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训在队里加了三天班,第三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才开车从局里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了方思围的电话。对方语气里透着小心,不着边际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才试探地憋出一句话:“徐队,其实雷队这个人不坏的。”
徐训失笑:“所以你们徐队我是个坏人是吧?”
“不不不,我们都知道你人特别好。那什么工作上有争执很正常,以前韩队和雷队也常拍桌子吵架,有一次还差点打起来。”
徐训知道方思围打这通电话来的真正目的。韩晋是他们的前队长,一路都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彼此都是过命的交情。哪怕吵翻天打破头,回头也能一笑泯恩仇。
但他不一样,他突然空降刑警队,没人摸得清他的脾气和作派。雷远又是个火爆脾气,今天为了要不要拘捕陈嘉言这个事跟他吼了一顿。
雷远想抓真凶的心情他十分理解,但他心里始终还存了一些疑点。关心的那艘游艇上目前警方没有找到一枚指纹。除了李美琴指甲里发现的皮屑外,再无任何可用于DNA检测的人体组织。
显然凶手在案发过后仔细清理了现场。
很难想象心思这样缜密的人,会在现场留下这么致命的线索。那具尸体,那些已知的线索,包括那条领带,都像是凶手精心准备好的,专程用来献祭给警方的礼物。
还有杏姐提到的那辆卡宴。警方已经调查过,陈嘉言名下豪车不少,唯独没有卡宴这一型号。
雷远当时就不服:“就不许他开别的人车,他不是还有未婚妻。再说他们这种公子哥,车经常借来借去,根本不足为其。”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是陈嘉言既然有那么多的车,为什么还要问人借车去接自己的小三?
据杏姐以及今晚他去找的李美琴的几个“同事”可知,李美琴自从攀上陈嘉言这根高枝后,就眼高于顶再看不上别人。平日来夜总会也就等着陈嘉言过来,对其他人不过敷衍了事。连酒都不肯多喝,又怎么会坐别人的车离开过夜?
这案子目前看来疑点还有很多。办案有分歧也很正常,他也根本没把雷远的话放在心上。
同事间的龃龉都是小事,他曾见识过真正的魔鬼和畜牲,和他们相比雷远甚至可爱得让人很难不喜欢。
徐训安慰了方思围几句,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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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是凌晨,从家里凌乱的程度可以看来,关心这几天应该有在这里过夜。
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挺有意思,订婚却还未领证,明明住在一间屋子里,却连手都没牵过。
说出去谁会信,呵呵。
徐训心头突然浮起一丝念想,径直就走到主卧前,轻轻拧开了房门。
门一开墙边底部的感应灯立马亮起,微弱的光笼罩着整个房间。大床上的被子里显出一个人的身形来,蜷缩着正睡得香。
安静的气氛里,一阵笑声突然钻进徐训的耳朵里,他疑惑地皱皱眉,走近到床边查看。
关心睡得很熟,浅淡的灯光照出她微翘的嘴角,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在梦里控制不住地笑着。
关心今天心情确实很好。
白天去剧组拍了一场戏。原本剧本里没这一场,也不知道潘真如想了什么损招撺掇导演给她加戏。
用脚趾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戏,十成十都是贬低她的形象抬高女主的那种戏码。
关心也懒得拆穿她,索性来了招狠的,问导演要了场煽巴掌的戏。将她这个白月光彻底黑化,当众掌掴潘真如演的白莲花。
还有什么比合理煽仇人巴掌更痛快的事儿呢。关心没跟她客气,也没玩借位的小把戏,仗着自己是演艺新人,直接NG了几十条。
到最后潘真如的牙都叫她煽掉一个。
今晚她的梦里,充斥着啪啪啪的巴掌声。
煽完后还要假惺惺给人道歉,装腔作势掉几滴眼泪,并且痛快地表示潘真如种牙的钱她包了。
她怎么那么聪明呢。关心在梦里都想夸自己是个小聪明蛋。
徐训却猜不透关心的梦,只知道她先前笑得开心,可一转眼的功夫又开始哭起来。呜咽的哭声在夜里听起来特别压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训站在床边抿唇不语,许久后关心的哭声终于渐渐低了下来,他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没有急着洗澡,他给人打了个电话。
曾明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小南馆里跟人喝酒。左右两人各坐了一个姑娘,一个给他喂酒,还有一个帮他剥葡萄。
齐人之福被这通电话打断,曾明煦有那么点不爽。
“徐警官大晚上不破案,怎么想找我来了?”
说完嘿嘿一笑,立马改口,“不对,晚上确实不该工作。不过看你这个时间点打过来,不是没有性生活就是时间太短。说吧,有什么困难都跟舅舅我说,舅舅这方面经验丰富。”
曾明煦和徐训是同年,原本两人是玩得挺好的朋友。结果一年前徐训和关心订婚,作为关心的舅舅,曾明煦立马就成了徐训的长辈。
平日里说话最爱把舅舅两个字挂在嘴边。
偏偏旁边一姑娘不解风情,听他这么说立马拆台:“哎呀,曾总都当人舅舅了?保养得很好呢,完全看不出四五十的样子。”
呸,老子本来就二十多。
曾明煦恼火地把妞一推,起身走到安静的地方和徐训说话。
徐训天生话少,听到背景里的音乐猜出他在哪里,更懒得多说什么,只说一会儿会发个联系方式给他。
“梁医生一三五在民乐路的诊所上班,你想办法让关心去一趟。”
曾明煦十分无语:“干嘛让我出面,你自己带她去啊。”
“我有工作。”
“那你把联系方式给她,派个司机送她去嘛。”
难得的,徐训那边沉默了片刻。曾明煦终于在他这里讨到了一点嘴上便宜,得意得跟个三岁小孩似的,使劲地得瑟了半天,最后才道:“行了,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我这外甥女脾气臭,我也未必能说得动她。”
“没指望过你,给伯母吧,老人家说话比较有用。你就算了,缺乏威望。”
曾明煦的妈就是关心的外婆,她说话还是挺管用的。
曾明煦刚讨到的便宜转眼又让人要了回去,他有点气不过,故意挑徐训不爱听的提:“我说你这是何必呢。我这外甥女明显就是为了钱才嫁给你,你在她心里还比不上一张无限额的黑卡来得亲切。什么心理医生什么精神关怀,还不如给她多买俩包来得实在。你甚至都不用在她跟前出现,直接让人把包送上府,放进她的衣帽间就行。你知道她的衣帽间吧,大得能迷路,你使劲花没关系,且装不满呢。”
徐训安静地听曾明煦絮叨了半天,然后在他说完一段后直接挂了电话。
一拳打在棉花上,老曾气得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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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训早已走了。他请的钟点工已经来了,正在里里外外地收拾屋子。
关心洗了个澡出来吃早餐,顺便跟阿姨打了声招呼。
这阿姨虽是徐训花钱请的,但他总是不在家,所以关心和人反倒更熟一些。
阿姨也不叫她太太,就小关小关亲热地叫着。给她张罗完早餐后就去洗衣服。
关心边刷手机边吃早餐,想看看网上有没有关于她掌掴潘真如的消息。刷了一圈也没看到,她不免有点失望,正准备喝粥时,阿姨从洗衣房走出来。
“小关,这衬衣是你的还是徐先生的,这材质我也吃不准,你帮我看看,我怕用错洗涤剂回头把衣服洗坏了。”
简单的白色衬衫,关心也有差不多的款式。她一时也分不清,拿过衣服看了两眼才发现是徐训的。
正准备递还给阿姨的时候,突然眼尖地注意到了衣领处的一抹红色。
虽然不是整个唇印,但凭她敏锐的直觉还是能分辨出这就是个口红印。
这种地方沾上口红,可见这两人当时离得有多近。关心一时有些迷茫。
所以前一阵她是错怪他了,他不是骗婚死gay,反倒是个情场高手?
一时间她竟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阿姨十分拎得清,明明也看到了口红印却什么也不说,安静如鸡地拿着衣服走了。
一整个早上关心都在分析徐训的性取向,将两人不多的接触掰开了揉碎了分析,却始终没能得出个结果。
中午接到了外婆了一个电话,说给她安排了医生会面,让她下午去看看。
关心给简曼宁打电话,正好她今天在家休息,两人便一起去了诊所,准备看完医生直接去购物吃饭。
诊所位于民乐路的国鹰大厦,去的时候人不多。两人搭电梯上到六楼,门一开才往前走了几步,关心突然扯了简曼宁一下,紧接着就拽着她闪到了拐角处。
“怎么了?”
简曼宁从她的神情分析应该是碰到了熟人,还是个关心不大想见的人。出于好奇,她探头朝走廊里看去,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训正跟一个女人并肩走着,两人时不时还交谈两句。走到某间诊所门前时两人推开玻璃门进去,那女人侧身的瞬间露出了侧脸。
简曼宁懵了。
“怎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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