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性质, 隋然经常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其中不乏拓展物种多样性认知的类型。
大概是工作上跟人产生了过多交流, 私下里, 隋然不喜欢或者说没有更多精力应付社交。
无论是同事,抑或朋友。
跟好多同事不同,隋然不是那种很外向的人, 不存在受不了孤独寂寞需要从社交中汲取能量的情况。
同事聚会, 除非点名邀请必须到位,她不会主动参加。
公私分明得堪称割裂。
当然她遇上事也很少麻烦同事和朋友。
她的朋友屈指可数。
海澄在她这儿首先是上级, 其次是领进门的师父。前两种身份在, 强行论友情她就觉得高攀海总了。
所以私下见面, 要么是海澄主动找, 要么是工作上遇到的状况她暂时搞不定。
海澄说她在这方面特别凉薄,好像每个人对她而言都是工具人。
隋然想想好像还真是, 离婚那么大的事儿,她只跟海澄喝过一次酒——还是对方连哄骗带权大一级压死人——别的也没表示。
还欠海总一顿大董。
海总今天不想吃大董, 选了一家海鲜自助。
放下包, 海澄去洗手间,走之前凶神恶煞地说:“再给你五分钟, 坦白从宽。”
隋然没脾气地做了个表示乖巧的动作,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尽管她跟海澄再三强调阮烁早就断掉了,没空想那人。
海澄在车上冷不防提起阮烁时,她是愣了一会儿,还有些隐隐的不安。
交往四年, 阮烁可能对她不够了解,但她了解阮烁。
阮烁有时候脑子一根筋别住,做什么事都有可能,而且阮烁很自恋——“我自成世界,宇宙唯我独大”。
就是一瞬间的失措被海澄抓住,认定她心虚心软心猿意马。
隋然很无奈。
“想好怎么说了吗?”
海澄坐下来,筷头点在料碟上,余韵悠长。
“我好不容易搬出来,您盼着我点好吧海总。”隋然求饶,“你也不想开会的时候再被我拉出来吧。”
搬家搞得很狼狈。
当时情况紧急,隋然实在没办法才打电话找海澄帮忙,之后不可避免地把分手的原因经过跟海澄坦白了。
——“过去就过去了,开始新生活吧”。
海澄那会儿这么说的,隋然也是这么做的。
事情才过去不到俩月,再去回想便恍若隔了两年,一切模糊不清。
工作上要处理的突发状况不少,她又很会给自己找事,真没功夫拨出时间精力心力给过去。
不过海澄看来还是不放心。
换成别人,四五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不太可能。
但事实就是要不是海澄提起来,她几乎忘了阮烁这么号人。
这么看,她是挺凉薄的。
“阮烁没找过你吗?”海澄问。
“她找不到我。”隋然肯定地说,“微信、手机号全部拉黑,我不用别的社交工具,她想找也找不到我。再说,人也不一定有空找我。”
指不定忙着跟新欢环球旅行采风呢。
阮烁是个摄影师。
虽然大多数人看来像玩票。
阮烁家境不错,非常不错,独生女,父母相当开明。
隋然答应同居也是阮烁当时直接带她见了父母,而阮家父母也很喜欢她的样子——都跟父母出过柜了,应该是能一起走很久的吧,那会儿她这样想。
一年十二个月,阮烁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不在海城。她喜欢去各种WiFi覆盖不到的地方拍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前两年,隋然也跟着去过不少地方,但有次掉进水潭里差点儿没爬出来,她就不爱跟着去了,整天窝在家给阮烁修片做视频。
出于对阮烁的信任,这种生活无波无澜持续了两年,直到——
她发现阮烁出轨。
出轨不单单伴随谎言,往往还能暴露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教人如梦初醒。
“我跟阮烁断干净了。”隋然斩钉截铁,“你放心。”
海澄隔着腾腾热气看她几秒,表情多了些看戏的热闹,“你跟淮总怎么个情况?”
隋然往后一靠,手背拍着脑门,小声说:“您适可而止吧。”
开玩笑也要分对象。
这工作还有个隋然很喜欢的点,跟客户是近乎一次性的供需关系,一旦项目合作结束,客户自然而然移开注意力。
余下的,只是逢年过节或者特殊时期的例行问候,前期接触下来对方觉得她人不错,好说话,后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也不会拒绝打一份白工。
但时间久了,总归慢慢淡了。
除非捆绑在一个屋檐下,否则没有忘不掉的人和事。
把有限的接触交流集中在工作,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别的。
隋然想是这么想。
但她不能否认,能很快把阮烁扔进角落自生自灭,一定程度上拜淮总所赐。
她能感觉到复工以后,淮安种种细微但有迹可循的变化。
远的不说,桑女士那句“你脚还没好”历历在耳。
她不是木头,三商不说很高,至少不低于平均线。
心思活泛,能在工作中独当一面的人,未必在其他方面就有所欠缺。
人好像都有八卦的天性。
比如大学小范围出柜,不好听的声音姑且不提,但诸如“那谁谁好像也是les,前段时间跟女朋友分手了,你们聊聊?”、“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回头给你介绍下呀”之类的三五不时都会有。
既是用行动和话语表示“看,我不排斥同性恋,我理解并支持”,也是闲的。
海澄不例外。
大概是看淮总跟她走得近了,不排斥同就约等于能接受以及进一步发展,拉娘配的心蠢蠢欲动。
但隋然深知不可能。
并且很抵触这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想法,随意出口的玩笑。
她想,等淮安新公司筹备结束,两个人没有工作上的交际,以后也会慢慢变回两条平行线。
发展为普通朋友的可能甚至都微乎其微。
挺别扭,还有点不知好歹。
隋然偏偏是懂好歹的。
淮总出面投诉王玮对她有好处吗?
当然是有的。
解气。
淮安行事妥帖,“原则”、“规矩”之类的仿佛是用透明墨水写在名片上的标签。
她的身份地位在,有些事可以不必在意,或者不必忍耐。
但这并不意味着淮总是为了她来做这件事。
当年离职,知情的人包括海澄都以为是因为阮烁,隋然也不否认,阮烁当时提供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成为她辞职的主要契机。
但隋然自己清楚,离职绝不仅仅只是因为阮烁。
事情往往表面上是一回事,深层次不然。
局外人免不了管中窥豹。
像这次,淮安投诉王玮,海澄认为有她的因素在,姚若发来的聊天记录则变成公司内部大区总之间的斗争。
隋然不愿多想,也不会多想。
至于逃避什么的……
纯粹是海澄想多了。
隋然不想再跟海总掰扯工作以外的事,转而问:“海总,你还记得梁谦吗?”
“记得,你那会儿不还因为他跟我闹过。”海澄浑不在意,“你离职第二年,这货在客户面前被他带的新人扇了一耳光,后来被劝退了。”
海澄想起来还觉得很好笑。
梁谦,谦谦君子的谦。
然而是个名不副实的猥琐男。
制造一切机会摸小姑娘胳膊大腿,搂搂抱抱。
“你们都以为我是因为阮烁离职的,我当时确实是拿她当借口。”隋然说,“但是……”
她耸了下肩,刻意地停下。
海澄在喝水,一只眼睛越过青蓝色的饮料瓶看她。
前面突兀提起梁谦,后面又说到离职原因,用意不言自喻。
海澄“咯嘣”掰断了一条螃蟹腿,欲言又止。
隋然也低头吃菜不说话。
她其实有点怪海澄不着调的,明明她自己说的过去就过去了,突然又穷追猛打,还拿淮总做文章。
她也不是故意提起梁谦。
正好姚若上午说起海总给女生们开小会的事情。
四年时间,大家都变了很多。
即将凝固的气氛被“叮咚”的信息提示音打破。
隋然看了下屏幕,神色一松。
淮安:「魏先生什么时候安排做路演?我确认下时间。」
隋然先确认魏先生下午在不在科技谷,然后回淮总:「我下午过去跟他聊聊。」
她手机刚放下,听海澄问:“你下午去哪儿?”
隋然答:“科技谷。”
“分线索了?”
“没啊,之前客户有点事情。”
刚才那一两分钟的冷场就此翻了篇。
海澄送她到魏先生所在的园区,隋然下车后在门口拍了张图片发到朋友圈,配字:「营业时间[奋斗]」
没发定位,也很小心没拍到具体LOGO。
路演如果没问题,魏先生之后就由遇安接手,跟她没关系了。隋然愉快地想。
听说是投资方主动提出的路演,魏先生难得很配合。
他是典型工科男,可能头脑运转速度太快,嘴巴反而跟不上节奏,背稿子两三段话挺流畅,但隋然提出一个报告上列出的问题让他回答,他就像过热的机器,眼睛转来转去,额头冒汗,话怎么也说不顺畅。
隋然心想别叹气,别打击了总算知道配合的魏先生,换了个问题:“你认为什么样的团队配置能够让你更顺利开展工作?”
魏先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憋出四个字:“你这样的。”
隋然:“……”
她合上文件夹递给魏先生:“你……您再看看,那上面写的问题您多想想,尽快抽时间自己写个草稿,回头定下路演时间了告诉我。”
出门时,不忘回头叮嘱一句:“要么我明天早上再问你。”
魏先生苦着脸说:“好。”
活似被家长抛弃的小学生。
隋然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到公交站,隋然正翻着手机想下个地方去哪儿,屏幕上跳出淮总来电。
“在魏先生那里吗?”淮安似乎在车上,听起来有回声。
隋然:“呃……”
“我和同事来见几个之前投资过的团队,想顺路拜访一下魏先生,是否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今天)休息。
爪子吃不消。
周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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