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迈到试炼大会的前夕。
于羡看到了约莫几十个弟子一窝蜂地跑向了山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桃子，用衣袖擦了擦以后, 就咬了一口。
“他们是去买吉符。”一道稳重的声音回答他。
于羡抬眼，看到他的面前站了一位高挑的少年，他的长相让人觉得他略微冷淡, 他头戴玉冠, 穿着青袍，气度不凡。
于羡是第一次遇到那么适合拿拂尘的人, 可惜他没有拿。
“那是做什么的”他好奇地走到少年的面前, 跟他攀谈起来。
“保佑自己, 做事顺顺利利，行大运。”他的回答准确且精炼。
“限量吗”
“限时限量, 大部分是为了这次试炼大会去买的, 晚了就买不到了。现在去, 估计也需要挤着人群才能抢到。”他微微侧头, 看着地板。
他会转过头，是因为于羡故意往旁边探头，从下往上看他的脸。
他觉得不适。
“你也是这一次参加试炼大会的弟子吗”于羡双眼眯起，形状像是完美的月牙。
他点头。
“那你不去买吗”于羡问他。
“我不靠这些东西。”他做好心理准备, 回头看于羡，“你呢”
于羡没心没肺地啃桃子, “呵呵, 现在去太晚了啦。”
少年重新别过头。
“我是于羡, 几月峰的弟子。”于羡介绍自己, 露出友好的笑容。
“我叫方圆，是白昼峰的弟子。”他说。
天才修真剑士，方圆。
“大名如雷贯耳。”于羡一直听说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他激动地将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朝他伸出手。
方圆皱眉，站定不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于羡看他没有反应，自己去抓住他的手，然后握了握。“这次大会，还请多多手下留情。”
“几月峰出天才，每一届最优秀的弟子都是几月峰的弟子，应该是我请你多多手下留情才对。”方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于羡笑了笑，没有接下话。
“小于羡，东西交给你。”不远处，传来了元依依的声音。
“告辞。”于羡跟他说了一声，随后跑到了元依依的前面。
元依依今日将头发披散下来，秀美的脸上都是阳光的笑意，她的手指挂着食盒，在于羡的面前晃来晃去。“小于羡，手段不错啊，连那个木头都咬了你的鱼钩了。”她刚才一直看着他跟方圆的互动。
于羡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默默祈祷，这个人可不要真的是柳霁尘最后的命中之人，他不想要会对自己进行骚扰的师娘。
“下次我们一起交流一下心得嘛。”元依依摸了一下他的脸。
于羡闪开了，他有一个问题，“我听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同人文里的元依依明明就是元气少女，就算酱酱酿酿都是落落大方的那一种不是现在这种略显放荡的大方。
元依依闻言，伤心地拎着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一切要从那一个夏天开始说起，我第十五次跟柳师弟告白失败。”
“你有那么喜欢他啊”于羡可怜她了。
元依依点头，“我失败了以后，悲愤地御剑，跑到了一座较远的城镇，在那里遇到了里面的城主。然后他问我怎么哭了，我说，因为我求而不得。他说，人生在世，没有求而不得，只有不肯放弃。于是乎，他帮助我忘记了自己对柳师弟的热爱，顺便，我们两个人谈了一个小恋爱。”
于羡对这个故事有点感兴趣。
“呜。”元依依在哭，可惜雷声大雨点小，“没有想到，他是个人渣，其实早有未婚妻，我就愤而离开。然后看破红尘，原来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妓院，既然大家都活在里面，就不要讲什么节操了。”
于羡傻眼，“我能具体问问你如何看破红尘吗”
“我回来后，看到柳师弟在一晚上拒绝了十位弟子，原来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大家都那么糟糕，我也就无所谓了。”
于羡又有问题了，“那你现在是喜欢我师尊呢还是喜欢那个男人呢”
“是自己。”元依依抬头挺胸，看着太阳，“我已经看破了男女间的关系，突破了男与女的间隔，获得了重生。”
“你所谓的重生，就是你变得男女通吃，还不挑食吗”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于羡抬头，看到权笑格坐在了墙头。
“你怎么在这里”于羡佩服了，他今天不过是下山来拿点吃的，怎么会遇到那么多人。
权笑格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为你而来。”说完，他的视线看向了方圆。“我是来收集这次试炼大会最大敌手的信息的。”
于羡说“那你还不就是为我而来”
权笑格被他的自信震撼，差点从墙头栽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玩弄了以后，他双目含着怒火，瞪着于羡。
“这就是你吸引男人的办法嘛”元依依在做笔记。
于羡哭笑不得，“我要回去了，免得师尊在说我偷懒。”
权笑格冷哼，“这一次大会之后，我一定要取代你，成为柳哥哥的徒弟。”
于羡抱着食盒，往几月峰的方向跑。他一边跑，一边喊，“柳哥哥，有人威胁我。”
权笑格第二次从墙头栽下去。
元依依抱着双手，微笑送于羡离开，“我觉得，还是小于羡当柳师弟的徒弟比较合适。”
“几月峰的继承人，每一任都身担要职。就算现在没有事，迟早有一天也会有事的。”权笑格并不是对于羡有意见，而是他觉得那一个位置太重要了，于羡没有让他看出可以占那个位置的天分。“而且，几月峰的人要么疯，要么死，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你要是喜欢他，你应该不支持他待下去才对。”
元依依才没有想那么多呢，“他来了以后，柳师弟开心多了，这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以后再说吧。”
权笑格鄙视她，“你还贼心不死啊”
元依依扭肩膀，嘟嘴撒娇，“谁让这个年头，好男人越来越少了。我只能逮着一个，就紧紧盯着不放松了。”
权笑格不想理会她了，“我继续去调查一下方圆，再见。”
“好。”元依依目送他离开，“有空要来找我玩啊”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在准备试炼大会上的事情。
于羡御剑上山，收剑落地。
当他抱着食盒冲进客厅里面去的时候，发现柳霁尘还没有回来。
于羡想要说，当柳霁尘真的全程留在琼华重玄的时候，他发现，柳霁尘也不经常在几月峰。他似乎总是有事，说自己要去其他山峰找人，但是于羡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去哪座山，找哪个人。
“神神叨叨。”于羡吐槽，然后转身。
一转身就撞上了人。
“走路看着点。”柳霁尘扶着门框。
于羡吓了一跳，往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然后才能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走路没有声音”
“是你疏忽大意。”柳霁尘毫不留情地吐槽他。
“吃饭吧。”于羡捧着饭盒。
柳霁尘是真的佩服他，“试炼大会就要开始了，大家各忙各的，只有你，不是吃就是睡。”
于羡承认，“我就是猪。”
“吃完以后，我再帮你检查一下。”柳霁尘到了今天，终于有一点危机感了，“免得你出去，太丢我的脸。”
于羡望着外面的天空，“我不太想和你打。”
故事里的于羡跟柳霁尘对打一个多月，自信心受损，陷入自卑与低落的情绪当中。
他本来就是中庸之资，就算柳霁尘花费了数不尽的灵丹妙药和心思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是扶不上墙。他愿意用自己能做的一切来获取微些的提升，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真的用尽一切，也只能得到微乎其微的进步。
师尊，我真的值得你在我的身上付出那么多吗
我好像觉得自己不值得。
“我觉得”对于现在这一位于羡说，他不想跟柳霁尘对战的原因要简单得多，“我不想挨揍了。”
柳霁尘是好人，同时是一位严师，“我尽量下手轻点。”
于羡说“谢谢大爷您了”
这一顿饭，于羡食不下咽。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柳霁尘拿出了承影剑。“这一次应该是试炼大会之前，我最后一次跟你对战了，稍微认真一点吧。”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剑指着地板，风吹过来，白衣飞扬，飘飘欲仙。
于羡将长生剑横在自己的面前。
一把泛着青光的剑，一把雪白的剑。
“来了。”柳霁尘打一声招呼。两人对战那么久，他是第一次采取先手。
柳霁尘的动作很快，就在他的脚动起来的下一瞬间，他就跑到了于羡的面前。他本来就比于羡高许多，跃起的时候，阴影遮下，完全笼罩住于羡。他右手持剑，剑身从右横到左边。这一副姿态的他，对于于羡来说宛如高大的巨人。
于羡曾经独自一人去旅行，走到了印度的恒河边。恒河的边上，有一座巨大的、宏伟的、美丽的湿婆像，端端正正地坐立在众生之旁。毁灭之神，苦行之神。
于羡仰望着他，太阳在他的旁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发光的球。
他感受到震撼，同时发觉了自己的渺小。
面对柳霁尘，他现在就是这个感受。
书里面写柳霁尘有全系能力、极大的破坏力、最强的防御能力，是绝佳的战斗机器。
看文字的描述，跟亲身面对时的感觉根本就不一样。
你看书的时候，只会觉得，哦，好帅啊，他是战斗机器耶。
跟他打起来，你却会暴走，他妈的战斗机器，给爷滚
柳霁尘战斗的时候，根本就不跟你讲情面。
承影剑一挥，目标就是于羡的脑袋。
于羡发现自己躲避来不及，念咒语来不及，只能架着长生剑，硬生生扛下他这一击。
两把颇有来头的剑，撞击在一起，发出了巨大的鸣叫声。
“唔。”于羡的手一麻，脚下的土地陷进去一截。
跟柳霁尘硬对抗的话，只会死得更快。
于羡打了一个冰箍纹过去，方向直直冲着柳霁尘的脸。
柳霁尘对于这样的小法术不屑一顾，一个念头之下，就将它瓦解了。
冰融，但是里面藏着万千钉子。
钉子们全部冲着柳霁尘，出现的瞬间就攻击。
数量太多了，柳霁尘不得不空出一只手，用袖子打落它们。
可惜，这是幻咒。
于羡的动作藏在幻觉里面，他冲着他的心脏，冲刺过去。
柳霁尘的动手快如闪电，立刻就挡住了。
两人用剑互相交锋。
承影剑的特点就是虚实相交，它一下子出现，一下子消失。
于羡全凭上辈子的战斗经验，在预判它出现的地方。
柳霁尘说过，按照他的境界和能力，最需要提防的就是用绝对的实力压制对敌人的对手。
柳霁尘就是那种对手。
强攻不行，于羡找到机会逃开。
柳霁尘不会让他逃的，于羡一抽身离开，他立马就迈步上去，紧贴着他。
于羡那杂七杂八的灵根，唯一的好处出现了。
他将各种系统的攻击都往柳霁尘的身上扔。有时候是火、有时候是冰、有时候是水、有时候是土。
他将一个攻击藏在另一个攻击之下，接着层层接上。
柳霁尘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于羡的功底太差，这一番攻击下来应该会伤害到他。
“小于羡。”柳霁尘宣告，“结束了。”
承影剑打出了一个攻击。
于羡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突然就浮空了，而且身体几乎动弹不得。
柳霁尘为了不伤害他，将剑收入刀鞘当中，然后对着他的腰，准备从下往上攻击他。
“剑灵”于羡喊了一声。
长生剑振动，随后剑身自己在于羡的手中转了半圈，打开了承影剑。
乘着承影剑歪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于羡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远离原本的战场。
最重要的是，远离柳霁尘。
他稳稳地落地，握紧剑，抬头。随后，他发现柳霁尘不见了。
他没有乱动，而是警惕地转了一下眼珠子，柳霁尘真的消失了。
慌张是战斗时的大忌。
于羡手一挥，在周围燃气了一圈火焰。
他没有东张西望，而是收敛呼吸，在寻找柳霁尘的存在。
“师尊。”于羡笑着说，“我差不多时间要去看书了。”
“是吗”柳霁尘的声音响彻整片空地，“那我加快速度。”
于羡咬住牙齿，握紧剑。
柳霁尘的攻击很简单，他一道冰箍纹打了过去。
于羡在周围布下的火焰阵法，立刻就被冲破。冰锥直指于羡，于羡沉住气，稳定心神，火焰重新燃起，将冰融化。
于羡挑手，火焰分成一簇一簇，以他为中心，分散飞开。
本来阵型是圆的，突然到了某个地方，一簇火焰稍微歪了一下，走了一段路才回归本来的方向。
“回来。”于羡朝火焰招手。
本来往前缓慢飘的火焰，突然如疾风一般往回冲，方向一致，就是刚刚火焰歪掉了的地方。
柳霁尘现身了。
所有火焰冲他而去，他衣袖一打，所有的火焰一瞬间熄灭。
他硬生生扛下了所有的火焰攻击，衣袖被烧断了。
于羡在战斗中从不眨眼，就在柳霁尘选择硬下他的一招的时候，他立马打过去一个沙影月阵。
这是一个比较高级的招数，柳霁尘的视线全部被遮挡住了。
剑尖直指，于羡在等柳霁尘破掉沙影月阵，然后现身的一瞬间。
他等着。
然后突然刮了大风。
风吹掉了所有的沙子，顺便把于羡也冲走了。
在劲风的面前，于羡控制不住身形，直接砸到了泥土地上，还滑行了一段路程，直到在悬崖边停下。
泛着青色光芒的剑指着于羡的脖子，柳霁尘不费力气，游刃有余地站在他的旁边。
“还不错。”柳霁尘评判道。
“呼。”输了战斗，于羡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躺在地板上，手一松，长生剑就落在地板上。
柳霁尘收剑。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赢你”于羡认真地问。
柳霁尘挑眉，“虽然很多徒弟都会超越自己的师父，但是，我想你还没有那么快可以打败我吧。”
于羡坐了起来。
柳霁尘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给他，“继续吃吧。”
昂贵的药物，从药瓶里到于羡的肚子里。
柳霁尘很欣赏他的心性，“一般人吃下了那么多价值不菲的药物，境界却没有突破，会气馁，会觉得自己浪费珍品。”
“哈”于羡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些药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吧。如果你想要提升自己，应该要用别的办法了，或者要找些稀罕的丹药才可以吧。”
柳霁尘说“是的。”
“我是你唯一的徒弟。”于羡振振有词，“这里的东西只有你和我用，如果你不需要，我又不用，不就浪费了吗”
“你没有负担就好。”柳霁尘也不在乎这些丹药，他只是好奇于羡的脸皮究竟能有多厚。“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柳霁尘将剑收回八宝袋。
于羡眨巴桃花眼。
“你上次说的监督考试的那个协会，我进去了。”他说。
于羡问“上次我让你去的那个协会。”
柳霁尘点头，“嗯。”
“那挺好。”他的语气平淡。
柳霁尘莫名有些郁闷。
他想要于羡再夸奖自己一下。
虽然他为人师尊，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于羡嗑药完，想要找点水。
柳霁尘手指一勾，一杯水立刻出现在他的手边，他将水给于羡。
于羡说“谢谢。”
然后他就要去读书了。
看着于羡离开的背影，柳霁尘双手叉腰，莫名有些气馁。
为什么现在会是他在低落
晚上睡觉的时候，于羡卷好被子，准备闭眼。
柳霁尘一只手拍在他的胸口。
于羡愣了一下，睁开眼睛。柳霁尘穿着寝衣，侧躺在他的旁边。他平时衣服穿得很严实，除了睡觉的时候，衣服松松垮垮，胸口半露不露。“我哄你睡觉。”柳霁尘说。
“咳。”于羡想说不必。
柳霁尘的手轻轻拍着。
于羡想着好吧，接受算了，打算重新闭上眼睛。
“进那个协会，比我想象中难。”柳霁尘叹气。
“哦。”于羡说，“那你真是了不起，做的很好。”
柳霁尘眯起眼睛，微微笑了。
“我要睡了。”于羡说。
“睡吧。”柳霁尘满足了。
于羡呼呼大睡，睡醒第二天就要去考笔试了。
他早上准备出发的时候，柳霁尘喊住了他。“把这个带去吧。”他说。
于羡以为柳霁尘要给他小抄，结果递到他面前的是一道黄色的护身符。
“我下山的时候，刚好遇到一群人在抢，似乎是保护考试顺顺利利的。”柳霁尘将护身符放进他的胸口，然后捂好。
于羡还没有睡醒，“据说很难抢。”
“我抢到了。”柳霁尘淡淡道，对于他而言，那些人都不是对手。
于羡被科普过，知道抢这玩意的难度不亚于跟一群超市的大妈一起抢特价菜。“你对我真好。”想了一下柳霁尘跟一群人挤在一起抢东西的画面，犹如谪仙落入凡间。于羡感动地抱住了柳霁尘。
柳霁尘决定了，这护身符就是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抢回来的，一点都不简单。
笔试考三天。
考基本知识、丹药知识、天下修真门派分布知识、心理测试、阵法虚拟拆招。
于羡每次考试都会观察周围的人。
全场最显眼的人就是方圆，他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而且此人也很帅气，气质高雅，不少的少女还会暗搓搓看他。
其次就是权笑格，他本身是栖息峰的少峰主，资质过人一等。就是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不少人不爽。
于羡还在意柳枝枝。她生性害羞，不怎么敢跟别人说话，每天都是一个人来，坐在角落，考完试就走。而且她有时候明明写完了，也不敢离开，一定要在最多人交卷的时候一起交卷。她力求泯然于众人矣。
所有人里面，老师觉得，于羡是最奇怪的人。
于羡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交卷的人。
监考的老师同时发现，他每次都是第一个停笔的人。
但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留到最后的时候才交卷。
笔试过后十天，会公布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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