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景觅的母亲, 是个活在童话里的女人。她天生对文字充满兴趣, 所以自己做了一家杂志社, 从事文字编辑类的工作。
冯得知当初, 对她是一见钟情, 感受她的才情, 她的漂亮, 她好似会,勾魂夺魄的一双眼睛。
那个时候,冯得知经常会看着她, 笑问“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美”
他当时23岁, 还是个特别痴情, 特别纯情的少年, 深深地迷恋着她的才情和美貌。
她是个敢爱敢恨, 勇敢大胆的人。
所以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年少时候的爱情, 开始的没头没尾, 开始的轰轰烈烈。
不过这段感情,仅仅也就三年, 就急转直下了。
某天, 他让阿姨做了一桌子菜, 早早下班。
她外出跟几个朋友去逛街, 回到温馨的港湾, 又看到一桌子菜, 心情大好。
她走到他面前, 笑着抱住他, 问他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冯得知很干涩的笑了一下,推开她,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她像往常一样,对他说“我爱你。”
冯得知破天荒的说了一句“为什么你整天把爱不爱的挂嘴上”
这句话成功把她问愣了,捏着刀叉,许久都没说话。
冯得知预谋已久的一番对话,对她来说,却是措手不及。
那晚一切都变得很混乱,一直温柔的,善良的,她自认为很体贴的男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对她说着,从来没听过的,从来没想过的难听的,斥责的话。
“我们不合适,我们结束吧。”
“一切都结束吧,我很累,我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
“你我都还很年轻。”
她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她觉得他的还是那个,但灵魂已经被替掉了。
她落荒而逃,一件衣服都没带,甚至连身份证都没带,不过放眼整个南岭,她才意识到,她是放弃一切跑过来的,所以这边暂时也没可以倾诉的朋友。
倒是有个谈得来的,是他朋友的妻子,不过是个很消极,愤世嫉俗的人,她觉得,眼下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很难过了,不适合再跟悲观厌世的人在一起。
于是她开了好久的车,跑到峄市,找到了陈舒。
岑旭的母亲。
她像个无头苍蝇,精神恍惚,睡眠不足,穿着一件浅色的针织衫,抱着肩膀出现在陈舒家门口。
陈舒打开门,看到好闺蜜如此状态,惊讶溢于言表。
因为她给人的印象,永远是整洁的,体面的,连头发丝都精致到一丝不苟的女人。
对于这样的一幕,自然无法接受。
三言两语陈舒就明白了事情经过,不过那个时候,陈舒没想到事情会那么糟糕。
更没想到,后面接下来的一切,冯得知绝情的那么较真儿那么认真。
她在峄市待了两天三夜,每晚,都会邀请陈舒到楼下的小酒馆喝酒,有两次喝醉了,也有一次没喝醉。
对于冯得知的事,陈舒了解的不多,所以也没办法提什么建议。
冯得知从一个深情地愣头青少年,逐渐成长成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阅历,胆识,见识,每一样都在改变。
而她呢,从认识冯得知以后,三年中,并没有多少变化,她沉迷于爱情,更是为了冯得知,放弃了在峄市的杂志社。
不惜跑到南岭,全身心的投入这一场爱恋。
她虽然依旧经济独立,但精神上,整个依附在冯得知身上。
如果冯得知还是23岁的那个少年,那他大概会很感动,但冯得知变了,他现在有野心,有压力,有追求。
爱情不再是他的生活必需品,成了附属品。所以她全身心的爱,不仅没有给冯得知带来需求,反而成为他的负担,成为他的包袱。
他想甩开一切,大干一场。
而她却只想粗茶淡饭,情情爱爱。
所以当冯得知受够一切,决定抛弃她的时候,她还后知后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冯得知很坚决的,逼迫她离开家庭。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曾低下头,低三下四的挽回过。
但一个成年男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可以感动的一塌糊涂的少年,他非常坚定,非常绝情的,逼走了她。
她没有立马回峄市,因为不想被人取笑,所以在南岭,带着冯景觅待了好几年。
这几年,把一个花容月貌的女人,摧残的满目疮痍。
以至于,当老爷子知道此事,带她回来没几年,她就郁郁而终了。
不过那几年,她也没有虚度光阴,每天忙忙碌碌的给自己找事情做,做了很多慈善,至今有些产业,李老爷子都还在帮忙打理。
不过就像别人说的,男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事业。女人这辈子,如果没有事业,就算爱情再成功,内心也是空虚的。
从思维模式上,就注定会这样,所以说男女有别。
临死,她都没忘记冯得知,李老爷子很无奈,但又不得不尊重逝者的决定,把她葬在南岭。
冯景觅对她的印象,全是从李老爷子和家里的亲人口中得知的。
感情这方面,冯景觅觉得跟她有些像,同样执着,同样较真儿,同样优柔寡断。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冯景觅都不敢碰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因为她的故事,让冯景觅很害怕,不得不退避三舍。
冯得知后悔过吗
冯得知很后悔。
年轻的时候总是充满抱负,讨厌成功路上,成为绊脚石的人。
45岁之前,对冯景觅的妈妈,他从来没觉得愧疚过。
因为他野心勃勃,想要的,就是事业上的成功,他想要的,是对他事业有帮助的人。
但45岁以后,冯得知在事业有成,家庭稳定,一切都步入正轨步入稳定期,他看到自己脸上深深地皱纹,看到眼角的鱼尾纹,看到两鬓花白的头发。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忽然意识到青春易逝。
晚上下班回到家,看到年轻的妻子,恍惚中,他会认错,会想起冯景觅的母亲。
对于一个有抱负的青年,事业金钱是很重要的,但对于一个有事业有金钱的中年人,一份纯粹的,不包含任何杂质的爱情,是很宝贵的。
他虽然已经不把爱情当生活的全部,爱情对他而言,完全可以是可有可无。
但如果有一个人,不爱金钱,不爱名利,义无反顾的爱他,那冯得知会觉得很珍贵。
因为他的人生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遇到冯景觅母亲这样的人。
人总是在拥有什么的时候,不稀罕什么,缺什么的时候,越觉得什么宝贵。
所以冯得知从45岁的某一天,幡然醒悟,后悔莫及。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去了好多年,化成一堆白骨。
他逼她离婚的时候,说“你走吧,我真的没办法跟你继续生活。”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了,我跟你在一起很累。”
“你从什么时候不爱的”
“有意义吗”
“有。”
“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就从今天,从你问的今天。”
她很执着,希望冯得知说出心中所想,希望可以修复感情。
冯得知非常绝情的告诉她“不可能。”
“我等你。”
“你想等,是你的事情,年内不可能,十年八年,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事实上,她确实等了。
离婚那几年,尽管她已经嫁过人,仍旧不乏追求者,她都一个一个拒绝了。
她对陈舒说“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失去他,你知道自己会再遇到更好的,但他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可以替代的,一辈子都不会再那么爱的人。”
陈舒笑了“这个世界上,哪那么多不可替代,大家都是一起过日子,时间久了,哪有那么多情爱,你真的需要走出来,你现在完全被困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被困住了,但她知道,自己本来就不适合人间,她只是来错了地方。
她来人间这一遭,大概只是受情劫。
跟陈舒分开后的几天,有次去店里做头发,帮她做头发的人,会几分玄学的东西。
握着她的手看了看,笑说“你的事业很好,但被婚姻困住,所以你要学会权衡还有啊,你的寿命不太好,你是不是特别容易想不开”
她并不相信这个,笑了一下,“那你看,我大概活多久”
当时,店里很多女孩子,她身边围了几个,都在说笑,听到发型师的话,很感感兴趣,也希望给她们看一看。
对方低着头,又拿起她的手看了看,“顶多四五十岁。”
如果是几年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心情很差,因为怕死。
但如今的心态变了,完全变了,她很轻松的笑了一下,抽回手,“四五十岁也还好,如果人这一生活的不幸福,那活的久了,也是受煎熬。”
她已经看淡生死了。
是真的看淡了,而不是嘴上说说。
一个看淡生死的人,是无敌的。
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峄市发生了地震,通往山村的路被死死堵住,她报名参加了志愿者协会,作为第一批志愿者,去山村救援。
临走之前,给冯景觅写了一封信,嘱托冯得知在冯景觅结婚的时候才可以给她。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合格的妻子,她的心里只有爱情,诗与远方。
所以冯得知才不想继续跟她生活。
一个不现实的女人,注定在同龄人不断进步的步伐中,逐渐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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