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突袭,荒山众鬼死的死逃的逃,莲姬与阿慎趁乱逃脱了。
仙门在荒山里挖出十几副骸骨,那些个被砍断一只腿的轿夫还有被扒了舌头的媒婆都是莲姬母子做成的傀儡,还真是从棺材里拉出来的!
这一番折腾,宁长渊有些饿了,那些仙门中人各个忙着收刮荒山上的遗物,无人理他,他便自顾自坐在桌前,一桌饭菜泛着馊气,但是挑挑拣拣,还是有能吃的。
不是他不肯走,傅云遥在这里,他巴不得立刻消失。只是荒山这个地方,早年间曾猛兽毒物遍地,后来被许世安用来炼制尸体傀儡,这看似平整的地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冤魂毒物,仅凭如今的他恐怕很难平安无事离开荒山。
吃东西时总觉得如芒在背,好像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一回过头去,傅云遥和清风等仙门中人聚在一起不知在商讨何事,并无人看他。
“汪汪——汪汪汪——”一阵犬吠响起,脖子上挂着个褪色项圈,尾巴没几根毛的丑狗屁颠屁颠地跑来。
丑狗疯狂摆着尾巴绕着宁长渊转,后者头也不抬。
狗生再度遭到了极大的冷落。
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看着宁长渊,尾巴摇的欢快。宁长渊斜它一眼,随手给它扔了个看上去还没完全硬成石头的鸡腿,丑狗立刻忘我地啃起鸡腿,牙齿磨的嘎嘎响,尾巴却摇的欢。
扎堆讨论的人越来越多,说的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从莲姬母子的来历说到与青轲之间的那些仇怨,一旦说到许青轲,必然还会提到他那“振兴鬼族,重整修罗鬼道”的“好”儿子许世安。再顺着许世安往下讲,一定逃不开,包庇许世安的“靠山”——珈蓝罪神宁长渊。说到宁长渊,不一人骂个几句那是绝不痛快的。这种毫无新意顺藤摸瓜式的聊天思路,宁长渊几百年前就听腻了。
果不其然:“许世安不愧是宁长渊亲手带大,手段卑劣禽兽至极!可比起宁长渊这个魔头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宁长渊这就不高兴了,他们都道许世安是他亲手养大,那也应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怎到头来他的名声比许世安还臭。他四下扫一眼,只见众人脸上纷纷流露出赞同之色,更有甚者拍掌称是。
宁长渊在心底说着:“昆仑山的道华真人视他为己出,宁长渊却是忘恩负义冷血无情,自以为成了珈蓝仙君就六亲不认,至死都不肯去看道华真人一眼!更是妒恨同门天资出众的师兄弟,将人灵骨打断废人修为!尽行禽兽之事!”
内容与那人所说并无何差别,他心中又想,接下来该说桃源惨案了。毫无意外——
“最可恨的莫过于桃源惨案,桃源徐子陵与宁长渊本是昔日同窗好友,宁长渊为了得到桃源圣物天镜,杀桃源数百人。那徐子陵丧父丧母,却还念着几分同窗情谊,可最后反倒被宁长渊暗算,尸体被大卸八块,连魂魄都给砍没人了,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还有当年琼城本就遭遇大灾,宁长渊不仅不出手相助,还将那几名前去救灾的仙君打伤打残,更挖人坟墓,将人挫骨扬灰!这是何等心思歹毒之徒啊!”
“我还听说当年弑神之战后宁长渊还曾贪图珈蓝主位!天下谁人不知武帝宽厚仁德,可宁长渊实在得寸进尺,到最后竟连武帝也容不下他!幸得玄思神君大义,杀了宁长渊,为人间除害!”
提到武帝宽厚仁德之时,多数修士罕见沉默了一会儿,灭城一事即是仙道禁忌,亦是许多人不堪回首的伤疤,从而在这个问题上暂未达成一致。
宁长渊听了这段倒是有些稀奇,哟,七百年过去他又多了个意图造反的罪名了。
一群人骂骂咧咧,有些宁长渊自己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罪名都出来了。直到说到那一条——宁长渊强迫良家妇女时,众人罕见的沉默了一会。
有人道:“这不对吧齐道友,就算他宁长渊的确是作恶多端罪不可恕,可是作为正道之人我们还是要公平公正一些,谁人不知道这宁长渊是个断袖,一直对玄思神君死缠烂打!”
沉默。
无言的沉默。
有人小心开口道:“是啊,当年瑶池献花,棠星诉情,兰忘天滴血、还有云渊刻字,这些事情诸位也都有所耳闻吧。”
“这些事我也听说过,我还听说玄思神君多次拒绝,那宁长渊就是听不懂人话,还多番跑去月下弦骚扰,又是吹箫又是舞剑,这软的不行还想来硬的!你们说说,这世上还有这等无耻之徒!”
“玄思神君太难了。”
“可不是嘛。”
众人义愤填膺之时,不知是谁太过激动一脚将桌椅板凳踢翻,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斜桌破椅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了下去。
宁长渊痛失一桌烂菜,瞅了瞅不远处有个馒头滚落在地。饥饿当前,他完全没了脾气,上前去弯腰拾起。正好有个边走边与人说着话没长眼的道士踩上他捡馒头的手,宁长渊还没来得及发火,那道士倒是不快了:“哪里来的乞丐,没长眼啊!”
丑狗冲到宁长渊身前,龇牙咧嘴地冲道士猛叫,一脸的凶神恶煞。道士松了脚,又抬起腿一脚把丑狗踹出十几丈。
宁长渊的左手被踩出血印着立在原地,那道士吼道:“臭要饭的挡着路了,还不滚开一点!”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宁长渊慢慢抬起头,视线相对,那一瞬,竟有种被人盯上的悚然感,那道士支支吾吾道:“......你......你看什么!”
宁长渊扯出一个笑容,配上他那一脸丧妆,简直丑的惊天动地。他刻意压着嗓音道:“大爷干嘛这么凶人家~”
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道士面露骇色,恶心的不行。周遭人哄堂大笑。
那道士失了面子,还要发作,周围人劝道:“山河道长算了算了,你与这不阴不阳的疯子计较什么。”
“就是就是,你方才把人家的脚给踩了,也是不对在先吗。”
清风道长走到宁长渊身前,宁长渊还当他良心发现要为自己解围。却见他伸出一只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宁长渊:“东西交出来。”
山河道人心里堵着一口气,可是见清风道长拦在他身前,只得暗暗咬牙,挥袖走开。
宁长渊还想装疯卖傻,清风那张比陈暨还古板不通人情的眼睛一扫过来,宁长渊下意识有点心里发毛,只得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线绣的平安符还给他。
方才清风踹他一脚时,他眼疾手快从人身上拽下来的,本以为能是个什么值钱玩意儿,结果竟是个手工粗糙的平安符,上面的安字绣的歪歪扭扭全然上不了台面!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清风拿回了平安符捏在手中,又警告般地扫了宁长渊一眼:“下次再让我撞见你行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宁长渊顶着张丧葬妆的可怖脸孔赔着笑脸,看上去更加惊悚了,清风忍住一个哆嗦,转身走开。
眼见着就要到子时,阴虚之日即将过去,只是这最后半个时辰里,也是一日之间阴气最盛之时,荒山惯来是猛兽恶鬼穷出之地,在这里死去的冤魂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莲姬母子已经逃跑,荒山能搜的也都搜了,许多人为了明哲保身已经先行离去。剩下的也都结伴而行,以免多生枝节。
无人愿意带宁长渊下山,一个疯子加一条狗,还是个外貌丑陋的疯子和一条见人就吠的恶狗。
眼见着人走的七七八八了,只剩宁长渊还立在原处,荒山飘着鬼嚎,丑狗面色凶恶,可狗腿却忍不住直哆嗦。
山河道人走来,提议要送他下山。宁长渊心中嗤笑,他识人无数,还看不出这人打得什么算盘,他要真和他走了,下一秒可不就要和荒山上这群孤魂野鬼一起哭了。
那山河道人见宁长渊吃了秤砣铁了心,原形毕露,恶狠狠道:“你就等着被荒山上的游魂野鬼啃得骨头都不剩吧!”
言罢,怒意未消,飞至半空时转身击了一掌。
四下地形平坦,避无可避,意料中的创伤并未袭来,甚至连飞沙碎石都没溅到他身上,宁长渊回过头去。傅云遥转过身来。那双惯来寡淡的双眸缓缓移来,在对上傅云遥视线的一刻。宁长渊余光瞥见个满身是血的鬼魂来,他登时如五雷轰顶,轰的他两眼昏花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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