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距离李宅几十米的地方停到路边,冯景觅推开车门,脚踩着绿色的草坪下车。
岑旭端坐着,拿眼睛看她。
“能不能帮我把用过的湿巾扔了”
冯景觅顿住,扭身看向他,“收服务费。”
岑旭一笑,“怎么个计费方法”
冯景觅又用像上次轻浮的语气说“一万。”
岑旭往她身上扫了一眼,视线从她脚底的绿草地一路往上,停留在嫣红的嘴唇上。
“我不是送了你一个亿。”
冯景觅微愣,“什么”
岑旭笑笑,“那天不是送了你一个亿。”
“什么一个亿”
冯景觅拧起眉头。
在她注视下,岑旭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合上笔记本电脑,支着下巴故作深沉,“好好想想,李若青母亲生日那晚,走廊角落里。”
说罢他又勾唇笑了笑,对司机说“开车。”
然后欠身子拉上冯景觅跟前的车门。
在她不解又无语的神情中,黑色的加长房车绝尘而去。
冯景觅站在草坪上,拧着眉。
等身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微微冒汗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问候他。
一场中午应酬到下午三点,岑旭让司机送她回家,潜台词就是给她放半天假休息。
她喝了酒品质不好,而且嗜睡,就算去公司也做不成事,能不耽误事就已经万事大吉。
家里白天除了老爷子,都有工作要忙,老爷子最近喜欢钓鱼,经常让司机开着车,到东坡垂钓。
所以现在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她在。
冯景觅回到卧室赶紧洗了个澡,去掉满身的烟酒味,收拾妥当,天色暗淡下来。
拿起手机突然看到未接电话,还是岑旭的。
冯景觅犹豫了一阵,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听,“午睡了”
“没有。”
他的呼吸声很好听,喷洒在手机听筒上,沉稳有力,“嗯。”
“打电话有事”
冯景觅问了一句好像让岑旭有些下不来台的问题,因为紧接着,他就说“没事,刚才不小心按错。”
“那我挂了。”
“你挂吧,我在忙。”
冯景觅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傍晚时分李若青才到家,冯景觅正坐在皮质沙发上,小口小口喝着阿姨现磨的咖啡。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玄幻鞋柜打开又关上,车钥匙上珠子碰撞,不断脆响。
冯景觅扭过头,看了一眼。
李若青的脸色,就跟阿姨刚从鲜花市场买来的,粉色百合的叶子一样绿。
她丢下包,走到冯景觅跟前,看不惯冯景觅这么惬意的样子,一把夺过冯景觅手中纯白瓷的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溅出来。
滴在草绿色的餐巾布上。
冯景觅指尖上,嘴角,也都有咖啡渍。
她抬起眼,看着愤怒的大小姐,巧笑嫣兮“谁惹你生气了”
李若青说“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讲。”
冯景觅抬手,抽了两张餐巾纸,慢条斯理擦着手,擦拭嘴角,眼眸轻轻眨了眨,脸上笑着,语气淡漠“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在这说不方便,去书房说。”
“不去,”冯景觅叹了口气,用欠欠儿的语气故意刺激她,“你这么暴躁,我怕你害我。”
冯景觅这话说的很狡黠,李若青觉得这次从国外回来,冯景觅别的本事没见长,倒是越来越流氓了。
说话做事流里流气,很气人。
偏偏李若青学不会她那套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姿态。
冯景觅也不跟她装糊涂,直截了当就说“你是为了我今天坐岑总车的事儿跟我生气”
她沉吟几秒,“这不怪我,是岑总的安排。人家是老板我是员工,也只有听话的份儿要不然你以后每月给我发工资,我一定对你唯命是从。”
李若青深吸了口气,神色不愉的看着冯景觅。
她沉默了会儿,偏开头,对阿姨说“阿姨,我跟觅觅有工作要谈,你先出去。”
阿姨放下手里的百合花,放下剪刀,擦了擦手,起身离开。
等客厅只有两个人,安静下来。
欧式复古的钟表挂在客厅墙壁上,滴答滴答,不断敲击着耳膜。
说起来,这个钟表历史悠久,还是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时候,岑旭托人从瑞士拍来的,明朝的挂钟,在海外游荡了不少年,岑旭托关系才拍到手,知道老爷子的爱好,转赠给老爷子。
冯景觅那个时候跟岑旭还不熟,也就从长辈们还有李若青口中听闻过这个名字,那时对“岑旭”两个字没什么特殊印象,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那么深的交集。
当然冯景觅更不懂的就是,李若青既然对岑旭有意思,怎么不先下手为强,毕竟他们大学的时候就是校友。
偏偏等冯景觅跟岑旭发生过一段以后,李若青好像突然上了发条,她这边刚出国,李若青那边就开始追穷猛打。
难不成,她睡过的男人,就那么香
李若青看出冯景觅的疑惑,不过不知道她具体疑惑什么。
脸上表情变换了几个来回,她情商很高的表示“对于我跟岑旭,你知道家里最近有那个意思,不管是为了我着想还是为了李家,尘埃落定以前,你跟岑旭保持一下距离你也知道峄市繁文缛节多,李家和岑家也都是有威望要体面的家族,总不能让外面传什么姐夫跟小姨子关系密切,这样也影响你自己的声誉”
还真是一番漂亮的话述,冯景觅差点相信她真的没有私心,是真的为李家、岑家还有她着想。
没有等冯景觅说什么,李若青自顾自又说“自然,你在美国待过一段时间,岑旭以前也在美国待过,你们思想西方化,可能不拘小节,不过人言可畏,生活在这个圈子里,人情世故还是要懂的你年纪小,不懂我可以教你。”
冯景觅投来感激的一眼,思索了一下又叹气“那你说岑旭是不是不怀好意,故意挑拨我跟你的关系,我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他比我大,阅历丰富,他总得懂吧既然懂,又故意接近我,你说是不是不怀好意我其实也挺烦他的,但他这人就是贱,你越对他爱搭不理的,他越上赶子我最近深受其扰”
“”
李若青眨了眨眼。
冯景觅笑笑,“我跟岑旭是有那么一段过往,你智商那么高,不需要我多说什么咱们三个这关系,是有那么一点尴尬。我这人脸皮厚,倒是没觉得什么你也知道我欠那么点家教”
“”
冯景觅也就在耍无赖上,能够胜李若青一筹。
这是她常年在李家夹缝中求存积累下来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经济独立以后,习惯性用在李若青身上。
这场很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李若青有一周没搭理冯景觅,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流氓地痞。
这一周内,岑旭去国外出了趟差。
李若青如今虽然是岑旭的大秘,不过总觉得融入不进岑旭心里,他就像个铜墙铁壁,冷漠的时候,看人的眼色都是冷的。
李若青人前清高清冷,也习惯了被各色各样的男人追求,不过在岑旭这里,还真是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
至今她都不敢回忆喝了酒装醉勾引岑旭那两次。
一直到现在,每次她耍点小心机,岑旭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时候,她都觉得岑旭是想到了那两次的事,在毫不留颜面的嘲讽她。
李若青不想再低三下四讨好岑旭,不过总抑制不住内心,岑旭出差这几天,她发了两次消息。
第一次是岑旭刚到国外,她约摸着应该已经在酒店下榻。
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
岑旭没回。
第二次是在岑旭回国的前一天晚上。
在国外这几天是不是吃不好也休息不好,回来想吃什么,我提前去安排或者我买菜去你那做
岑旭仍旧没回。
李若青心里微冷,自尊心上来特别想臭骂他一顿,不过岑旭本来就是个喜行不言于色的人,对谁都淡淡的。
最后只能自我安慰他肯定很忙很累,所以寡言少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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