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训接手了潘真如的案子, 迅速将目前掌握的线索捋了捋。
警方最先调查的就是潘真如的新婚丈夫姜正川。这人是个知名画家,外表看起来彬彬有礼温文儒雅,十足文化精英的模样。
他对于警方的调查十分配合,对自己案发那晚的行踪也给出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他说他那阵儿在日本和人谈合作。”雷远坐在徐训办公室的沙发里,和他解释这事儿, “我们查过他的护照, 上面的出入境记录显示他那段时间确实人在日本。除了这个他还有不少时间证人,我们都一一查证了, 目前看来没有疑点。不过……”
雷远摸摸长长的胡茬子,熬得通红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
“我还是觉得这小子有问题。他是没有亲自动手, 但不代表他不会找帮手。”
干了这么多年刑侦工作, 一般人只要在雷远面前过一遍,他大概就能猜出这人到底有没有问题。就像李美琴的那个案子, 他和关心一打交道就知道这就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在商场血拼谁都不是她的对手,但要说杀人怕是连那点子力气都没有。
不过她是徐训老婆这个事儿, 雷远再怎么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
而姜正川这个人,就属于典型的表面和善内里精明的类型。上回何集的案子他也曾被重点怀疑过, 当时雷远就对他的背景做了详细的调查。发现这就是一个靠女人发家的所谓艺术家。
他在英国的时候就曾交往过不少年纪大颇有资产的女人, 在一个个富婆中间跳来跳去, 生生从一个由寡母养大毫无靠山的小画家, 摇身一变成了知名华裔大师。
而他的那些作品也全都面向名媛富商之类的人物, 投其所好富于钻营,哄得那些人大把大把地花钱买他的画。
但纸包不住火,他这么同时周旋于几个女人之中, 最终东窗事发。英国富婆们也都不好惹,直接就对他下了封/杀令。
所以他才转移了自己的大本营,来到B市继续经营他那一套讨好女人的魅术。
“潘真如家里钱不少,我怀疑他会不会是想要对方的遗产,所以才痛下杀手?”
领证才几天妻子就发生了意外,这事儿巧合得有点过分了。
徐训又往后翻一页报告,沉思片刻后摇头:“如果只为目前那点遗产,我不认为他会杀人。”
比起雷远徐训对潘真如的家底显然更了解。潘绍元没什么能力,经营的公司这些年一直不死不活,如果不是背靠关家的万和船业,可能早就倒闭了。
潘真如最大的收入来源其实是她的母亲关书慧,毕竟后者是万和现在的实际经营者,虽说关老爷子依旧大权在握,但关书慧在实际中可操作性很大,给自己谋福利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对姜正川来说,杀了潘真如并不能拿到大笔的钱,只有留着她才能源源不断吸关家的血。他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这种杀鸡取卵的方式换谁都不会做。
“可我们还查到,他跟潘真如领证没几天就给对方买了两份巨额人身保险,如今保险生效潘真如一死他就能拿到大笔的保险费。这会不会是他的杀人动机?”
“有可能,但还是要再往下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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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训当天就去了保险公司了解详情。
姜正川为妻子买的人身意外险最高赔付额是一百万,一共两份,一份受益人是他另一份是潘真如的父母。
换句话说潘真如一死姜正川最多也就能拿一百万。
一百万对普通人来说或许值得铤而走险,但对姜正川来说似乎不太够。潘真如活着,每年或许能给他挣几个一百万。
不值得。
保险公司的经理也告诉徐训:“这两位当时是我接待的,我对他们印象还挺深。我看得出来买保险是那女的自己的想法,男的根本不想掏这个钱。后来拗不过女的才勉强同意。写受益人的时候我看他也不太在意,随那女的填。反正不像是他上赶着给老婆买保险。”
徐训从保险公司出来的时候,方思围那边也有了最新消息。
“徐队,我去找潘真如的那些姐妹们问过了,保险确实是潘真如主动让姜正川给她买的。这事儿说起来也有点好笑。”
那天两人和朋友一起聚会,期间玩了真心话大冒险,姜正川被选中的时候选了真心话,就有人问他给前任买的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
“这小子就说是保险。当时潘真如脸色就不大好看,后来就撒娇缠着他也给自己买一份。我估计保险就是这么来的。这么说起来姜正川好像没有预谋杀人的打算。咱们是不是要换个侦查方向?”
“先不急,反正死者的关系网还要继续深挖,不要漏掉任何一个。”
徐训挂了方思围的电话正准备上车,突然收到一条消费短信提示。他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短信似乎有一阵子没来过了。
前一段时间关心忙着拍节目没空买买买,后来出了潘真如的事情后他俩之间起了一点嫌隙,她也没再刷过自己给的那张卡。
今天这笔几千块的消费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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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一刷完卡就后悔了。
她刚才被心理医生搞得晕晕乎乎的,刷卡的时候没看清拿错了一张就用了徐训的。虽说就几千块钱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爽。
她现在一分钱都不想花对方的,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就从微信转了一笔钱到对方的账户。
管他看不看,反正她心里舒坦了就行。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关心头一直有点晕,就坐在诊所的休息区里醒神,顺便让Anda替她去买杯咖啡。
也不知道闭目养神的多久,突然她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像是有人站到了她面前。她以为Anda回来了,没睁眼指了指旁边的小茶几。
“咖啡先搁着吧。”
“没有咖啡。”
回答她的是男人低沉通透的嗓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
关心吓得一激灵,本能地睁开眼,就看见徐训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还有他那永远冷静自持的表情。
“怎么是你?”
“你来看医生,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
关心说完起身要走,刚动一下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害她重新跌坐回椅子里。当着徐训的面出了点丑令她很不爽,视线直逼拿着咖啡刚从外面进来的Anda。
Anda跟她多年深知她的脾性,赶紧解释:“先生打电话给我问我您在哪里。”
“他问你就说?”
“您没吩咐不能告诉先生啊。”
怎么了,丈夫想要表现男友力,她给个机会皆大欢喜不好吗,怎么关小姐非但不高兴还挺生气呢。
老板最近的脾气有点难琢磨啊。
徐训看一眼Anda,示意她先离开:“太太现在不能喝咖啡,你先走吧,这里有我。”
“谁说她能走的,她是我的助理,凭什么听你的。还有咖啡我要喝,赶紧给我。”
关心再次挣扎起身,这回总算是站稳了,但纤腰被徐训牢牢搂住,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对方怀里。
“你发烧了,先不喝咖啡,咱们去看医生。”
“那也用不着你,你局里不忙吗,案子不破吗?我有Anda就行。”
“你一会儿晕倒了,指望她来抱你吗?”
“谁说我会晕倒……”
话没说完关心眼前的东西就出现了重影,桌椅板凳都像是飞起来了一般。紧接着她感觉自己也飞了起来,被徐训打横着抱出了诊所。
耳边是徐训和Anda的对话,但说的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最后她只感觉自己坐进了某辆车里,随着车子的引擎声响慢慢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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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关心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透过窗帘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还没到傍晚。她嗅了嗅消毒水的味道,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印象里她曾在这种地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是父母刚过世的时候,她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身体变得很弱,动不动就上医院。
那一年她高三,明明成绩还不错,考大学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她甚至都跟简曼宁商量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现在可能也是个医生。如果她当医生,她才不要上刑警队的医务室去吃闲饭,她要做临床女大夫,去神外科做开颅手术,当一个技术精湛美貌与能力并存的女人。
可最后的结果是她连高考都没参加。所以她回复网友的时候并没有说谎,她确实没有上过大学。
那几年她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跟人旅行购物派对熬夜,过的也挺开心。可有时候又会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不能自已。
所以她会和司战谈恋爱,男人的保护令她有短暂的安全感。不过这人实在和她不对盘,她适应了几个月实在适应不了,只能草草分手。
一直到后来她和徐训订了婚,这种悲伤的情绪来得就越来越少。好像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能让她依靠的人,她崩溃的情绪便慢慢有了好转。
但就在刚刚,在心理医生的催眠下,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天是她生日,她却没有在家和父母一起庆祝,回家的时候似乎连路都走不稳,是被人给扶进屋的。
她好像喝了很多酒,一直有想吐的冲动,那人就拿了块手帕捂住她的嘴,像是怕她吐脏他的衣服。
可那人长什么样梦里没有,记忆里也没有。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
关心眨眨眼,看了眼旁边沙发里假寐的徐训。男人睡眠很浅,她稍微发出点动静对方就醒了。
然后他起身走了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怎么了,做噩梦了,出这么多汗。”
“你怎么在这儿,真不用上班吗?”
“马上就走。”
他为了案子几天没怎么合眼,刚才原本是想找机会小睡一会儿的。没想到关心突然病了,他便索性送她来医院,顺便自己也打了个盹儿。
“你醒了我就走了。”
徐训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替关心擦额头上的汗。
后者原本病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却在刹那间脸色微变瞳孔放大,用一种从不曾有过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徐训。
以及他手里的那块……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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