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 嫏嬛发现火苗吞噬完绿珠的灵魂后,看上去似乎壮大了一些,但以一个修士的眼力来说, 不应该是看不出问题的, 所以她用上了似乎这个模棱两可的词,因为单从表象上来看,她确实看不出问题来, 但感觉上它是变大了。
嫏嬛想了想,也没有在意,招手收起了火苗, 转身出了院子。
比起江澄来, 绿珠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本性善良, 遭遇值得同情,但救她脱离苦海安排好一切这种事, 嫏嬛自认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想法。
与其如此, 还不如一刀切。
杀戮也许解决不了问题, 但它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本质上来说, 跟医者救人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虽然看上去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其实都是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所以在嫏嬛眼里,杀人=救人。
至少绿珠死了之后, 她不用再强行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脱。
当然,嫏嬛也不觉得这样做是好事,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强加给对方的看法,不过没有关系,她并不在意这一点。
杀人哔哔赖赖,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点,不是真的为了别人着想。
走出院落,嫏嬛眼里闪过淡淡的星辉,在她的视线里,整个江府都被一股淡淡的劫气笼罩着,精通望气的修士,很容易就能看出一个人乃至一个气脉相连的府邸,究竟是善是恶。
因为普通人,是不会遮掩这些的。
如果不是江府有修士的话,嫏嬛毫不怀疑江府会成为魑魅魍魉之流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充满了浊气,甚至还有可能引来某些修的法门偏僻的魔修来此摄取某些普通修士不能吸收的东西修炼。
嫏嬛并不打算将所有人都杀光,鸡犬不留这种斩草除根的方式自然最省力,但同时也会沾染上许多原本不需要沾染的罪孽,身为一个偷渡到九州的来客,她必须得保证自己身上的罪孽不能超出太多,因为她比旁人更容易吸引天地的注意力。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嫏嬛才会望气,去杀该杀之人,查阅了绿珠的记忆后,她自然不可能会漏杀忠仆,就算绿珠知道得不多有漏网之鱼,之后去杀大夫人和江澄时,搜魂他们就是了。
她闲庭漫步般地走在江府中,衣袍纤尘不染,长剑亦无滴血在身,仿佛只是路过的客人,来时不曾带来一物,走时亦不曾带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主人家送给客人的礼物。
顺着自己在储物用品中留下的痕迹,嫏嬛先去找了自己身上遗失的东西,尔后才跟随着绿珠的记忆,朝着江澄所呆的院落走去。
还未踏入,嫏嬛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比她下手血腥得多,至少嫏嬛是一击必杀,连剑上,都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因为在剑入体的刹那,便会心脉俱碎,所以就算他们死了,看着也跟睡着了一样。
但这里却不同,血腥味浓郁得谁都能明白里头究竟遭遇了什么。
嫏嬛脚步微顿,旋即便正常踏入了院中,略歪了下头。
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侍卫,鲜血让院子里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地,往里走,便能闻到一股略有些浓郁的药味,一个男人被呈大字型摆放在地上,双手掌心、双脚脚心皆被盯死在了地上,背下是一个还没有完成的阵法。
听到脚步声,男人眼中顿时迸发出了惊喜的神彩来,与之相对的,则是一旁女童绷紧的身体和戒备的眼神。
嫏嬛慢吞吞地抽了跟椅子坐在一旁,端着桌上的果子啃了几口,笑眯眯道:“献祭?”
她抛了抛果子,淡然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你要知道,所有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九州人族茹毛饮血时,一直都有血祭的传统,有些是献给当时的妖族,有些是献给天地,总之,多种多样,都是为了以此得到庇护和力量,包括现在,有些偏僻地区的蛮人也会这么干,但跟曾经不同,现在的阵法鬼知道会吸引哪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的注意。
要知道,被人疯狂崇拜着的虚无存在,也会在祭拜之下逐渐变成一种精怪,只是这种‘人为’创造出的东西,先天不足,神智不清醒,简单来说就是都是疯子,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杀,他们留下的阵法,通常都是为了滋补自己好重新出世,还不给信徒好处的那种。
这种存在,多为所谓的山神土地河神之类的,要是这种阵法不是他们留下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毕竟一个修士留下这种血祭类的阵法,怎么看都像是不安好心,说不准是把使用者当成血奴之类的傀儡来炼制的,为的就是待自己寿命将近时能有个好的肉身供自己重生。
很多邪法,都能达到类似的目的。
女童眨了下眼,像是在咀嚼嫏嬛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下,她不再用江澄的血化阵法,而是单纯的只在他身上割下能感到生命在流逝,但又死不了的伤口。
嫏嬛觉得这女童可真是个人才,刀刀不致命,一看就是学魔医的好苗子。
眼中泛起淡淡的星芒,嫏嬛看得到江澄和女童之间相连的劫线,大概率是江澄曾经玩-女-人时带走了这孩子的爹娘或者姐弟,玩弄致死结下的因果。
能跟自己选择动手的时间一样,嫏嬛觉得这女童大概还是有些运道在的,不然不会挑这么个好时候,运起功力仔细一看,双目顿时有些刺痛,嫏嬛闭了闭眼,惊异地看了女童一眼。
从她身上,嫏嬛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魔意。
这是不正常的。
家逢巨变确实容易让人入魔,但如果真的有那么容易,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含冤而死一辈子也报不成血海深仇的存在了,更别提,她身上的魔意还强得不像话。
这要么是因为,她是某个大魔头看重的徒弟,亲自在她身上种下了魔种,只等她遭遇巨变之后收割,也么就是她本人乃是魔头转世重修,不然也说不通她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得魔意。
老爹又坑我!
嫏嬛心里暗骂了一声,如果这真是某个大能布局的话,嫏嬛毫不怀疑,自己现在的做法是破坏了对方的布局,因为如果按照原本的剧本走得话,这个女童的复仇定然得失败的,她自己估计也得沦为江澄的万物,然后付出了巨大代价逃离,进一步增强魔意,让女童心性更加偏激,也更加适合拿来当徒弟或是棋子。
这是某些魔头最喜欢运用的手段。
不过,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嫏嬛看着女童的赤红的双眼,淡淡地移开视线。
比起一看就不对劲的女童,江澄看上去反倒像个无辜之人,寻常望气之法用到他身上也看不到他身上有死怨之气缠身,似乎没有业障,这显然是有人通过了某种方法帮他遮掩,以嫏嬛所修之法,则能明显看到死怨之气缠于神魂,显然这厮是属于死不足惜的那种。
不过女童显然不打算让他那么轻松死去,而是打算一直折磨他,恨恨道:“江少爷,你还记得吗?你当初就是这样杀死我爹的。”
她的手边摞着一摞肉块,从哪个牲畜身上割下的不言而喻。
江澄面露惊恐,但被割下了舌头的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疯狂摇着头,涕泗横流。
女童眼中血丝更甚,看着十分妖异,嫏嬛轻轻割下茶盏:“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女童沉默地抬头看她。
嫏嬛道:“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你当知道,江家在这片地界有多大能量。”
对嫏嬛来说,如果她真的恨得一个人,那她下手只会更干脆利落,不给对方留下任何一条生路,等他死了,才会慢慢品味这一切,真觉得不够爽,那就磨灭对方大部分灵魂,留下那么一点不足以让对方死而复生但有意识的神魂碎片拿在手里,等折磨够了再让它魂飞魄散。
仇恨,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但也有可能害惨了自己。
女童思考了一下,她还是听得见别人的意见的,因此拿着匕首往江澄脖子上一抹,用力将他的脖子割得半开,看样子是想整个割下来,可惜力气不算大。
待确定江澄没了一点呼吸后,女童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上,眼中的红芒若隐若现。
嫏嬛挥手召出灵魂之火,让它把江澄吞了,谁知刚吃了几口,头顶就开始冒黑烟,像是吃了什么有毒物质一样,开始往外呕吐,离开江澄想往嫏嬛怀里钻。
嫏嬛一巴掌拍开它:“滚回去,别挑食!”
火苗跳跃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委屈,但还是钻了回去,只是没再张口,而是将江澄的灵魂放在了火上烤,最终留下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珠子。
嫏嬛讶然的伸手将珠子摄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没看出这是什么东西。
她倒是知道一种叫魂珠的珍贵东西,据说能增长灵识稳固神魂,只有魂族才能产出,极为珍贵,但魂珠并不是这个颜色的,看着就像是有毒的样子。
伸手抛了抛黑色珠子,嫏嬛不由看向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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