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寒站在病房的门口, 冷冷地看着病房里一坐一站的两个人。
汤芷的视线和戈寒相接处的那一刹那, 心像是被针扎似的疼了起来。
戈寒琥珀色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 流光微转。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戈寒现在的情绪。
柳青璇对她说的话戈寒听见了。
戈寒只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那么沉静地望着她。
但是汤芷能够感觉到戈寒在生气。
也不只是生气, 还有些难过、无奈、不可思议……等等情绪夹杂在其中。
汤芷立刻站了起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看到戈寒这个样子，她却突然有了一种偷情被发现的错觉。
好像柳青璇站在她面前就是一种错误。
好像她生来就属于戈寒。
也只有戈寒能够拥有她。
戈寒全身都散发着寒凉的气息, 像是要把周围空气冻结成冰。
汤芷没有再动, 反而是那个医生，还特地往汤芷身边靠了靠。
这个行为让戈寒几乎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戈寒的自制力强, 可能她已经站到了柳青璇面前, 不顾汤芷意愿将汤芷锁死在自己怀里，然后咬着汤芷的耳垂向柳青璇宣示主权。
但戈寒克制住了, 她不想在汤芷面前表现出她疯狂又偏执的一面。
那太恐怖，她怕汤芷承受不住。
戈寒很快收回了视线, 将眸中的爱.欲与情思敛了敛。
她很快又只剩下那一种冰冷的模样。
戈寒走进了病房，走到了柳青璇的面前, 声音冷冷：“请问柳医生说完了吗，我现在有点事要和阿芷说。”
汤芷本想往前走一步告诉戈寒“不是这样的”，但是被戈寒拦住了。
戈寒站在她和柳青璇中间，背对着她, 直盯着柳青璇，笑的更冷了。
柳青璇看了眼戈寒，当着戈寒的面，中指食指并拢放在唇上，隔空给汤芷一个飞吻。
“那汤老师想好了给我回复哦！”柳青璇把手往白大褂里一揣，暧昧地看了戈寒一眼，好像再说：你看，我提前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戈寒看得出柳青璇是在挑衅，但不知为何，看到她带刺的目光，戈寒再次燃烧起的怒火突然再次被浇灭了。
她没有去看汤芷的表情。
她只冷静地看着柳青璇离开病房，冷静地将病房的门上了锁，又冷静地走回到了汤芷身边。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汤芷见柳青璇终于离开，松了口气。但是戈寒的反应有点超出了汤芷的预料，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于是她主动解释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我现在……”
汤芷的话还未说完，就突然被戈寒堵回去了。
戈寒搂住了汤芷的腰，把她死死地困在怀里，一个吻落了下来。
不同于之前在湖水中的，这个吻霸道又蛮横，好像要将汤芷拆吞剥骨一般。戈寒一手按着汤芷的腰，一手从她的发丝间穿过，几乎是将汤芷整个人都锁死在她的身上。
汤芷的唇有些凉，戈寒在接触的刹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攻略那座曾经严防死守的城池，她想要汤芷为她打开心门，让她进入。
太软了，汤芷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柔软，让戈寒甚至不舍得用劲儿去欺负，总害怕用劲儿大了，就要把人吓跑了。
但是今天柳青璇的挑衅和汤芷愣怔的神色在戈寒眼里又是那么刺眼，让戈寒一瞬间释放了自己内心那些有些恶劣的小情绪，让她想将汤芷全身都染上她的气息。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从第一眼看到那个医生，就有了危机意识了。
正如她所说的，她的一切都是最适合汤芷的，也是汤芷最渴望的。
相亲再遇以来，戈寒不是不知道汤芷内心深处的渴望究竟是什么。汤芷只想找一个普通的人，或许是老师，或许是医生，然后两个人同居在一间不大的公寓中，养一只小动物，或者领养一个孩子，最后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心底的那份痛苦在于，柳青璇和她一样，一眼就能看透汤芷心中所想。
她们是一类人。
却又不同。
柳青璇掌握着的很多东西，是戈寒不曾拥有的，也不可能拥有的。
戈寒知道了那种情绪是什么。
害怕。
她在害怕。
她在害怕汤芷也会如柳青璇所说那样，对她一见钟情。
因为同类人天生相吸。
“唔……”被瞬间夺走了呼吸的汤芷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小兽一般的呜咽。
她知道，戈寒生气了。
所以她没有反抗，甚至是很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吻。
戈寒的这个吻绵而深重，不断地击退着她的心理防线，好像是在告诉她，她只能被她亲吻，为她所爱。
一吻结束，戈寒把汤芷压在了病房的墙上。怀里的汤芷没敢看她，低着头望着两个人交叠的脚尖。她的睫毛细长，根根分明，白皙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红晕，看得戈寒又想继续欺负她。
两个人身体紧贴着，戈寒能够感受地到汤芷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她似乎有些害怕。
戈寒想，每次遇到她，自己都变得那么冲动。
戈寒放开了汤芷，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戈寒姐，昨天，是我的初吻。”
在戈寒放开汤芷的同时，汤芷哑着嗓子，轻声地说。
戈寒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耳边轰然炸响，让她的大脑一瞬间空白。
她骤然抬起了头。
汤芷的唇红的滴血，眼睛里湿漉漉的，罩着一层朦胧。
“戈寒姐，我喜欢你。”
戈寒愣了一下。
也只一下，或许连一秒钟都不到，她就再次捧起了汤芷的脸颊，细密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汤芷则把双臂搭在她的肩膀上，仰着头，顺从地承接着戈寒的亲吻。
戈寒这次的吻不如刚才的浓烈，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了汤芷的额头、眉角、鼻尖，最后才在她的唇上流连。她用吻细细地描摹着她精致的眉眼，在汤芷白瓷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了些许微红。
汤芷像一朵玫瑰，悄然在戈寒面前绽开了花瓣。
娇艳欲滴。
戈寒刚放开，脸色沉醉的汤芷又伸了手臂把戈寒拉了回来，唇.齿间的纠缠让两个人不自觉地就发出了令人脸红的吮.吸声。
汤芷轻轻地撕咬着戈寒的上唇，轻微地刺痛感告诉戈寒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正在发生的。
她们在接吻。
青丝缠绕，两个人贴得更紧，薄薄的衣服下，两个人的心跳逐渐趋于相同。汤芷能够完全感受到戈寒的体温，还有她带着滚烫温度的，贴在她腰间的手。
似乎要将她灼伤。
汤芷受不住了，她放下了手臂，寻到了按在她腰间的手，抓着戈寒，与她十指相扣。
两个人掌心相贴，汤芷的体温顺着两个人接触的地方传遍了戈寒全身。
戈寒将汤芷的手臂按压在墙面上，指腹描摹着汤芷的骨节。
两个人终又放开。
戈寒头略低了些，亲了亲汤芷的锁骨，还有她锁骨间的红痣。
“阿芷，你只能是我的。”
汤芷双颊的红晕蔓延到耳根，连耳垂都变得通红。她眼底浮现着迷离的水光，眼尾上挑，似是万千情.欲都含其间。
戈寒放开手，将汤芷抱上了床。
汤芷真的很轻，戈寒在心里暗自惊讶，当真是一阵风就能将人刮走。
躺在病床上的汤芷头发轻散着，还有部分与戈寒的纠缠不休，潋滟的唇色泛着水光，看起来有点像是湖里的妖。
她一把勾住了戈寒的脖颈。
戈寒的睫毛低垂着，凝望着她。
四目相对，柔情似水。
汤芷的病号服已经被戈寒揉乱了，腰部开始蔓延的褶皱怕是怎么也抚不平。她的领口微敞着，锁骨间一颗红痣在雪白的肌肤上惹眼。
因为混乱而自己崩开的纽扣并未合上，露出了胸前起伏之中的些许雪白。
汤芷的小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哪怕病号服再宽松，戈寒也能用手丈量出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那是她身体最敏.感的位置。
一碰，汤芷就会刺激性地轻微颤抖一下。
戈寒没有再往下看。
她的呼吸愈发沉重。
她转头盯着汤芷的眼睛，汤芷突然咧了嘴，轻笑着说：“戈寒姐，要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细，戈寒差点没听清。
如果不是两个人离得如此近，戈寒真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汤芷抓住了戈寒的手腕，引着她，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病号服下的腰侧。
肌肤相贴。
汤芷皮肤下的血管脉搏的跳动在她掌心紧贴着的地方。
戈寒觉得自己的理智防线快要崩溃了，她哑着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汤芷略抬起头，朱唇轻启：“戈寒姐，我想要你。”
“哗——”似有万千烟火骤然在戈寒心头绽放，点亮了沉寂已久的夜空。戈寒理智的防线终于被情.欲的浪潮所击败。
她怎么会听不懂汤芷的话，眼前是她最想要的人，午夜梦回之时梦里的全部，可她从来不曾得到不曾拥有。
如今，汤芷主动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在了手心之中，对她说“我想要你”。
汤芷的情感一直是内敛的，尽管戈寒知道她在工作中自信又强大，但本应是花季的青春却给她带来一辈子难以消除的创伤。
她把自己困在一个安全的领域，不曾迈出过。
但如今，她为她踏出了。
她不知道汤芷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把一句“我喜欢你”说出口，但是她能肯定的是，汤芷爱她。
一如她也深爱着汤芷那样。
九年的漫长时光里，她们不曾拥有彼此，却也不曾有过其他任何人。
没有人能够插.进她们之中，没有人能够改变她们的关系。
她们是彼此的唯一。
汤芷是她的初恋，正如她也是汤芷的初恋。
“是我的初吻”。
戈寒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她选择了汤芷。
当汤芷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也不可能再放手了。
她的一切都将是她的，初恋、初吻，还有初次……
当然，也只能是她的。
汤芷见戈寒没有任何的动作，有些疑惑。她把戈寒垂在她胸前的头发捋到了她的耳后，盯着戈寒微红的眼角，没有说话。
戈寒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如水，里面干净地只倒映着她一人。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亲吻了一下戈寒的鼻尖。
戈寒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锁死在床和她的身体之间。
“戈寒姐。”汤芷的声音细了些，带着缱绻的尾音。
戈寒被勾得心都酥了。
汤芷见戈寒还没有动作，主动又解开了一枚纽扣。
宽大的病号服骤然滑落到肩膀之下，露出汤芷的玉.肩。
戈寒深吸了一口气。
汤芷今天怎么了？
终于开窍了？
但是开窍也不是这么个开窍法！
还病着呢。
本来嗓子就哑了些，折腾完她以后还讲课不讲课？
于是戈寒把汤芷的衣服扣子重新扣好，还亲昵的给她盖上了被子：“你好好休息。”
汤芷愣了。
她在戈寒眼里就这么没有诱.惑力吗？
汤芷一下子把被子扯过了头顶，闷着不说话了。
戈寒意识到汤芷可能是又害羞了，轻轻地把旁边的家属陪床推到了病床边上，让两床合并。
汤芷听到了声响，往旁边靠了靠。
戈寒躺到床上，轻轻地把手搭在了汤芷的腰上。
“早点睡吧，明天下午出院后就要工作了，现在休息好。”戈寒柔声地说。
蒙在被子里的汤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汤芷闭上了眼睛。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二十七年的独自睡眠，一朝有了陪伴，任是谁也不可能自在睡去。
喜欢的那个人就在身后。
怎么可能睡得着？
背后的戈寒很快呼吸趋于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汤芷更是连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吵醒了戈寒。
关了灯，病房里是漆黑的，安静地近乎空灵，只能听到墙壁上滴滴答答的钟表走动声响。
汤芷慢慢地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来脑袋透气。
一天终于结束，汤芷也逐渐放下了满身疲惫。兴许是黑暗给了汤芷勇气，她静默了很久，一直听着戈寒的均匀的呼吸，想着戈寒应该完全睡熟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了身。
两个人离得并不近，有小半臂的距离，汤芷转过身之后，才发现戈寒似乎已经睡熟了。
她闭着眼睛，睫毛细长，唇微抿着，脸上还挂着些生人勿进的冷。些许银色的月光透过病房里的窗户照射.进.来，在戈寒身上投下一片浅灰色的阴影。她的长发垂在枕头和胸前，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汤芷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就伸出了手指，隔空去描摹戈寒的五官。
一横一束，从上至下，柳叶似的眉、细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汤芷最后将手指停留在了戈寒的唇上。
昏暗的房间看不清楚真实的眼色，但是汤芷一看到戈寒，就瞬间回想起这个晚上，戈寒亲吻她时的模样。
戈寒情.动时分微红的眼角，因为克制而极力隐忍眸中的情绪，甚至是微怒中下意识的撕.咬与舔舐...
汤芷知道，自己已经陷在了那个名为“戈寒”的细网里，再也挣脱不开了。
汤芷停顿了一会儿，刚想抽回手指，没想到却被戈寒含住了。
戈寒也没有睡着。
她听到了身旁汤芷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响，猜测到她怕是也没睡着，内心还纠结着。
但是她没有想到，汤芷会偷偷地看她，还看了很久。
指尖划动带来的小型气流喷洒在戈寒的脸上，让戈寒很快就意识到汤芷在干什么。
她也就深夜的时候敢这样，戈寒想。
戈寒按捺住自己再次开始躁动的内心，等着汤芷，慢慢地、慢慢地描摹。
她尽力去克制，使自己的呼吸平稳，不让汤芷发现任何的端倪。可能是病房里太静了的缘故，也可能是戈寒的伪装真的很好，汤芷竟然一直没发现戈寒也是醒着的。
她以为她睡着了。
汤芷画了多久，戈寒就等了多久。
直到汤芷准备抽回手时，戈寒才略微睁开眼，捕捉到了汤芷的指尖。
汤芷被戈寒的举动惊地反射性往后一退。
但是很快被戈寒捞了回来。
戈寒已经不止是手搭在了汤芷的腰上，她把汤芷拉得更近。
“还不睡。”戈寒的声音骤起，慵懒且沙哑，有些像是海里的流沙，又像是一只才睡醒的猫，低音炮饱含磁性，不断地勾着汤芷的心。
汤芷被抓了个正着，她垂着眸子，低声道：“马上，马上……”
“怎么，是想我搂着你睡吗？”戈寒话音刚落，就把汤芷勾进了怀中。
汤芷在心底惊呼一声，戈寒闯进了她的被子里，两个人已经是肌.肤相.贴。
戈寒的手按在她的腰侧，“睡吧。”
如果不是病房太昏暗，戈寒可能就能看见汤芷脸上的晕红蔓延到脖颈，最后隐藏进了病号服深处。
汤芷不敢动了，但更睡不着了。
她在原地僵硬着。
随即，她似乎听到戈寒轻笑一声。
但是这声音太小，让汤芷觉得似乎是幻听了。
“不逗你了，早些睡吧。”戈寒抽回了搭在汤芷身上的手，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晚安。”
“晚安。”汤芷小声地答。
“以后总要习惯的。”戈寒突然道。
汤芷本闭着眼睛，听完这话，又拉起了被子蒙住了头。
这都是什么事啊！
戈寒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再说真的睡不着了！
但疲惫了一天，很快困意就席卷了汤芷全身。病房里的那个人给了汤芷极大的安全感，很快汤芷就坠入了梦乡。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
戈寒早已起床，坐在病床边在看书。
戈寒见汤芷醒来，微微笑了，“我叫小安去买早饭了，你先洗漱吧。”
汤芷点了点头。
戈寒坐在病房里逆光的位置。蓉城的清晨太阳升的早，并不刺眼，甚至带着暖意。戈寒的长发在光下晕染出了丝丝金色，仿若长着翅膀的金发天使。
汤芷洗漱完毕，戈寒也刚好放下书。
汤芷走到了病床前，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倒是戈寒，主动拉过了汤芷，“早安吻呢？”
汤芷愣了。
什么情况？
戈寒见汤芷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样子，轻声道：“昨天你对我表白了。”
汤芷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答应了。”戈寒又道。
汤芷瞬间红了耳根。
“所以我们现在是情侣。”戈寒继续勾她。
“所以我向女朋友讨一个早安吻，不可以吗？”
汤芷眼角微红地望着戈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戈寒太会了吧！
戈寒见汤芷迟迟没有反应，想来是她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昨天表白的时候，于是只好自己主动，在汤芷的唇角落下了一吻。
“早安，我的女朋友。”
“早...早安。”汤芷还有些愣怔。
戈寒：“你现在是有对象的人了，不能再和别的人纠缠了，知道吗？”
汤芷顺从地点了点头：“嗯。”
戈寒很满意汤芷的态度，转而又在汤芷眼角落下一吻。
汤芷本就还没太清醒，又被戈寒亲得迷迷糊糊。
她突然想回去再睡一觉，这个戈寒太甜了，和她记忆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应该是还没睡醒。
一定还没睡醒。
再睡一觉吧，醒来戈寒就正常了。
可是不等汤芷纠结，小安就把早餐送了上来。
小安看着自家老板嘴角噙着的笑，又看了看汤老师微红的脸颊，已经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拆分的合并的床，觉得自己好像懂了点什么。
整个病房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完全变了。
像是曾经阻隔在她老板和汤老师之间的某种隔阂被一下子打断了，两个人交互暧昧，眼睛里已经只有彼此了。
她为什么要找一个热恋期的老板啊！
实习生工资不高，还要被喂狗粮！
闵槐还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她太难了！
小安放下了早餐，例行问戈寒有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给她，得到没有的结果之后，就光速闪离了病房。
再待下去，迟早闪瞎双眼。
小安顿时觉得心累。
汤芷拆开了小安送来的早餐，还挺丰盛。
豆浆、粥、鸡蛋、摊饼、米糕...小安怕不是把楼下的早餐店掏空了吧，汤芷在心里吐槽道。
“戈寒姐要什么？”汤芷问。
“你先挑吧，我都可以。”戈寒回答。
两个人分了早餐，就开始收拾东西。
汤芷一向自力更生，不想麻烦戈寒的助理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所以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她自己完成。
等到她全部收拾完毕，她又捏住了戈寒被划伤的右手食指。
食指被割伤的地方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那道伤疤变成了暗红色的，表层的血液也已经凝固。虽然这道伤疤很细很浅，但汤芷再见之时，心脏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戈寒总是先想着她。
汤芷想，可能从九年前就注定了，从戈寒给她写下那封信开始就注定了，戈寒永远会先她于己，会永远向着她。
汤芷让戈寒在病房待着，自己去办理离院手续。
刚在窗口结了账，汤芷转身刚回到住院部就遇到了柳青璇。
柳医生仍穿着熟悉的白大褂，扎着长马尾，她个子很高，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汤芷想了想，觉得礼貌因素，还是应该跟柳青璇打个招呼。
尽管她曾经让她很为难。
汤芷：“柳医生早。”
“汤老师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汤芷如实回答。
柳青璇只好一脸遗憾的将手插进了兜里，笑着说：“那真是遗憾。”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和帮助。”汤芷笑着说，“也祝你能够找到能够倾心于你的那个人。”
“那就借汤老师吉言了。”柳青璇看了眼手表，笑道：“好了我继续上班了，希望昨天的事情对你和你的爱人没有太大的影响，再见。”
汤芷点了点头：“再见。”
柳青璇从汤芷面前走过，汤芷也继续往病房那边走。刚走没两步，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戈寒在凝望着她。
她纯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雪白色的皮肤与朱红的唇相衬更显得惹眼。那双曾经让汤芷魂牵梦绕的琥珀色的双眸里只藏着汤芷一人。
她在看她。
她也在注视着她。
汤芷蓦地对戈寒笑了，戈寒也是。
她向戈寒走了过去，步伐轻快了许多，“戈寒姐，我们可以走了。”
戈寒点了点头，两个人带上了收拾好的背包。
她没有问她任何一句关于医生的话。
也不必问。
在那个视线交汇的时刻，戈寒就知道，她已经什么都告诉她了。
她在对她说，她只属于她。
所以不必再问。
她当然信任她。
毫无保留的信任。
两个人带好了口罩，等来了接送的车辆就回到了影视基地。
汤芷这才知道，摄像头将谢茹所做的一切全部记录了下来，她现在正被戈寒以“故意伤害罪”起诉。
汤芷觉得她不懂谢茹，可能也永远不会懂。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铤而走险，不仅失去了工作，还失去了未来的自由。
值得吗？
汤芷不懂。
她不会做飞蛾，去扑向那团不为她燃烧的火焰。
但是汤芷从来不会因为不喜欢她的人而烦心，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工作。
汤芷提前半天出院，导演很惊讶。
汤芷要求下午可以直接开工，导演更惊讶。
导演这才意识到自己请来了一个工作狂。
导演顺着汤芷将视线落在了戈寒身上，戈寒笑了笑，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行吧，既然你们都如此执着于工作，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戈寒的片段再次开工，汤芷坐在导演身边，继续从专业的角度分析戈寒的表演是否真的偏向现实。
汤芷皱着眉，看着镜头里正在出演科学家的戈寒，深思。
诚如导演所说，从第一天到这里近距离观察每一个演员，到演技派影后戈寒倾情出演疯狂科学家，整个剧剧组演员的演技都是没话说，可是他们确实缺少了点什么。
而且每个人所缺少的，也不尽相同。
女主角汤语白缺少的是对这个人设的热爱，她能演出特.种.兵的飒爽英姿，但是她缺少了对这份职业的爱。
她的眼睛里没有光。
男主角是一个正直的科学家，但是出演给人的感觉是他的肩膀太过孱弱，撑不起一个虽然疾病缠身但是却内心坚定地科学家。
他的力度不足。
而戈寒，则更多的是事业上的，她少了一份科研人员的气质。也不能说她没有，但是她的“疯狂”完全将这种气质掩盖住了，尽管她的演技挑不出来毛病，但是在镜头面前给汤芷的感觉就是“空”。
很空，一个虽然疯狂但是没有内核的科学家。
还有别的配角演员，很多很多……
………
汤芷在想，她应该如何帮助他们改变。
改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些已经习惯了一种表演方式的演员身上。
汤芷只好先拿戈寒做实验举例。
戈寒饰演的妹妹在实验室研究的机器人时候，穿着科学家专属的白大褂，右肩膀上还刺绣着原本科研院的专属徽章。她带着护目镜和手套，面对着众多的机械零件一丝不苟，眼神落在那些更加细小的零件上，捏起来，研究。
汤芷觉得戈寒的这种状态不行。
“我能去尝试一下吗？”汤芷想了想，问导演。
她决定试试看，用自己的身份去饰演这样的一个科学家，会有什么样的体验。
导演点了点头。
汤芷走到了戈寒的位置，凭借着记忆，重复了一遍戈寒的动作。
看着镜头的导演看着汤芷的表演，慢慢地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镜头里的科学家，恰好遇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新改造的机器人出现了严重的灵活性问题，效率也更低，她正在选取更合适的元素零件去改变这一情况。
汤芷蹙眉，汤芷纠结，汤芷拿起一个零件又放下，汤芷摸了摸鼻尖……
戈寒看着身边完全沉浸在科研事业中的汤芷，再次忍不住心动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汤芷。
如此认真的在她面前工作的汤芷。
她听过汤芷的课，课堂上的汤芷活泼又自信，一点也不像一个严厉的教计算机的老师。
她也听过汤芷的演讲，穿着休闲西装的汤芷遗世独立，书卷气息浓郁。
而在她面前教她体会人物的汤芷，她是第一次见到。
都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戈寒想，汤芷确实。
她细长的眉，低垂的眼，完全沉浸其中的神色……
片段结束，导演热烈地鼓掌。
太像了，就是她心目中的科学家！
人选对了。
汤芷对着导演点了点头，开始向戈寒教学。
“科研人员大部分时间是脑内计算，他们的动作不会太多，除非是实验的时候……”
“看零件的时候微微转动，零件表面会标记有它的型号和使用要求，可以在心中默念……”
“实验的时候头可以略微偏些，眼睛落在试管上面……”
……
汤芷站在戈寒身后，捏着戈寒的手，带动着戈寒。
汤芷比戈寒矮一些，她温热的鼻息刚好喷洒在戈寒的脖颈处，带给了她一些酥痒的感觉，像是电流划过全身。
汤芷倒是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可是戈寒突然就心猿意马了起来。
她下意识看了看她的指甲。
指甲要修了。不知怎的，她心头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必须要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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