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眼里那隐约的嫌弃之意,顾凛眼中掠过一丝厌恶,将球扔向骆英才,“八婆吗你,还打不打了?”
骆英才“啪”地一声接下球,在地上拍了拍,“走走走,继续。”
自始自终,顾凛都没多分给倪棠一个眼神。
走也走不了,百无聊赖,倪棠甚至开始默默背起了今天语文的新课文。
十多分钟后,顾凛几人拿着场边的衣服准备离开。
倪棠追上去,“顾凛,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呀。”
那人仿若未闻,长腿迈得飞快。
“顾凛!”
顾凛不耐烦的停下,“倪棠,你这样死缠烂打真的很让人恶心你知不知道!”
过分了啊,怎么还骂人了呢臭小子。
倪棠脚步一顿,瘪嘴委屈,“我只是喜欢你。”
顾凛“啧”了声,不再说话,长腿跨上摩托,戴上头盔后一溜烟儿地驶离了此处。
倪棠让那车轮激起的灰尘呛得得打了个喷嚏,与此同时,周身的束缚感陡然消失。
吸了吸鼻子,倪棠郁闷又无语地快步往校外走,低咒:“该死的人设效应,耽误我半天做作业的时间。”
一来到车来车往的大街,倪棠顿住了步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大妙。
她身无分文,手机还在让林佳喜拿走的书包里,司机也走了,那……她要怎么回去?
倪棠四下看看,希望能找个人借点儿打车钱,然后,就见到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熟悉身影往这边过来。
少年额前的碎发凌乱,白衬衫被风吹起,翩跹地扬在身侧。
思考了半秒,倪棠就矜持地举起手招了招。
“你好,沈佑。”
沈佑停了车,一腿撑在地面,向她看来。
“倪棠?”
他迎着光,那双浅棕色的眸子越加清透,点点笑意,倪棠有一瞬间想起了向日葵。
不过,这人脾气是真的好啊,见人就笑,一副温温柔柔人畜无害的模样。
倪棠心里轻松了不少,觉得自己这番一定能借到车钱,于是回应以笑脸:“你知道我名字?”
“有听人说起过。”
倪棠可以想象那告诉他自己名字的人会用怎样鄙夷的语气对他说起‘自己’曾经的斑斑劣迹,她有些尴尬,咳了声转移话题,“我们昨天也见过,记得吗?”
借钱之前先套个近乎总没错。
他笑得更开了些,眼下的卧蚕愈深,“我以为你没认出我。”
“你……其实挺让人印象深刻的。”倪棠委婉地说了句,毕竟长得像他这么好看的可真不多。
“哈,是吗?”他放在车把上的手动了下,微沉的嗓音里透着愉悦,“我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昨天只寥寥说过一两句话,今天这么一长谈,倪棠才发现,这男生的腔调有些奇怪。
不,也不能说是奇怪,他其实说的是无比标准的普通话,但就因为太过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咬得无比清楚,就更不像是本市人。
或许是外地转校来的?倪棠想。
“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还不回家?”
经他这么一提醒倪棠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收了思绪,犹豫开口,“那个,是这样的,你能不能借我点儿钱,我打车回家。”
他没什么惊讶,听此便取下了背上的书包,一边问她:“需要多少?”
“二十块就行了。”
他翻找了会儿,然后递来一张一百块,“我没零钱。”
“谢谢,我明天就还你。”
接过钱来时,倪棠注意到他劲瘦手腕儿上的那只腕表,如果原主的记忆没错,这只表应该是某奢侈品牌去年限量发行的那款,全球一共只有十二只,华嘉玉曾想方设法的入手都没能买到,如今却在一个学生身上见到了。
倪棠扫过一眼男生座下那辆半旧的自行车和他身上平价的穿着,几乎判定那不可能是正品。
或许只是不知道,凑巧买到了山寨品?
倪棠拿着钱,也没多嘴说什么,笑着道:“真的谢谢你,我先走了,明天见。”
对他挥挥手后,倪棠跑到街边,拦下了一辆出租。
沈佑没走,停在原处看着她上车,出租车临走之际,倪棠从车窗里笑着对他示意再见。
直到车身消失在眼前,他才离开。
*
倪棠回了家,路过花园,见到林佳喜正在庭院的一个小亭子里做着作业。
想了下她顿住步子,喊了声:“林佳喜。”
清亮女声让专注看着书的人抬头看来,注意到不远处的倪棠,她眉头微不可见蹙了下。
“我的书包呢?”
“在大厅的沙发上。”
“谢了,还有,刚刚不好意思啊。”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方才的那一番言语都挺伤人的。
见着那神色一派自然,说完话就往屋里走的人,林佳喜面上泛起讶异,随后不解地拧眉。
倪棠又在搞什么,不仅没有对她冷嘲热讽还对她道歉了?
难道是……心情特好?
顾凛。她和顾凛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一想到这儿,林佳喜心里就有些不安,手下不自觉地使了些力,笔尖在纸上画下长长的一条。
倪棠进屋后先去喝了一大杯水,随后拿着书包回了自己的房间。
正写着数学练习题,脑内蓦地掠过一道亮光。
原著里倪棠因为被顾凛一再的拒绝,回了家后便将怒气全都撒在了林佳喜的身上,将她做好的作业本撕了个粉碎。
这应该是体现女配人设的重要戏份吧,但她刚刚怎么没反应?
倪棠不自知的咬着食指指节,奇怪,真的奇怪,难道她的推断不对?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倪棠揉了揉太阳穴,索性先做作业。
倪棠穿书前成绩挺好,全校前十那种,当初选择艺考惊掉了不少老师和同学的下巴。
但好歹过去了这么多年,一些知识点早已经尘封在大脑深处,得重新开发才行。
倪棠指尖轻敲着桌面,她是不是应该报个补习班?
和习题斗智斗勇了会儿,有佣人来敲门,“小姐,下楼吃饭了。”
“哦,就来。”
倪棠关上书,权当半场休息。
饭厅里,倪文海和华嘉玉两人已经就坐,林佳喜则坐在对面,和倪文海交谈着什么。
见着走近的倪棠,华嘉玉笑着问她,“刚刚在房间干什么?”
“做作业呢。”
这话一出,一桌子人都静了瞬。
倪文海转过头来,调侃了句,“做作业?佳喜说这话我还信。”
倪棠还没来得及回应,华嘉玉就已经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您可真会说话,平日里没少被员工在背地里骂吧?”
倪文海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噎,“这,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华嘉玉抱臂,“瞧瞧你是怎么和自己女儿说话的,都说了要赏识教育,你这么踩一捧一的是希望我们棠棠好还是不好?”
话毕她又温柔拉过倪棠的手,“妈妈相信你是在学习,我们棠棠开始懂事了。”
她或许是在安慰,又或许是习惯了对女儿无脑夸,不过,不管怎样,倪棠都觉得这位母亲无比可爱。
倪文海看着相亲相爱的母女俩,醋溜溜地说了句,“棠棠如今这性子都是让你给惯出来的。”
华嘉玉瞪过去,“你说什么?”
倪文海求生欲极强,“没什么,吃饭吧。”
林佳喜看着对面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有些苦涩的想起了自己逝去的父亲,若不是因为他们,她现在也有着温暖完整的家,父慈母爱,若不是他们……
在旁人看不到的桌下,林佳喜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
说话间王芸心端着最后一道汤菜出来,放置在了倪文海跟前。
倪文海说:“辛苦你了,坐下吃吧。”
王芸心理了理鬓间的头发,轻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虽说王芸心是以帮厨的身份住在倪家,但却又与其他的佣人不同,平日里吃饭都是和主人家同桌的。
倪文海是个老好人,重情重义,因着林佳喜父亲的关系,他将王芸心母女俩当成了半个亲人。
倪文海尝了口糖醋里脊,满意地夸赞,“味道不错。”
王芸心浅浅的笑了下,“都是些家常菜,喜欢就好。”
她说着起身,为倪文海舀了一碗奶白的鲫鱼汤,“先生,趁热喝一点儿汤。”
将碗递到倪文海跟前后,她又为华嘉玉也乘了一碗,“夫人也喝点儿。”
华嘉玉抿唇平淡道:“谢了。”
见她又要拿起第三个碗,倪棠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谢谢王阿姨,我不需要。”
在她喊出‘王阿姨’这三个字时,王芸心手都顿了下。桌上另几人也是一阵惊讶,毕竟若是平日里,别说听到倪棠喊人了,她甚至可能会一巴掌将那碗给掀到地上去。
可以说,‘倪棠’之所以与林佳喜不对付,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王芸心这人。
当初林佳喜的父亲去世后,倪文海提出赔偿林佳喜母女俩两百万,并且会一直资助林佳喜完成所有的学业。
但不到一周王芸心就带着林佳喜找上门来,哭诉家里的老人和小叔子逼她将钱交出去,日子已经没法儿过了,她恳求倪文海能为她们母女俩提供庇佑。
恰逢那时倪家的帮厨辞职,王芸心母女俩就这样住了下来。
为这件事华嘉玉还和倪文海大吵了一架,但最终没能赢过他的犟脾气。
在‘倪棠’眼里,这个面上看着温婉柔顺的女人就是一朵大大的白莲,想要搅合她爸妈的感情,破坏她的家,所以自她来倪家那一天起,就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事实上,“倪棠”的直觉没错。
小说里,因为倪棠和王芸心母女俩的缘故,护女的华嘉玉和占理的倪文海争吵不断,原本还算融洽的夫妻情谊被大大小小的矛盾给完全磨灭,最后劳燕分飞离了婚。在此期间王芸心总是解语花般温柔的陪在倪文海身侧,在两人离婚后的不到半年时间,就成功上位嫁给了倪文海。
段位颇高。
不过,倪棠垂眸笑了下。她挺喜欢华嘉玉这个母亲,倪文海看着也还能抢救一下,想要插足她的家?
她可不答应。
华嘉玉虽然对王芸心母女俩也有些不耐,但自幼的修养让她面上对两人还算客气,所以在听到女儿礼貌的叫法时,满心欣慰,开心地给她夹了菜,“来,你喜欢的红烧牛腩。”
倪棠展颜一笑,“谢谢妈妈。”
华嘉玉更开心了。
倪棠保持着脸上乖巧的笑容不变,又看向倪文海,“爸,我想报个补习班,你帮我考察一下哪个机构好些呗?”
倪文海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自从将王芸心母女俩接到倪家来后,倪棠便开始与他冷战,再也不如小时候那般亲昵。
但如今竟然会提出让他来帮忙挑选补习班,还是跟学习有关的补习班!倪文海按捺着激动,面上沉着地点点头,“嗯,我这阵子注意着看看。”
“谢谢爸爸!”
听着女儿那甜沁沁的声音,倪文海心里像是裹了蜜,想着或许妻子说的没错,棠棠开始懂事了。
看着对面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子,王芸心面上的温婉慢慢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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