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在卢修斯安心进食的时候,他的看护者和访客们终于解除了警戒,倒是也都留在了他的帐篷里。

    埃尔隆德确认卢修斯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之后,主要的心思便已经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之上了。

    “莱戈拉斯,营地之外……河谷城和埃雷博的反应,如何?”他缓声提问道。

    “目前为止,他们没有新的反应。”莱戈拉斯说着,感受到卢修斯的好奇目光,于是又进一步解释道,“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人类和矮人都没有作出任何敌对的动作。河谷王还派人送来了充足的食物和营地里需要的各种东西。”

    “矮人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来回于山谷中,打扫他们自己的战场,之后也没有再离开过埃雷博。”由始至终都在山谷里守卫着的安尼斯又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陛下,我们要不要向河谷王通报卢修斯已经恢复了的消息?”莱戈拉斯一板一眼地向瑟兰督伊请示道。

    “我觉得倒是不用急于通知他们……”卢修斯在和巴德以及索林交涉的方面有自己的打算,于是插嘴否定了莱戈拉斯的提议,同时顺着这个方形转移开了话题,看向瑟兰督伊,“说起来,连莱戈拉斯都来了,你是把整个密林都调空了吗?”

    “战斗结束之后,陛下立刻派人向王国里送信。莱戈拉斯殿下所率领的战士是在接到你的传信之后来到的。然后是第二军团和长湖方向的增援。现在还有第三军团的一半战士正在过来的路上。”充当临时调度指挥的安尼斯回答得非常流畅,并没有因为问话的是卢修斯就有任何迟疑。

    从刚才开始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瑞文戴尔领主有些惊讶,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抱臂站在一旁,观察林地王国这几个精灵的互动。

    卢修斯想起了在被驱除前给自己留下“赠言”的那个声音,不禁皱了皱眉。

    多尔哥多在五军之战之前似乎已经被圣白议会清理过一次,但索伦明目张胆地在瑟兰督伊和埃尔隆德视线之下向自己传达口信,还抛出了多尔哥多这个碰面地点,显然是又对那里恢复了掌控。

    多尔哥多如果再次复苏,直接能够威胁到的,就有同处一片森林之中的林地王国。

    “既然我已经醒了,就没有继续增援的必要了。”卢修斯看向瑟兰督伊,认真地建议。尼德霍格已经被击杀,按理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战斗力量再赶到长湖。但瑟兰督伊依然如此下令,显然增兵的缘由只能是为增强对他的守护了,“让他们立刻转回王国吧。”

    “你真的已经没事了吗?”莱戈拉斯再一次追问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突然重伤?还有你身上的黑暗力量,为什么会……这样子?”

    精灵王子的眼睛里不仅有关心,还有着强烈的惊讶与一丝几不可察的不安。

    对此,卢修斯并不意外。

    即使是埃尔隆德,也都已经作出了极悲观的判断。事实上,他甚至觉得瑟兰督伊增加守卫数量的决定就已经有些冒险了。

    卢修斯并不是没有看见过典籍故事里面记载的案例。

    黑暗精灵的称呼并不能算是卢修斯的专利。在中土大陆漫长的历史中,被称为“堕落”的例子也并非绝无仅有。而那些故事里的主角无一例外地,都在黑暗的力量面前变得强大,也变得迷失。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例子一点也不少。

    对于这些熟悉卢修斯的精灵来说,从异世界返回的精灵一直都有着他们陌生而感到神奇的力量。但这样的神奇力量却从未向他们呈现过具有杀伤力的模样。

    面对一头成年黑龙,即使是率领着两百骑士的精灵王也不会有十足的把握。而这样的敌人最后竟然是被卢修斯独自解决的。

    至于那些战斗中的所有细节,早已通过口口相传,从这个小小的山谷传递出了罗马尼安地区。

    所有精灵都有的惊讶对于莱戈拉斯来说,也许更有冲击力。

    最开始负责引领和教导卢修斯基本战斗技巧的就是精灵王子,而彼时卢修斯展现出来的能力甚至没有办法通过小精灵的成年考试。

    更重要的是,这能够威压整个营地、影响整个山谷的力量,竟然是纯粹的黑暗力量。

    如果不是又瑟兰督伊的认可,此前精灵们的守护也许并不能如此坚决。

    而现在,即使卢修斯没有失去精灵王的信任,却确实需要给外面更多不了解内情的精灵一个解释。

    就在卢修斯酝酿着要怎么组织一种更无害的表述的时候,刚才一直惜字如金的瑟兰督伊开口:“卢修斯的力量来自他原本的世界,和腐蚀这个世界的黑暗并不相同。之后我会让加里安向王国内宣布这个事实。”说完,他还看向了在这个话题上保持沉默的埃尔隆德。

    有所感应的瑞文戴尔领主停顿了一秒,才也点了点头,缓声对随后看向自己的精灵王子说道:“这一点,我们倒是在瑞文戴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眼看莱戈拉斯似乎放下了心里的一大困惑,露出释然的神情,再度关心起卢修斯的伤势,埃尔隆德的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没有想到瑟兰督伊会在这个时候利用他来为卢修斯作一个澄清。

    圣白议会的精灵们已经知道卢修斯掌握黑暗力量的事实无疑,但他们对后者也并非没有怀疑。

    何况,他们也更不知道卢修斯在与盖拉德丽尔的正面冲突之后,还能够隐藏自己的真实底牌。

    如果不是因为这只突然“造访”的龙,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卢修斯甚至拥有长时间飞行的能力。这显然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很多了。

    而就算是此时此刻的现在,有了这一场战斗之后,他们也都还绝对算不上了解卢修斯的全部能力。

    从这个角度来说,埃尔隆德觉得瑟兰督伊对卢修斯的信任甚至算得上有些盲目了。

    但他们终归是朋友。

    埃尔隆德虽然不完全认可瑟兰督伊此时对卢修斯的信任与庇护,但也不至于在这种状况下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为难。

    这么想来,除了在其他精灵没有察觉的时候叹息一声,埃尔隆德也做不了什么。

    卢修斯也没有预料到,不仅瑟兰督伊会主动为自己开脱,甚至刚才私下相处时还对自己充满怀疑的埃尔隆德,会愿意在瑟兰督伊简单的暗示之下便为他的“清白”填上一份分量不弱筹码。瑟兰督伊与埃尔隆德的私交关系可见一斑。

    同时也不得不说,埃尔隆德的温和确实又一次让卢修斯惊讶了。

    毫无掩饰的惊讶眼神遇上了埃尔隆德眼底还没散去的无奈,刚得了些实质好处的巫师决定投桃报李,为一直欲言又止的瑞文戴尔领主制造一个更适宜的开口机会:“我想,从瑞文戴尔来到河谷城,应该需要不只三天的时间吧?埃尔隆德阁下应该不只是我们应对黑龙的援军?”

    卢修斯与埃尔隆德的眼神交换看在了瑟兰督伊的眼里。他亦随之看向之前一直临时支援充当了治疗师的好友。

    善意的回报得到了妥善的接纳,埃尔隆德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也为瑟兰督伊终于能将注意力分向自己松了口气:“我只是刚好和这里的求援信息同时到达林地王国,继而转到这里,赶上了这场变故。事实上,我是来传达一个警醒,也是一个重要的商议。”

    瑟兰督伊的眼神暗了暗,似乎对埃尔隆德接下来要说的语有所了悟。

    “黑暗的扩散已经在南边显现出更明确的迹象,它甚至已经放弃了躲避开我们的视线。索伦似乎在通过人类的黑色世界向外传递着什么信号。”埃尔隆德在一致的沉默中开口,视线点了点被帐篷隔绝的不远的某处,“被这头龙会来到这里,也许并不是偶然。”

    “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卢修斯想起了尼格霍德之前描述自己的那个形容词。毫无疑问,这头黑龙是在接到了索伦向外传递的消息之后,才会被身为信虫的金加隆找到了引诱他的机会。换言之,尼格霍德就是因为卢修斯手上的魔戒而来,一如瑟兰督伊此前的猜测。

    那个巨大的家伙只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生命会在这时终结。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甚至,现在的形式已经和我们此前的预知出现了显著的不同。”埃尔隆德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索伦的力量本不应这么快溢出刚铎的监视圈。刚铎和洛汗收到了我们的警示,然而,他们不愿作出任何的主动应对。”

    “这是为什么?”莱戈拉斯问道。

    “显然,这很可能是变化的复杂性超出了他们的应对能力。我见识过刚铎留驻在那里的游侠,如果是他们反复探查也没能捕捉到的痕迹,刚铎是不会相信的。何况,洛汗早已自顾不暇。”卢修斯很快想起了自己曾遇到过的那些人类,“现在自欺欺人的话,也许是还能够换来一些虚有其表的内心安定。”

    “确实如此。这也是我想说的。”埃尔隆德有些惊讶于卢修斯的清晰判断,但这并不会妨碍他慎重提出自己的结论,“瑟兰督伊,精灵到了需要考虑西渡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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