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鹭山山脉宽广,诸峰数十座,每座山峰都用来上一门课。致知峰常年书声朗朗,问道峰一群人盘腿打坐安静如鸡,斗来峰终年刀光剑影,动不动就传来穿云裂石之声。
本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虽分开居住,但是吃食却都在日食殿,日食殿设在云意峰上。云清峰与云意峰中间是名为云渊的万丈深壑,终年浮云飘飘,云海深深,一座浮桥连接两端。
暮鼓晨钟一敲响,一群学生们便百米冲刺般争先恐后你推我搡着冲去日食殿,一个个急的好似脱缰野马,生怕到晚一步就没饭吃了,活脱脱一群饿死鬼在世。
一个饭堂要容纳几千人,座位实属稀缺,天鹭山本门弟子与外门弟子往往分开坐,宁长渊与徐子陵去的晚了些,不过总有人给他们留座。
“长渊!子陵!这里!”李宣阳招招手将他们喊了过来。
他们刚一坐下,李宣阳手一摆,一个身材圆润的小胖子就从水泄不通的队伍里用力挤出来,脸上的肥肉挤得一抖一抖,气喘吁吁地端着两个盘子屁颠屁颠往这边跑:“宁哥,徐哥你们先请,李哥你的马上来!”
小胖子一放下两个餐盘又挤入了人潮拥挤的打饭窗口,并不理会周围一片谩骂之声。
多数外门弟子这边队伍排的冗长,肚子饿的咕咕作响眼巴巴地看着前头乌泱泱的队伍。天鹭山门的弟子已经正襟危坐成一排,傅云遥坐在首位,大家目不斜视,只待午时一到,傅云遥一声令下,众人便可开始用饭。
外门弟子这边有人不满道:“瞧这群天鹭山的,凭什么每次都比我们早吃饭。”
徐子陵道:“有种你也每日提前一个时辰来这里打饭啊。”
那人见是徐子陵一行,顿时没了音。眼前这三巨头嚣张蛮横不讲理,没一个得罪的起。
徐子陵道:“说起吃饭这事,我谁都不服,就服这傅云遥,你们说他是怎么做到每天都提前一个时辰来这打饭的,你说他打自己的饭也就算了,他还给同年级的天鹭山弟子一起打,三百多份,他也真是神了!”
李宣阳咬着筷子道:“天鹭山门的世界我们不懂啊,幸亏当年大选的时候没看上我,否则要是进了这天鹭山过和尚一样的生活还不是要了我的命?依我看啊,明年的三年一试肯定就是傅云遥夺冠了。”
徐子陵像是被人当头棒喝,而后满带忧愁地重重叹一口气,接受现实道:“前有玄思,后有傅云遥,我可真是多灾多难,前路渺茫,前路渺茫啊!”他爹把他送进这天鹭山,就是想让他能争气些在三年一试拿点名次,毕竟以他的天资要想进珈蓝简直难于登天。可耐不住他们桃源有钱有势,到时候多花点钱疏通疏通关系,总能给他谋条好出路。
用完了饭,小胖子还想和宁长渊徐子陵套套近乎,被李宣阳随手给打发了。
他们一行三人从日食殿出来回云清峰时,必定要踏上那座浮桥。这桥桥如其名,又飘又浮,毫无定力。
数十丈长的沟壑之间四道绳索勾连,两道绳索为底,上头隔几寸铺一块木板。另外两条绳索与底下两根对齐,乃是唯一的阻身之物,简言而之就是两根破绳当扶手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固定之物,人走在上头摇摇晃晃,但凡定力不强、或是注意力没击中的,一个不小心就能晃下万丈深渊。
李宣阳每回走在上头都要骂上一骂:“这天鹭山怎么这么变态!走个桥都不让人安生。”
徐子陵怎么说也走了九年,虽说每次都不敢掉以轻心,但好歹也是习惯了,他故作老成道:“哎,蓝鹭真人不是说了嘛,这桥是用来考验人的定力,帮人集中注意力的!”
身后传来宁长渊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
宁长渊道:“你好好想想,这天鹭山最早是谁建的。”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道送分题,李宣阳抢答道:“蓝鹭真人!”
宁长渊又道:“天鹭山刚建起来那会儿是不是一穷二白,就连山门口那块天鹭山的铭文都是蓝鹭真人亲手刻上去的,我看呐,他就是穷的没材料才搞了这么一座破桥,而后美名其曰说什么考验定力来骗骗你们这些老实人。要真像他吹的这么神乎其神,去年怎么会传出来说是要拆桥的消息。”
徐子陵越想越有道理,他出生富贵,钱多的拿来洒他爹最多也就骂他一句败家,所以他还真就从没想过从穷这个角度去想事情。
三人一前一后在桥上走出一段,徐子陵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儿:“你们刚刚看见傅云遥没,明明早上都回去休息了,到了饭点还要特意过来给大家把饭打了,和众人一起用膳。我看他晚饭都没怎么下筷,脸红成那副德行了还要强撑,刚刚出门时走路还晃呢。”
话语间的功夫,浮桥那头正巧有几个穿蓝衣走来。原本一行人有说有笑,声音都将徐子陵的盖了过去,突然其中一人见了宁长渊面色一滞,方才属他笑的最大声,瞬间嘴巴像是被把了门,紧紧闭上一声不吭。
双方在浮桥中间相遇时,心照不宣地各走一侧,在那人经过宁长渊身边时,走在后头的李宣阳看见宁长渊速度极快地伸出脚绊了那人一跤。
“不颠!”
岳不颠一手抓住一块浮板边缘,半个身子悬在云渊之上。
胆战心惊!
岳不颠的同行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拉了上来,生死一线的岳不颠瘫坐在浮桥上,双目猩红,抬眼看着已经走上岸的宁长渊。
胸膛起伏,久久不得平静,岳不颠一张脸又惊又怕涨的通红,怒吼道:“宁长渊我又怎么招你惹你了!”
宁长渊摆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谁看到是我做的了?”
徐子陵与李宣阳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宁长渊那一脚出的极快,岳不颠的友人无一目击,一时之间他们还真拿不出证据指证他。
本以为事情就要不了了之时,宁长渊忽然又道:“不瞒你说,还真是我干的。”
刚被人扶起的岳不颠怒道:“你——”
宁长渊抱着胳膊,唇角带笑,目光却凛冽似两道寒光,他慢条斯理,口吻却并不客气:“诚如某人所言我这人没什么教养,不讲道理。”
岳不颠的神色更加难看,身子气的直发抖,脖子根都红了个透,眼睛恶狠狠盯着宁长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李宣阳乐得在一旁直拍掌。
见身侧无人应和,徐子陵也罕见的没吭声,李宣阳渐渐消了音。他顺着宁长渊的目光望去,浮桥另一侧,傅云遥正穿过傍晚的清浅薄雾遥望过来。
即刻,宁长渊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了,李宣阳这才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子陵道:“你来的晚些,不清楚其中缘故。两年前毕业考试那次,长渊在剑道上打败玄思一举夺冠,那岳不颠也是他的手下败将,长渊夺冠后他心中妒恨,在背地里骂他。”
李宣阳几分好奇:“骂的什么?”
“得意什么,狗娘养的东西。正巧被长渊听去了,当场撩起袖子将岳不颠揍得三天没下来床,也因这事,他被天禾真人关了三天禁闭,也就没参加上后来的几门毕业考试。后来他每次遇到这个岳不颠,都要将人打一顿,以至于去年一年里,岳不颠见了他都绕道走。”
这话骂的难听,可李宣阳并无觉得有什么严重之处,平日里凶起来骂个人不也都是爹啊娘的骂,这样一句话怎就让宁长渊记恨这么久。
像是想起了什么,徐子陵不自觉摸了把自己的脸,有些肉疼地道:“反正宁长渊这个人你骂他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带娘骂,你我也不行。”
李宣阳不以为意哈哈笑两声:“知道了知道了。对了,听你这样说,长渊在剑道上赢了玄思,那若是他没被关禁闭,当年的考试第一不就是他了?”
听他这样说起,徐子陵一脸恨铁不成钢:“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这家伙考了四年《明礼》《明德》,竟一次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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