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一下, 我要去见母妃。”叶柳园当机立断。
他在朝堂上没什么影响力,但他和他母妃在外人看来都是太子一党, 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太子若真的倒下,被牵连的首当其冲就是赵皇后、淑妃和自己, 剑陵赵氏必然也会受到牵连。百年氏族, 一时失势或许会遭受重创, 却不会完全覆灭, 但对于在后宫中的赵皇后和淑妃而言, 失势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叶柳园匆匆去见了淑妃。
“母妃,大兄之事…是否需要我去秉明父皇,言明大兄是我救我才涉险入丛林……”
淑妃闻言,一双烟波美目中竟然带了几分惊讶,她深深看了叶柳园一眼,道:“母妃的柳儿长大了, 你既然有心, 便去做的。总归…你去做,有利而无害……”
…妃惊讶, 是因为她从没想过叶柳园居然能看出叶帝之举背后的含义。
知子莫若母,淑妃太明白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脾性,腿上落下暗疾后更是万事不顾, 越发偏激。这次能看出叶帝背后的含义,怕是真的关心上他的大兄了。
淑妃的目光落在自己随身的香囊上,也对, 救命之恩,或许能叩开他的心扉。
“是。”叶柳园不管淑妃在想什么,既然她说了有利而无害,他便去见叶帝了。
他伤势尚未好,是坐在轮椅上被罗沉推着去的,叶帝见他,关切地问了句:“朕听闻你惊马追溪,太医怎么说?伤势如何?”
“回父皇,太医说儿臣只是受惊,并未有大碍。但深秋溪水过寒,对儿臣的腿伤不利,儿臣怕是要好好养一阵子了。”
说道这里,叶柳园道:“这次还真是多谢大兄及时追到林中,那刺客见我被惊马带入林中,居然还分出部分人来追杀我。当时□□就擦着儿臣飞过,要不是大兄带人追上杀了刺客,儿臣还真不一定能回来见父皇。”
“可惜为了救儿臣耽搁了大兄的时间,大兄和亲卫才没能抓住活口。”
闻言,叶帝倒是笑了,道:“你啊你啊,这是来给太子求情了。”
“事实如此,父皇知道,儿臣不是给谁求情的性子,只是将当时发生之事如实说来。”叶柳园道:“那刺客先是攻击父皇,见儿臣入林又转而追杀儿臣,后又与大兄和大兄的亲卫对战,见事不成自杀身亡。”
“在儿臣看来,他们分明是针对皇家。”叶柳园道:“不论是父皇还是皇子,他们都想杀。”
闻言叶帝倒是露出几分思索,道:“小七这话有些偏颇了。”
“好了,这事父皇已经让仇应去查了,回头让你太子大兄也派人去查查。”叶帝冷哼一声,道:“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这般大胆,能进入北川、还妄想刺杀朕和朕的子嗣。”
“是。”
叶柳园清楚,叶帝这么说,就是起疑了。刺客首选刺杀目标是叶帝,见有机会刺杀叶柳园和太子又变更目标为他二人,叶帝这是起疑,觉得刺客的目标是皇位了。
毕竟若是刺客成功,叶帝死了,叶柳园也死了,跟进丛林的太子也死了,那得利的必然是其他觊觎皇位的人。
叶帝越来越多疑,从他怀疑太子就可以看出,他说会让太子也派人跟着查,那就是也怀疑仇应和左相。毕竟叶帝、太子和叶柳园若死,赵右相一派失势,得利最大的就是左相一派。
但即使如此,叶帝也没有解了太子的禁足,只是命令太子派人协助调查,证明他还是对太子心存疑虑。
叶柳园知道这就是他能做的极限,只能告退。
朝堂上暗流汹涌,却也和叶柳园没有太大关系了。在宫中修养一段时日之后,叶柳园就出宫搬到了安王府。罗浮和罗沉都随他出宫,王府的长史和关键叶柳园见过后也觉得不错。
宫外的日子总是要舒心许多,远离朝堂和后宫,也就远离了漩涡中心。关于朝堂和后宫发生的种种事,也都通过长史和内侍报告给叶柳园。
叶柳园此时才像一个旁观者,冷静地分析着所得的情报。
他离宫之后确实发生不少事,先是仇应打着探查刺客的旗号闯进户部侍郎的家中大肆搜查,居然查出他贪污结党的证据。
叶帝震怒,户部侍郎被抄家,自己流千里至西南障州。
仇应本身就是酷吏,审问那位侍郎时用了严刑,户部侍郎这样一位年迈的书生又受了严刑,流千里至西南边陲,在路上的病亡了。
仇应一朝得逞,气焰越发嚣张,接连不顾阻拦闯入几位官吏家中搜查,偏偏他每次都能查出证据,让别人发作不得。而且仇应很聪明,他搜家的官员基本都是叶帝本身就厌恶的,一来二去臣子也看出仇应敢如此胆大妄为,多少也有叶帝的支持。
前朝被仇应搅得风声鹤唳,后宫也不安宁,本就怀孕的一位美人和一位才人接连流产,这事左查右查查到苏德妃身上,苏德妃喊冤。叶柳园也不清楚后宫是怎么查,最后居然查出是燕贵妃所为。
反正这回不管燕贵妃是不是冤枉的,残害后嗣的帽子结结实实扣在了她身上。燕贵妃被叶帝废了贵妃之外,贬入冷宫。而为了安抚被污蔑的苏德妃,叶帝又抬了苏德妃的位,如今她就是苏贵妃了。
总之,后宫的事没有牵扯到赵皇后和淑妃,叶柳园还是安心的。但不妙的是,流产的两位嫔妾让叶帝意识到他的后宫也并不干净,近日来身体状况不断下滑的他越发多疑,任命了内侍省的宦官奉命清查后宫。
高位的妃嫔内宦当然不敢深查,做做面子而已,但在那些新被叶帝纳入宫的采女美人中,却搜出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助兴药、生子方,都是为了争宠用的。
叶帝让太医看了,这些方子单独用当然不伤身,可架不住很多人想争宠都在用,药性相冲,损害叶帝的身体在所难免。
这让越发觉得自己衰老无力的叶帝大怒,处死了不少采女美人,后宫一时间也是血流成河。
前朝和后宫暗流涌动,却波及不到叶柳园。搬出阴冷的太极宫后,叶柳园的腿疾好了些,但仍然需要不时由太医来施针。
这日罗沉来向他禀报,说太子到访。
“大兄?”叶柳园刚刚送走给他施针舒活经络的太医,闻言惊讶地道:“让大兄稍等,我先去更衣。”
可叶柳园话音刚落,太子就跨过门框进来了。
叶柳园腿还裸着,见人反射性站起身迎了两步。
“哎,怎么光脚踩在地上。”太子靠过来将他按回榻上,自然地捞起他两只脚塞进榻上的毯子里。
叶柳园不动声色拉了拉毯子盖住自己的腿,觉得挺尴尬,道:“大兄今日来….”
“来谢你在父皇面前给大兄求情啊。”太子脸上带着轻快的笑意,道:“如果不是你,今日被流千里病死途中的,可能就是我了。”
太子说的轻松,叶柳园却能感觉到背后的一片血腥。
户部侍郎是赵右相一派的人,也是太子一派的支持者。仇应拿了他开刀,显然有给某些人看的意思。
“大兄言重了,我也并未做什么。”叶柳园垂下头道。
“已经足够了。”太子道:“今日来找你,是想问你是否想去琳琅阁饮酒,临春楼秋末才会将去年冬日银杏树下的烈酒启封,你才出宫建府,怕是没有去过琳琅阁。”
“烈酒暖身,既然大兄相邀,我自然要去。”叶柳园应下,道:“不过劳烦大兄稍等,我去更衣。”
叶柳园换了常服,和太子一起出门往琳琅阁而去。琳琅阁也并非什么太正经的去处,毕竟琳琅阁除了出名的烈酒,就是美人了。
琳琅阁前的那条街两侧种了成排的银杏树,一到秋天金黄的银杏叶落了满地,璀璨又带着夏京独有的奢靡之感。琳琅阁内飘出美人的轻笑、烈酒的稠香,这里不是什么世家大夫、君子文人宴请宾客的酒楼,只是一些纨绔和浪子的温柔乡。
“没想到大兄这样的人也会来琳琅阁。”叶柳园和太子坐在包间中看着带着面纱的美人上烈酒时,调笑着说了一句。
“那小七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礼贤下士的翩翩君子?”太子抬头饮尽杯中的酒,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叶柳园道:“那你就想错了,大兄可不是什么君子,只是随心所欲的俗人。”
“不过今天带你来这里,也不止是带你饮烈酒、看美人,主要还是要让你看一场戏。”太子放下酒杯,将包间的窗推开些许。
这琳琅阁间的有心,窗子设计成了飘窗,推开窗房间内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因为角度的关系却看不见房间内的人。
叶柳园顺着太子的动作向外望去,指见三皇子醉醺醺正在拉着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女撒泼,紧接着,琳琅阁出来一个人,叶柳园定睛一看,居然是仇应。
紧接着仇应和三皇子大声吵了起来,叶柳园听了半天,听出了“静平公主”云云,然后他才明白过来,那个被三皇子拉住撒泼的贵女,居然是私服出行的静平公主?
叶柳园震惊了,仇应是静平公主驸马的弟弟,在琳琅阁外抓到三皇子骚扰静平公主,联想到之前燕贵妃被废一事,叶柳园悚然一惊,看向太子。
太子执壶给叶柳园面前的杯子满上,又给自己的杯中满上,笑着道:“淑娘娘说你受了委屈,要给你讨回来,大兄也觉得应该是这个理。哥哥先前去了军中历练,倒是让小七受了委屈。”
“总归,大兄回来了,该给你出的气,一笔一笔都给你出了。”
“该是大兄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叶柳园看着太子带笑的面容,垂眸又看了看面前的酒杯,不动声色地拿起酒杯一饮而进,掩盖了那一刻的震动。
素日温润如玉的太子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野心和锋芒,看上去身上竟有赵皇后的影子和威仪。
叶柳园压下内心的震动,看向窗外已经和三皇子扭打在一起的仇应,局势越发混乱,也不知太子如何才能捋清这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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