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和沈郁离开裴西家的时候, 夏桐总觉得沈郁好像一直在思考什么。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在想什么？”
沈郁一边走, 一边懒洋洋地踢了一脚路边小石子，慢吞吞地说道：“你对物理似乎懂得很多？”
夏桐还以为他想问什么呢。
她倒也没有遮遮掩掩, 而是配合着他的语气慢悠悠地回答：“还好吧, 平时有点兴趣就多看了点。”
沈郁听完没说什么, 像是继续陷入思考, 而后冷不丁来了句, “那你以前物理成绩那么差, 是想体验民间疾苦？”
……哪个神经病会做这种事。
体验民间疾苦，真当她是闲得慌吗？
夏桐暗自笑了笑，而后认认真真地琢磨道：“当然不是，大概只是忽然开窍了吧。”
言下之意，我靠天赋吃饭。
只是说完，她良久没见沈郁有什么反应。
转头看去，却看到他微微垂了几分头, 又在那儿笑了一阵, 是那种很无语又很好笑的低笑。
笑什么呢？
这人真的是笑点低。
夏桐懒得理他, 接着沈郁笑完，那双还微微眯着的眼睛瞥了瞥他，“你们当明星的, 一本正经吹牛逼是必备技能？”
夏桐：“……”
……
……
阳光洒进公寓的落地窗内。
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趴在床上看笔记本电脑，然后仿佛看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了隔壁的一间书房内。
敲开书房的门, 冷峻的男子正在书房内办公。
小女孩笑嘻嘻走进去，放肆坐到男人的办公桌上，“表哥，帮个忙吧。”
男子按着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说。”
小女孩歪着头趴上男子桌上电脑的显示器上，整个脑袋毛茸茸的，“我最近都在看那个夏桐的直播，已经成为她的脑残粉了，我想见见她。”
男子目光微微上挪，移到小女孩脸色，“所以？”
“平台年度主播大会要开始了，我想到时候在现场见见她顺便勾搭她，但是前提是，她要能去。”
年度主播大会，必须要被刷礼物满一定数额的主播才能去的，夏桐明显还没那个资格。
但是，平台还有个规则，就是大土豪可以进行推荐，比如夏桐没有资格，但是如果有大土豪推荐了她，她就能去。
男子一时没说话，那双眼睛冷静地打量小女孩，仿佛在说“你又想了什么鬼主意？”
小女孩笑得有些献媚，“表哥，我妈出国前你可以答应会好好对我的，你要不帮我推荐下夏桐吧。”
……
……
夏桐回到家就打开了直播，算是带伤直播了。
直播间的小可爱们纷纷询问夏桐关于头上伤口的事，夏桐也不能说自己打架打的，只能说是擦伤了。
“夏夏注意安全呀，这么好看的脸要保护好！”
“心疼~”
并且夏桐惊讶地发现，这一天自己直播间的粉丝数量莫明又涨了一大波……
最近总是各种莫明涨粉。
而这些新来的粉丝，进来就嘴甜地一个劲夸夏桐好看，气质好。
“主播你去看看你那礼服的宣传片，把我给惊艳到了！”
哦，那个宣传片啊。
好像确实让夏桐撸了一把粉丝，她甚至在微博上都有看到网友转发视频讨论自己的。
直播的时候，夏桐忽然收到了一条系统消息。
系统：“恭喜主播，经过至尊黑金用户Subcaktin的推荐，我们将荣幸邀请你参加年度主播大会，请问你是否有意愿？”
啊？
夏桐愣了下。
她当然知道这个年度盛典活动，但是她这种还不算大主播的人，是没有资格去的。
那现在的情况是老板推荐她去？
……虽然自己也有点想去，毕竟去了的话能增加曝、光度，可能直播间会更加受关注，自己的收入也会增加。
但是，她只是没想通，老板为什么会忽然推荐她去？
想到这里，她一方面好奇得不行，一方面，肯定又得去谢谢人家，于是她便找出私信框，给Subcaktin发了一条私信。
夏桐：“老板谢谢你推荐我去主播大会，我是真的没想到，不知道你是怎么会想到要推荐我的呢？”
想来想去，斟酌来斟酌去，她最后还是把后半句给删了。
人家推荐自己，自己干嘛要追问人家为什么要推荐自己，有些奇怪。
于是，她最终写道：“谢谢老板推荐我去主播大会。”
因为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线，夏桐也就没有打算等对方的回音。
却没想到几分钟后，对方给她回音了。
Subcaktin：“：）”
……又是这个表情。
夏桐实在面对这个表情有心无力，因为自己这样好像没法接话？
但是夏桐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承了越来越多的情，忍不住还是又发了句，“老板，你照顾我很多次了，我心里都知道，虽然我只是一个学习小主播，但是以后如果有可以还人情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的。”
自己写了一长句过去，也不指望对方会给自己回复除了：）之外的东西了，反正她就是表达自己的心意。
却不知道，很快对方的头像又闪了闪。
Subcaktin：“不用客气。”
……好吧，对话就到此为止吧，实在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之后夏桐就去继续直播了。
在男子的公寓里。
小女孩哼着歌又敲开了男子的书房。
“表哥，你帮我搞定了是吗？”
男子坐在桌前眼皮抬了下，看了看女孩，又再度低下去，算是默认了。
小女孩高兴地笑了笑，歪着头道：“表哥，那天你要陪我一起去吗？放心啦，我不会说你身份的。”
男子未抬头，想也没想回了句，“不去。”
……
……
夏桐参加物理竞赛的事已经尘埃落定，所以这天放学，她要去一趟高中生物理竞赛协会办公大楼那儿，去领取准考证，学校是不会帮他们领的。
那大楼离夏桐家挺近，放学就直接过去了。
不过等到了大楼那儿，这楼实在太大，夏桐把自己给绕晕了，不知道该去哪里领准考证……
通知上说是去A9，但是A9到底在哪里……
夏桐在大楼里转了半天，最后在一个走道里好像摸到了正确的路，只要通过这个走道就能到达正确的目的地。
不过夏桐刚在走道里走到一半，就听到转角处有两个中年男人在说话。
“刘老师，协会领导的意见，是让你给那些报名参加竞赛的物理尖子生，组织一个短期的培训班，然后教一些竞赛会涉及的知识范围，让学生们心里更加有谱。”
这句话，却换来对方的一阵不冷不热的笑，“小张，我只能在课上引导学生提起对物理的兴趣，但是我没法做到教导他们考试的范围。”
“这是为什么？”
那刘老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下来说了一大篇长篇大论，“物理竞赛之所以是竞赛，靠的就是天赋是底子，如果给学生划一个范围，那考的东西就变味了。物理尖子生分两种，一种是死读课本应试教育的佼佼者，一种是对课本外的物理也有着强烈兴趣和天赋的学生。”
“这两种学生，没有好坏之分，但是我们作为物理知识竞赛，还是尽量想挖掘后面一种有天赋兴趣型的学生。”
“那么，给他们框定一个考试知识面范围，就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因为真正有天赋底子的学生，并不需要这样的操作。”
“我会去和领导反映的，我的培训班还是尽量以培养兴趣和引导学习为主。”
说到这里，那刘老师才算是说完了。
那小张听得一愣一愣，听完似乎是点点头，“那好，不过我多问一句，刘老师，你又是靠什么区分这两类物理尖子生的呢？”
“很简单，只要问他们几个问题，立刻可以知道这到底是一个应试教育的佼佼者，还是一个天然对物理有着浓厚兴趣和天赋的学生。后者，我们要好好关注。”
夏桐站在不远处听他们的对话，迟迟不敢走过去，因为她觉得依照这段对话，这两位老师应该也不希望被其他学生听到吧。
所以夏桐一直等到两个人离开后，她才走过了这条道。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刘老师说得挺对，物理成绩好，和对物理有天赋有兴趣，这是两码事。
竞赛还是要尽量挖掘后者，因为后者才会可能在物理领域深造，未来成为物理科研界的中坚力量。
前世她见过不少死读书的理科生，这些理科生的统一特征就是，在本科毕业后，进入研究生等更高的领域，就明显后继乏力了。
这是因为，他们只是靠读书，而不是真的有天赋。
说实话，搞科研还真的要点天赋的，更要兴趣。
随后，夏桐就拿到了准考证。
还被告知有一节培训班的课，要在隔壁教室上。
大概就是刚才那两个老师对话里的那个培训班课吧。
夏桐没什么感想，去就去咯。
拿着准考证就进入了教室，别说，在讲台上准备讲课的那个老师，还真就是在走廊里长篇大论的那个刘老师。
刘老师看着学会们差不多都坐齐了，便在讲台上站好，“大家坐下吧，今天能来这里听课的，基本上都是物理尖子生，大家也知道我们竞赛的难度一向是很大的，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紧张，无论你什么水平，都顺其自然就好。我们培训班也不会提供任何教纲之类的。”
最后那句话说完，引来下面一片议论声。
“不会吧，没有教纲啊，那让我们到时候怎么考，那么难的竞赛……”
“不划个范围我心里很慌啊……”
面对下面学生们的反应，那刘老师无奈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了。
随后他接着说道：“我们的培训班，主要以引导学习方式为主，下面就开始吧，首先我问大家一个问题，你认为目前世界物理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水平？”
夏桐听到，嘴角微微一弯。
这个问题还挺有水平的，特别是拿出来问高中生，可谓是颇有目的。
因为懂物理的学生，可以回答到很细节，而只是死读物理的学生，就只能回答得很笼统了。
看来，这老师问这个问题，是想甄别下学生的水平。
随后，刘老师先吊了一个学生起来。
那个戴着眼镜的憨厚男生似乎是认真地想回答些什么，但是奈何想了半天还是脑袋空空，只能笼统地说道：“我觉得物理正在高速发展，世界各领域的发明都离不开物理学，物理会更加造福我们的生活。”
言简意赅，也可能确实是说不出更多的东西。
听完后，刘老师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笑道：“好的，回答得不错，坐下吧。还有吗？”
然后，他又吊了一学生起来。
那是一个挺活泼的女孩，她眨了眨那双大眼睛，“我认为物理已经发展到一个很牛的地步了，甚至是已经掌握了改变世界的能力，就好比核、弹，这种武、统世界的力量，就是靠物理发明的。再比如说去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
这个女孩的话多了些，举了很多物理改变世界的例子。
结束后刘老师再度微笑，“好的，说得很好，坐下吧。”
但是那表情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态度。
然后，他又找了几个学生，其中有一些回答得不错，比如有的甚至说到了量子力学粒子学等发明，夏桐都觉得高中生能懂这些不容易了。
随后，她没想到的是，刘老师仿佛想要把全班每个人都问一遍似地，迟迟没有停下。
最后，他问到了自己头上。
刘老师看着夏桐，这个漂亮的女生，一进来他就注意到她了。
原因很简单，这学生长得挺有明星样的。
说实话，之前那些学生的回答，并没有让他特别满意的，大部分都属于只读课本上的内容对真实物理世界并不了解的。
少数有对课外物理感兴趣的可以多说几句的，但是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很深入，也没有那种让他耳目一新的回答。
不过也正常，高中生嘛，没必要对高中生的物理认知期许太大。
他只是想要甄别一下这些学生的物理认知水平而已，以便可以针对性教学。
此时夏桐站起来了。
刘老师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同学，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夏桐站起来之后，面带着谦虚的微笑。
在她看来，这话题要说开了，她可以说个几天几夜。
所以，就大致说一下吧。
也没必要应付或者敷衍，她还是挺想发表自己的想法的。
随后她道：“老师你问的是如今世界物理学发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前面其他同学都多多少少说了不少物理的高速发展情况，不过我和他们的看法却恰恰相反。”
这句话，让在座一些同学略微怔了怔。
因为很明显，夏桐这个回答，和其人的画风全完不同。
刘老师倒是觉得眼前一亮，他接着问道：“是吗？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目前世界的物理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而且是一直处在瓶颈。”
这话说完，其他学生都开始饶有兴趣地看着夏桐。
刘老师眉头先是一皱，然后即刻松开，随之笑容扩大，“哦？能说说，具体的瓶颈是指什么吗？”
对方既然问下去了，夏桐也就随便举了几个信手捏来的例子，“比如，量子纠缠的超光速，弦理论，缝干涉实验，薛定谔猫的谜团和悖论。这些都是人类无法解决的瓶颈，甚至是远超人类感官次元意外的事，人类目前去研究这些，相当于盲人摸象然后想探知大象是什么颜色的。”
刘老师还是保持着笑容，那个笑容越看越是高深莫测，而且他甚至都没有评价夏桐的观点，而是进一步问道：“你所说的量子纠缠的超光速，弦理论，缝干涉实验，薛定谔猫的谜团和悖论，这些你都了解吗？不如就拿弦理论来说说，是如何结合到你的观点上的。”
显然，刘老师可能是觉得夏桐作为一个高中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高深的东西，但是未必是真的懂，可能只是哪里看来的观点罢了，所以希望夏桐更进一步说明她是真的懂得这些定理且能够和自己的观点融洽结合的。
夏桐都说到这份上了，肯定得继续答完。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刘老师打算和自己刨根问底到什么程度，但是既然都是自己的观点和学识，自己就大方说出来，这没什么。
夏桐接着说道：“拿弦理论作比方，这是以不断震动的弦为单位，以及所有那些基本粒子也是……（以下省略）假设我们所处的宇宙空间可能是9+1维时空中的D3膜……（以下省略）所以我才得出那个结论。”
说到这个复杂的东西，夏桐就得说上一会了，说了有十多分钟。
但是她其实还可以说更多更多，只是还是尽量想点到为止。
可又忍不住还是说多了。
只是说完后，不远处的刘老师反而是忽然凝固住了刚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
其他学生无论说什么，刘老师都始终保持慈祥的微笑，而如今夏桐说了一串和别人格格不入的言论，刘老师的笑容却消失了。
反之在他渐渐冷却的眼底，正隐隐浮现出一丝好奇和探究。
仿佛是终于松了口气。
仿佛是在说——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个看似懂物理的学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给我撒了那么多葱花，我可以做好多好多鸡蛋饼……
今天撒花送鸡蛋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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