不愉快。
沈鹿没有早睡早起的习惯,一切全看心情。第二天上午他九点多才爬起来,洗漱完毕准备出门遛狗,顺便买点早饭回来。
画室里没有厨房,想吃饭只能出去买,这大概是唯一不方便的地方。
柯基在家憋了一天,已经急不可耐想出去玩了,沈鹿一下楼它就凑上来,冲他直摇尾巴。
这只柯基并没有断尾,大尾巴毛茸茸的,尾巴尖有一撮白毛,乍一看像只短腿的小狐狸。
沈鹿拴好狗绳,牵着胡萝卜出了门。
九点多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他拿着手机,边遛狗边盘算着该去哪里吃饭。
附近能吃早饭的地方早已吃遍,有些腻了,平常都是夏艺艺来画室的时候顺便稍早饭过来,今天难得出来一趟,不如走远一点。
很快他在手机上搜到一家口碑还不错的粥屋,离画室大概两公里。
于是他打开导航,切换到步行模式。
沈鹿其实有点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因为对景物敏感,会沿途寻找标志性建筑,所以只要是他走过一遍的路绝对能够记住,不会走错。
他跟着导航寻找那家粥屋,因为始终捧着手机,渐渐就忘了还牵着狗绳。
突然他感觉手腕一紧,陡然回神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胡萝卜!”
胡萝卜不知被前方什么吸引,不要它主人了,撒丫子就开始狂奔。
柯基这小短腿,跑起来却挺快,沈鹿一眨眼已经被它甩在身后,没来得及多想,拔腿便追。
柯基在前面跑,沈鹿在后面追,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
一口气追出几百米,沈鹿有些上不来气了,他实在不想追狗追到心脏病发作,只好停下来休息。
谁成想他一停,狗也跟着停了。
沈鹿:“……”
他心头划过一万个省略号,非常想再走两步把狗牵回来,可实在是没有力气,腿好像长在了地上,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柯基迈着小短腿往前倒了几步,走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对准车后轮抬起了腿。
……不可以!
不准在别人车轮上尿尿!
沈鹿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可惜光顾着喘气,根本没能喊出口。
等等。
这辆车……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辆劳斯莱斯吗?
沈鹿内心的震惊溢于言表,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碰到这辆车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堪!
他咬咬牙,强忍着心脏的不适想要上前牵狗,然而就在此时,车门打开了。
糟了。
车上的保镖又要来赶他了。
这个节骨眼上,再想跑已然来不及,更何况他也没力气。他在心里叹口气,心说算了,死就死吧。
大不了赔人家一个轮子,这车目测几千万,一个轮子也就……要不了多少钱吧。
沈鹿破罐破摔地想着,艰难地把气喘匀了,却出乎意料地没迎来那两位看着就像黑社会的保镖。
从后排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他先是低头看向正往他车上撒尿的狗。
也许是他身上气场太强,柯基被他这么一看,莫名就怂了,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不安分的后腿,夹起尾巴,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没说什么,只默默弯腰捡起狗绳,走到沈鹿面前,冲他伸出手。
沈鹿一顿。
他接过狗绳,抬起头来,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季闻钟。
跟昨天在网上看到过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一抬头,季闻钟也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微微一滞:“是你?”
沈鹿心里打了个突,心说昨天果然还是被他看到了。
“请等一下,”季闻钟想起什么般,从车里拿出一张画纸,递到沈鹿面前,“这幅画……是你掉的吗?”
沈鹿瞬间瞳孔收缩——那正是他遗失的速写。
不要这么巧吧……
被捡到也就算了,还偏偏被季闻钟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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