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在戈寒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就离开了病房,还贴心地在病房外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套牌。
虽然戈寒早已婉拒了大部分想要来看望她的熟人或者朋友,但是挂一个总是没错,万一两个人正发生点什么的时候忘了锁门呢,闵槐想。
做完这一切,闵槐心情很是愉悦。她第一次没因为戈寒的冷脸记仇,直接领着蒙圈的小安就离开了。
戈寒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这家医院私密性极好,一般也不会有人会来打扰。闵槐很放心。
屋里的戈寒则把粥往汤芷那边推了推。
“还是热的,吃点吧,晚上要赶车会很耗费体力。”戈寒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哑了许多,她捏着瓷勺,为汤芷舀了一勺。
白糯的米和暗红的枣早已被煮得软糯且入口即化,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是一等一的好。戈寒很喜欢这家的粥,浓稠料足,很适合养生。
但汤芷却摇了摇头,把餐盒往戈寒那边推了回去,然后道:“戈寒姐先吃,我不饿。”
戈寒于是先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香浓温馨,还有丝丝甜味。
她又舀起了一勺,直接递到了汤芷唇边,“尝尝,味道很不错的,垫个肚子。”
汤芷本想用手接过,但却被戈寒拒绝了,她只好略低下头,张开嘴,将瓷勺含了进去。
等汤芷将一勺粥饮尽,她不自觉地就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上唇。
戈寒被汤芷这个不经意间的小举动看得心头一动。
汤芷的动作太像一只刚吃到心爱食物的猫了。
唇瓣微张,可爱极了。
就是不知道,汤芷的浅粉色的舌尖,是什么味道。
两个人虽是你一勺我一勺地将粥分完,但汤芷实际上吃得却并不太多。
随着汤芷呼吸的慢慢平缓,她脸颊两侧的绯红也逐渐褪去。长时间旅途奔波的疲倦涌上心头,汤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白,甚至连唇色都浅了许多。
她对着戈寒轻挑嘴角笑了笑,但不知为何戈寒竟从中读出了一丝勉强的意味。
好像她在强撑着什么。
戈寒主动伸出手摸了摸汤芷的额头。
“嗯?戈寒姐,怎么了。”汤芷被戈寒的动作弄得有些意外。
“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好,怕是淋雨伤了身。”
掌心与额头相贴,戈寒能够清晰地从那块柔软中感受到汤芷额前渗出的细汗,还有略高的温度。
她的体温似乎不太对劲。
“我怀疑你有点低烧。”戈寒突然搂过汤芷的腰,把她拉得更近了些。
“我真的没事,戈寒姐不用担心我。”四目相对,戈寒能清楚地看到汤芷清亮的双眸里荡漾着一丝迷乱。
两个人的呼吸突然间沉重了起来。
戈寒伸手用指尖抹去了汤芷泛红的鼻尖渗出的细汗,拇指指腹压在汤芷白皙的侧脸上,轻轻摩擦,“脸都这么烫了,还说没有。”
汤芷的脸骤然一红。
是因为什么?
明知故问。
汤芷抬手想要把戈寒压在她脸颊侧的手指拿下来,结果不但没有成功,她的手还被戈寒的手指反绞住,然后全部落在她的手心里。
戈寒的温度就这样顺着汤芷的指尖走遍了她的全身。戈寒手心的温度那么温暖,她本人也是那么温暖,好像是冬日里漫天雪地里独燃的那簇火焰。
她的名字明明是“戈寒”,在外人看来也是人如其名,冷的出奇。可她却把所有的温柔与暖意全部双手捧送在了汤芷的面前。
给她指引了一个方向。
一个走向她的方向。
“量体温。”戈寒轻轻地捏了捏汤芷的指尖,不容置喙。
汤芷就算是再不想,但戈寒的态度已经明了,只能乖乖地接过了戈寒递来的温度计。
电子温度计在额头上一触,三十七度二。
低烧。
汤芷的晕车后遗症终于在这一时刻得到了确认,在她本人死不承认之后温度计成功地用事实告诉了她身体的不适。
“等你晚上再去坐车,夜里若是再着凉,你第二天可能就会晕倒在教室里。”戈寒声音骤然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严厉。
汤芷:“………”
不等汤芷说话,她按下了病床前的呼叫按钮,叫来了值班的护士。
“您好,我这位朋友有点低烧,请问您能给她拿点药吗?”戈寒又想了想,“再拿一盒晕车贴好吗?”
护士人美心善,很快就将药物送了过来。
“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戈寒问,“上课能不能请个假,等以后再补?”
汤芷摇了摇头,“马上期末了,我要赶紧把课程内容讲完,给他们画好重点,学生都不容易,挂科的越少越好。”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低烧而已。这不是有药吗,吃点药就好了。”汤芷主动把药拿在了手中,“等我上车后睡觉前就吃一粒,第二天醒来应该就好多了。”
“我身体好着呢,你不用太担心。”汤芷继续补充道。
“你晚上走的时候把我的大衣带上。”戈寒说,“安城和蓉城气温相差太大,你这一身在安城肯定薄了。等车到安城又是最冷的清晨,会冻伤的。”
“可是戈寒姐,你……”
“我在这要什么没有,你不必担心我,反倒是我现在很担心你。”戈寒道,“你是不是还有点晕车?”
“嗯。”汤芷的声音小小的,心虚。
“晕车还…”坐这么久的车来看我。
戈寒本想继续,但却突然间止住了。她太担心汤芷了,以至于刚说出口的时候完全是口不择言的状态。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话会对汤芷有多大的伤害。
她已经来了,再说这样的话就是在数落她,在否定她的一片真心。
戈寒想,自己不能这样。
她发现,一遇到汤芷,她就什么都变了。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那些不愿与人深交的想法,全都在汤芷这化为了泡影。
在汤芷面前,她经常话多了起来,操心也多了起来,总想着汤芷,总念着汤芷,想着她有没有越来越好,念着她有没有更喜欢她。
戈寒于是不再说话,取过了床头边衣架上的风衣,披在了汤芷身上,“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再来蓉城还我就是。”
汤芷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等汤芷再看手机,发现已经将近九点一刻了。
汤芷这才不得不收拾了东西,将药放到了包里,准备离开。
“我…寒假会来这里做特助的。”汤芷轻轻地开口道,“戈寒姐,我期末会很忙,但如果你能有给我发消息的时间,就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戈寒点了点头,“你上车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也可以。”
“好,不会有问题的。”汤芷回答。
“记得吃药,还有,我来帮你贴一下晕车贴吧。”
汤芷听了这话赶忙道:“不了不了,我自己来可以的。”
本来就体温有点高了,再这样亲密接触下去,怕是真的要烧起来了。
但戈寒扔不放心地看了眼汤芷,还是拦住了她,“不行,你坐车去高铁站还有一段路,我给你贴上放心些,你一个人对着镜子也不方便。”
戈寒走近了些,把本还想后退的汤芷困在了怀中。
她轻轻地撩开了汤芷耳侧的头发,摸了摸耳垂下的那块软肉。
汤芷被戈寒的触摸刺激地一个颤抖了一下。
好敏感,戈寒在心里暗笑,她是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这么敏感?
但戈寒没有时间想太多。她很快撕开了晕车贴的包装,低下头凑得更近了些,将那一小块圆形的药片轻轻地贴在了汤芷的耳侧。
等到贴合完毕,戈寒又轻轻地用手刮擦了一下,防止它掉下。
汤芷被戈寒完全掌控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戈寒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边,痒痒的。
她本身就是敏感肌,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汤芷总觉得戈寒在撩拨她。
戈寒的指腹不如汤芷一般带着薄茧,她的手指就是单纯的软而饱满,触碰的时候微长指甲的轻刮感极为鲜明。在戈寒为她贴晕车药的这段时间里,汤芷觉得自己的后颈肌肉都是僵硬的。
因为紧张。
戈寒则盯着汤芷红透了的耳朵,勾了勾唇角。
汤芷最后算是落荒而逃。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手臂撑着下巴的戈寒,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下唇角。
蓉城的雨小了些,细细密密的,看不清路。
离开前戈寒为她叫了车,专门送她去高铁站。
透明的玻璃车窗在阴雨连绵的天气已经笼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夜色,只能看到些许灯光像是萤火虫,迷离梦幻。
汤芷上了车,吃了药,就给给戈寒发了消息。
戈寒也还没睡,秒回了汤芷一个“好。”
汤芷脱下了戈寒的大衣,大衣上残留着些许玫瑰香,是她常用的那种香水的味道。
汤芷抱着大衣叹了口气,这才将戈寒的大衣挂在一旁,盖上了被子。
疲惫席卷全身,困意涌起,汤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她走在金陵城区的秦淮河边,河水微微荡漾。
梦里不止是她一人,还有二十岁出头的戈寒,站在垂柳下。
在她的耳畔低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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