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是后勤部队,可以顺便帮着送人送物,但不能为了这些耽误正事。
阿薰听完向着胡蝶香奈惠深深鞠躬:“我这就出发,这段时间托您关照,多谢。”香奈惠扶着她站直浅笑:“不必那么客气。忍不在,等她回来知道你走得这么急一定要生气。”她顿了顿又换了种语气:“此去如果能顺利找到未婚夫一定要好好活着,别忘了写信告诉我们也好让我们替你高兴,听话。”
“知道啦!我听话。”她皱皱鼻子,忽地眉眼舒展笑得灿烂:“虽然不清楚你们平日为何总有那么多伤员,事关机密我懂,我不多问。但是不管怎么样,祝愿香奈惠武运昌隆平安无事,我在家乡也挂念着你和忍。”
她一笑恍惚似明月从轻纱般的薄雾中透出脸来,照得满院紫藤熠熠生辉。
香奈惠摸了摸她的头发:“去吧,我知道你早早就整好了行囊。路上只管信任这些隐,他们一定会把你送到家乡,不要害怕。”阿薰听她这么说就向两个隐鞠了躬:“拜托你们了。”两个隐被吓得向后蹦了一步急忙还礼:“咱们赶紧出发吧?”
她跑回去背上打好的包袱再出来,重新冲胡蝶香奈惠鞠躬道谢,挥挥手这才跟着隐走出院子,蒙上眼睛一路被人背着七拐八绕离开这处紫藤花绽放不绝的宅邸。
直到第二天中午胡蝶忍才从外面匆匆归来,一听阿薰都没等到和她告别就急匆匆跟着隐走了,果然生气起来:“满心满眼就想着她那个没用的未婚夫,阿薰迫嫁他人时人呢?落在水里时人呢?昏迷着差点被鬼给吃了时人呢?哼!好了伤疤忘了疼,见色忘友!我才不担心她!哼哼!”说着满屋子转来转去,转到书柜旁抽了本地图出来。
“我才不担心她呢……”嘴里说着“才不担心”,手上翻着关西地区的地图看来看去。
——说好了咱们是要好小姐妹呢,你怎么转头就跟别人拉了手?!
香奈惠就着手里的烧杯敲敲妹妹脑门:“胡说什么!你又知道啦?阿薰不糊涂,谁待她好待她坏心里有数得很。那必然是个非常好的人,值得她不惜一切也要回去他身边。如果这次真能找到到,我们都要替阿薰高兴。”说着她看着妹妹叹了口气:“要是忍有一天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重新回去过普通日子就好了,就像父亲母亲那样,不必大富大贵,但求相濡以沫互相扶持。”
少女听了瞪圆眼睛就炸毛:“鬼还没有诛杀殆尽,我怎么可能独自临阵脱逃去过什么普通日子,姐姐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不退,我也不会退!”
知道妹妹性子急,气头上来也就这一阵,香奈惠放下药材举起手笑着向她道歉:“好好好,以后我再也不这样说。但是如果忍遇上了喜欢的人,也千万不要瞒着姐姐呀。”
“哼!”忍的回答是转身就跑。
那么多柱和隐都跑去中津打听过,根本就没有阿薰说过的人,她一定是落在水里摔糊涂记混了,真让人担心!等她回来还得再仔细检查一遍身体才行,万一有什么暗伤没查出来可怎么办?
……
阿薰被几个隐轮流背着跑了好几天。除了第一天被蒙住眼睛,之后都任由她趴在背上随意看景。她个子小,人也轻巧,又知道体贴别人,不忍到极限便一动不动。隐部队诸人大多心疼她小小年纪流离失所,所以格外照顾,一有可能便专门捡着景色好的路线走,生怕她一路劳顿精神再低落下去就不妙了。
一行人星夜兼程,每到一处都必然入住被紫藤花包围的屋舍。阿薰虽有疑问,却也从不张嘴。这也是胡蝶香奈惠尤其心疼她的地方,在蝶屋里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半步不敢走错却又不失少女的活泼娇憨,懂事得过了头。
就这么一路从蝶屋向关西赶去,先是到了大阪,藩邸所在的府城是地区之心脏要害,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修得又直又平的白路上凿出两条线,里面铺着金属轨道,阿薰扭头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看见一只方方正正巨大无比的铁皮匣子嵌在轨道里叮叮咣咣跑过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给这铁皮匣子走得路。
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开过去,又有穿着洋装剪短头发的都市丽人摇曳生姿沿着路边慢慢行走,阿薰立刻放弃电车转头向那边看,大眼睛里满满全是惊叹号。这一队隐都憋了笑,带着她继续向前走,直到稍偏僻处同样一间围满紫藤的院子里才放她落地:“阿薰小姐,我们此行终点就在这里,要卸货了。花柱大人特别拜托了另一位柱带您往中津去,来回不过一夜脚程。先坐着歇一歇,等炎柱大人回来了再出发。”
别人都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伸手帮忙,阿薰自然不愿再添麻烦。在森林里走夜路她是不怕的,听几个隐说距离不远就打算自行回中津。隐哪里肯放她走,叫这么娇小漂亮的女孩子独自走夜路穿过森林往偏僻乡下去,前脚人一走,后脚就得往不知道哪个鬼的肚子里去找。
隐们围着她一通劝说,说急了就搬出卸货忙不过来请她帮忙才勉强将人留下。一直留到黄昏时分,庭院外传来直爽高亢的笑声:“是花柱拜托过的那一队隐吗,需要我帮助的人在哪里?”
阿薰只来得及站起身,炙热烈焰般的高大男子便风尘仆仆出现在面前。他发色金黄,尾端如同火焰般燃烧着赤红,双目灿灿,精神奕奕,身形挺拔,声音朗阔,掀开竹帘走进院子后向四周看了一圈,目光停在她身上:“你就是香奈惠提到的阿薰小姐对吗!”
少女似乎被他的热情灼伤,微微低了下头,复又抬起眼睛看着这个对她来说过于魁梧的男人:“是,我就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我本来就要往相同方向巡视,多走几步路而已。炼狱杏寿郎,我的名字。”他声音里饱含旺盛生命力,整个人如同煌煌日轮般灿烂鲜明。阿薰弯腰道谢,对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必多说,现在可以出发了吗阿薰小姐,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自然没什么可准备的,能找到人,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找不到人,准备什么都没意义。
见少女换了坚毅表情点头,炼狱杏寿郎大笑一声:“很好!这么精神就太好了!跟我来。”
两人即刻出发,和阿薰想的一路奔跑不同,杏寿郎买了两张电车票带她先搭乘了一段距离电车。坐进叮叮当当直响的铁皮匣子让女孩子有几分紧张,但是很快这份紧张就被车窗外来往叫卖的吆喝声冲淡——大阪和东京两地都设有各藩出售特产的藏屋敷,各地珍奇就这么摆在路边任人观看,有看不完的新奇热闹。
阿吉曾和她说过府城大阪的繁华景象,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到这座城市。
心底已然隐隐有了判断,却仍旧存有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只是被涧水冲得太远呢?
炼狱杏寿郎见她果然放松平静下来,这才放心转头向外看——他看得是有没有可疑人物的行踪。
不知从何时起,这世上竟然多了种以人为食的恶鬼,往往单独借夜色掩映闯入无辜之人家中杀而食之,其行残暴,其罪不赦。便有义士挺身而出发下大宏愿,誓要诛尽鬼物还人间一个清净,立刻多有遭受恶鬼所害失去亲友家人者纷纷响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又有各处受过恩惠之人伸手支援,才组织起猎鬼人的队伍,名为鬼杀队。
然而恶鬼狡诈,往往欺骗世人,死后又化作飞灰不复存在,一旦有遇难者在现场便死无对证,猎鬼人总是难以自证清白,因此不得不一直隐于暗中,不为世人所承认。
也正是鬼杀队的猎鬼人深入密林追踪恶鬼踪迹才偶然发现昏迷在涧边的阿薰,打扫战场的队士们还以为她也是家人被恶鬼所害自己侥幸存活,救起来后一见伤势沉重立刻送去了蝶屋。
阿薰见过的胡蝶香奈惠、包括如今身边这位炼狱杏寿郎,都是鬼杀队中信念最为坚定强实力亦数顶级者,被人以“柱”尊称,取其“支柱”之意。
电车沿着道路向前行驶,换了几站直到城郊,炼狱杏寿郎考虑到阿薰是个娇滴滴的普通姑娘,辗转数种交通工具直到不得不步行之处,这才带着她往密林中去:“请务必跟紧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要怕!”
穿过这片森林再沿着山脊翻过去便直入中津,到那里阿薰自然认路,后面的事就好办得多。
因为穿了忍的裤装,穿过森林要比想象中轻松得多,这衣服也不知是何材料所制,一点不憋闷还能护住肢体,即便从利刃般的野草从中趟过也毫发无损,根本不必因植被繁茂拦住去路而降低速度。
阿薰咬牙跟紧前面的高大男人,他人已将前路劈开,只要腿还迈得起来便不能停,不可辜负一片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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