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尽欢将人的身体都要化成了水。
于羡的耳边有人说, “再不起来的话, 我就要吃掉你了。”
劝导人的声音平静, 同时带着几分调侃。
于羡睁开眼睛, 他入目一片白色。于羡睡在床的内侧，外侧有个人盘腿坐着，他穿着垂下来的整齐白色衣服, 脸上带着面具，像是幽灵一样存在着。于羡刚醒来，差点没有被吓出心脏病。“你犯什么病”他没好气。
“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一本正经地说，“你要嫁给我了。”
于羡拎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你去找于月清负责吧。”
柳霁尘立刻扑到他的身上，他掀开面具, 将面具挂在侧边，笑着问于羡, “小羡羡，你吃醋啊”
“绝无可能。”于羡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
柳霁尘想要去扯他脑袋旁边的被子, 但是于羡死死紧拽着，他根本就没有办法。
于羡算是服气了, “你到底是怎么样进来的我应该把结界都布置好了才对。”
柳霁尘放开手, 他上下打量于羡，然后手悄悄放在他腿边的被子上, 接着, 一下子往上掀, 于羡的脸一下子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略得意地挑眉，“你这个死小鬼，我在魔灵域的结界附近飘了整整两圈，这才找到一个薄弱的地方，为了进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于羡嘟囔，“你可以不进来。”
戴着戒指的左手压在散落在床上的银丝上，柳霁尘低头看着于羡的小脸蛋，唏嘘不已，“那你昨晚也可以不进来，怎么就进来了”
于羡停顿了一下，然后问“你是这种人设的吗”
柳霁尘咳嗽了一声，恢复成正人君子的模样。他认真地教育于羡，“你是个成熟的、有担当的大人了，师尊的年纪也大了。养徒弟防老，你是时候娶自己的师尊，然后服侍他到老了。”
于羡面无表情。
柳霁尘已经重生过好几次了，他绝对不可能还是于羡认知中的那样，是一个正义感十足且认真的好人，在一次次重生中，他试过变得偏执狂爆，也试过绝望低落，每一个自己都是他经历过的人生铸就的。无尽的岁月，最后成就的是这一个披着君子的皮，在变态与了无生趣中徘徊的那么一个人。
只对出初版人设萌生过好感的于羡觉得，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消费者诈骗事件。
柳霁尘看于羡晃神，立刻低下头，亲上他的锁骨。
于羡觉得胸口湿湿的，立刻去推柳霁尘的头。
“我还没有跟你算你骗我的帐。”于羡说。
柳霁尘趴在他的身上，抬头看着于羡的眼睛，“我看你的秘密也不少啊。”
于羡“”
那交换情报。
“不着急。”柳霁尘拿着于羡的头发，扫了扫他的脸，“先起床吃点东西吧，这一辈子我没有辟谷的打算，于是没有修行到那一边。昨晚你把我折腾得太狠了，现在又太晚了，我肚子饿。”
于羡的脸蛋红扑扑，“昨晚是你给我下药”
“别把人想得那么坏。”他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于羡的脾气意外得非常执拗。他们要是在吵架的时候，他做出下药那种事情，估计很难再哄回他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除了我以外，别人递给你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吃。”
于羡一时半刻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昨天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于羡也想要做一个体贴的床上人，于是他跟柳霁尘说，“既然你饿，那么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他这一点就很不体贴。
“让你的手下们送饭菜进来。”他慢慢地在床上坐下，“我疼，不想走。”
于羡让小妖魔送饭进来，然后将被子叠好，放到柳霁尘的身下，让他坐着。
柳霁尘看他把被子递过来，故意用腿夹住他的手。
于羡佩服，“不愧是活了几辈子的人。”
柳霁尘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我起床以后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你，澡也没有洗，里面的东西要流下来了。”
于羡觉得，比起看自己，去洗澡似乎更加重要。
就算他想吐槽，但是想到是自己导致了如今的境遇，于是就忍住了，“我让人也送热水进来吧。”
“你真贴心。”柳霁尘说着，然后偏头去亲他的嘴唇。
就在他们你侬我侬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来送饭的小妖魔吓了一跳。按照他的角度，他是没有看到柳霁尘的脸，但是那一身白刷刷的打扮，不就是于羡昨天带回来的雪莲妖吗再加上有不少妖魔表示，昨晚这里一直有可疑的声音，小妖魔一下子就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草，还真的被狐狸精说中了，他们的主人是真的被装纯那一套给套路了。
小妖魔放下饭菜，立刻退下。
“吃饭去吧。”于羡拱了一下柳霁尘。
柳霁尘还趴在于羡的肩膀上，撒娇道，“你喂我吃。”
于羡说“爱吃不吃。”
柳霁尘顿了一下，然后说“我吃。”他看起来像是遇到了渣男的可怜人。
于羡坐在他的旁边，陪他吃饭。
柳霁尘虽然饿，但是并没有胃口，他乏味地用筷子戳了戳肉，然后转头。
于羡说是不饿，但是他却吃得很开心。这里的饭菜都是按照他的喜爱做的，他这也喜欢吃，那也喜欢吃。一块块肉塞进嘴巴里，他很快就开心了。
柳霁尘盯着他的脸，然后扒下一口饭。
于羡的脸还是可以下饭的。
吃完饭以后，柳霁尘迫不及待说要洗澡。他把于羡跟自己塞在一个浴桶里面，继续做做完的腌臢事。身为一个新手，于羡对还没有上趣，他一开始反复推着柳霁尘。但是他又喜欢看着柳霁尘叫疼的样子，于是一妥协，两人又在浴桶里面搞上了。
被下药了的人是于羡，但是发病的人好像是柳霁尘一样，就算做完了事情，他也一直攀着于羡，要去亲吻他。“我想这么做想了很久了。”柳霁尘把他按在床上，语气略微兴奋。
于羡问“能让你兴奋的点在哪”
“这一种强迫外貌看起来是流连花丛，但其实对方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的感觉很好。”柳霁尘不介意跟他分享自己的内心感受。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设
于羡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闪避他的亲吻。
柳霁尘显然是玩上瘾了，“给我亲”
于羡抵在他胸膛上的手立刻就卸掉了力气。
柳霁尘亲了下去。
就在两人气氛正好的时候，于羡问他，“你也喜欢跟他做这种事情吗”
“谁”柳霁尘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呢”
柳霁尘觉得，这是一件解释起来非常麻烦的事情。
如果他跟于羡说，他就是你。于羡保证会把他扔出去，然后转身就走的。连一分钟的解释时间都不会给他。
于羡明亮清澈的眼睛对着柳霁尘，柳霁尘莫名就心虚了。
他一心虚，就被于羡掀开了，“那我们还是来聊点正经的事情吧。”
柳霁尘躺在床上，说，“例如，你其实记得上辈子的事情这件事情”
于羡记得自己是说漏嘴了，“我记得。”他抬起下巴，“我诞生的第一年，就被魔灵域的妖魔捡回魔灵域养着，第二年的时候，正道人士开始反复潜入魔灵域。就算这里的妖魔杀死了几个修道者，都没有办法震撼其余的人。然后到了第二年秋天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来到了魔灵域，把我抓回了琼华重玄关起来。我从那里逃了出来，过了几个月，大雪的那一天，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混在正道的队伍里面，想要来杀死我们。”
柳霁尘觉得他真的是记得一清二楚，“然后呢”
“然后，我大概吞噬了不止一百只妖魔吧，抽出了损魔鞭，把那个戴面具的人按在地上打，一雪前耻，还有杀了一半来入侵魔灵域的道人，成功把他们驱除。”那一战以后，他的身体受损，整天卧床休息，
然后在冬至的那一天，他穿着短裤，在温暖如春的卧室里休息，一阵白光闪烁，妖魔涌着来求他庇护。
他发现那一阵白光将一切都吞噬了，他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样。如果没有死的话，穿着一条短裤暴露在冰天雪地中有点太过于刺激，于是于羡拿起一旁的衣服，披上，被炸飞了。
柳霁尘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所以你这是第一次重生”柳霁尘问他。
于羡“也不是。”他比重生要来的复杂。
柳霁尘在等他解释。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于羡想要告诉他，他本来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被世界的系统召唤过来做任务的，但是他一张开嘴巴，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柳霁尘皱眉，看着他，他发现于羡有不对劲的地方。
于羡深吸一口气，想要再一次尝试开口，然后，他依旧发不出声音。
“你说不出来吗”柳霁尘发现了。
于羡面对柳霁尘的这个问题，他发现自己甚至连承认或者否认的话也不能说，也不能用肢体语言表达。他愣愣地看着柳霁尘，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意识似乎被清楚了，灵魂被消除了，只剩下一副身躯对着柳霁尘。
柳霁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于羡，如果你不回答我，我就当作答案你承认了我的结论。”
于羡抿着嘴巴。
柳霁尘若有所思，“你重生而来，是不是跟你反复帮我跟别人牵红线有关系”自从他发现于羡也是重生的以后，就在怀疑这件事情了。于羡对别人的事情兴趣缺缺，实在是不像是八婆到到处给他找对象的人。
于羡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但是他故意抿着嘴巴。
“看来是了。”柳霁尘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太开心。
于羡发现他们就不该对话，越说下去，彼此都不开心。
柳霁尘继续猜测，“或者你是为了停止重生，所以才帮我找对象的吗”
差不多吧。
柳霁尘笑嘻嘻，然后掐住他的脖子，虽然他没有用力，但是光把手放在这个部位上，就足够让人心惊了。
于羡挣脱他的手未果，“这不是没有成功过吗”
“你不会成功的，我只喜欢你。”柳霁尘凶神恶煞。
于羡一点都不感动。
柳霁尘跟他摊开说了，“这是我重生的第六次，我想我用巫罗的身份跟你说的差不多了。”他在算，“第一世的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琼华重玄弟子。”
于羡冷哼，“恐怕也没有那么普通吧。”
“我是一个天才。”他不要脸地承认了，“第一世的时候，大概是在冬至的前三天，我跟万剑盟的人来魔灵域，目的是铲平魔灵域。”这是事实，他不隐瞒，“我失败了，被魔灵域的妖魔杀死了，连带所有的同伴。”他看着于羡。
于羡“”你看着他也没有用，那时候肯定不是他啊。
“我死了以后，突然又睁开了眼睛，那是我第一次重生。”
他突然睁开眼睛，旁边站着他的师尊。
他回到了陈达夫要离开他，跟着万剑盟去魔灵域的那一天。
他知道他的师尊，有去无回。他尝试过阻止他，但是没有成功。
陈达夫的死，是他除了自己的死以外，第二件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的事情。
柳霁尘重生，他知道了许多事情的走向。于是乎，他靠着这个金手指，走上了更加辉煌的人生。人爬得越高，就越容易接触黑暗面，柳霁尘承认自己在被改变。但是在第一次重生的时候，他仍然是那个柳霁尘。
他这一次最大的目标是歼灭魔灵域。
魔灵域会在他上辈子死的那段时间开放，柳霁尘带队去魔灵域。
“我们成功了，而且是我占了主要功劳。接着，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忘记因为什么事情，我的同伴突然争吵起来了，总而言之，大家是为了争功劳。我在战役中伤痕累累，出言相劝。他们看到了我，明白过来，我的存在大大削弱了他们的战绩。于是，在战役中用尽了法力的我，被同伴联手杀死了。”
他死的时候应该是含恨的。
他一生至纯至真，从未想过自己的死是因为同伴的背叛。
抱着怨恨与不甘，柳霁尘再一次睁开眼睛，那是他第二次重生。
他明白了正道不总是正义，走上了黑化的路线。第一次当坏人，他的业务不这么成熟。文成睿利用他解决了不少人，然后自己爬上了修真界的高位。当事情败露的时候，他又把所有的事情推给柳霁尘，柳霁尘被正道围攻。
鱼死网破。
他与文成睿、与琼华重玄共同毁灭。
那一天，也是冬至。
第三次重生，柳霁尘就被逼成了疯子。
具体表现在他变得阴暗、偏执跟疯狂。他练尽了所有的法术，不管是正道的法术，还是邪修的法术。他是世间最强的了。然后他就开始发神经，无差别把上辈子的隐患全部杀死。
魔灵域被他灭了，修真界一半以上也被他灭了。
然后他走火入魔，爆体死了。
他死的那一天，依旧是冬至。
第四次重生，柳霁尘发现了，自己似乎就是活不过冬至的那一天，只要他在修真界，就会被无尽的因果吞噬。于是，在帮陈达夫办完葬礼以后，他就背着包袱，离开了琼华重玄，去山下，去远方，着一个小地方做了一个教书先生，归隐山林。
他那段时间过得很平静，他觉得自己可以摆脱轮回了。
结果，让他住在家里的那一家人，被妖邪附身。正道人士来了，为了铲除妖邪，甚至要杀掉被附身的人。柳霁尘想要救人，结果也一起被杀了。
第五次重生的时候，柳霁尘陷入了绝望，又释然的情绪当中。
他好好修炼，然后利用自己的所知，成了很多组织的暗中大佬，自己的修行级别也越来越高。而且他发现，他第一世的形象是最好用的。挺圆满的人生，然后还是挂了。
他虽然重生，但是每一世的伤口都在叠加，在一个偶尔的日子会发作。
那一次死亡的原因跟这个有关系。
这是他的第六次重生。
他过得跟第五次重生的时候差不多的生活，甚至主动去复制上辈子的选择。
那天，他杀死了连素春，但是因为旧伤发作，所以倒地不起。
雪花飘飘，柳霁尘想，看来这一次也是倒霉的一辈子。
他这么想着，然后他的身体被人踢了一脚，一个小孩倒在了他的身上。
小孩的双眼闪闪发亮，但是脸有些脏。
柳霁尘伸出自己尾指，“是月老的红线吧，我一定是为了你，所以才等到现在的。”
于羡一点都不感动。
因为柳霁尘说起自己重生的事情，越说表情就越可怕，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大杀四方的样子。
“顺便说一句。”柳霁尘说，“我上辈子死的原因里面，有一半是你的责任。”他说，“你把我抽太狠了，我半条命都没有了。”
这是很正经的事情，但是柳霁尘用很不正经的语调说出来，好像他是死在于羡的床上一样。
于羡皮笑肉不笑，“你也不差啊，我也半条命也没有了。”
柳霁尘按住他的手，“那就打平吧，以后不要谈这件事情了。他抱怨，“那么一个大美人，为什么戴面具啊。如果我看到了你的脸，我是一定不会动手的。”
啊，呸。
“还不是你们这些看到了我的脸就来调戏我的无聊人士太多。”于羡面无表情。
柳霁尘捧起他的脸。
于羡被迫抬头。
柳霁尘欣赏了一番，“我能理解的。”
“理解我为什么要戴面具吗”
“不，是理解那些调戏你的人。”
于羡冷笑，“哈。”
柳霁尘说“这就是我的全部了。”
于羡的故事简单很多，“世界炸了，我死了。然后我活过来，有个人让我帮你牵红线，搞定就可以回家。”他说，“但是我发现他在骗我。”
“这样啊，所以你才总是把我跟别人配对在一起。”柳霁尘理解他之前的一系列行为了，“所以呢，那个人是谁”
于羡想要说，系统。
但是一涉及到这些词语，他都不能开口。
“你被下了咒语呢。”就算是柳霁尘重生多次，大概也不会想到所谓系统这样东西的存在吧。
于羡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只能看着他瞎猜。
“怎样我要跟谁在一起才能完成你的任务”柳霁尘大方地说，“如果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
于羡不满地扁着嘴，“但是你不是说要跟我成亲吗”
柳霁尘闻言一愣，随后笑着看向他的眼睛，“就你的这句话，要我死也愿意。”
“你有那么喜欢我吗”于羡傲娇上了。
“那是当然的了。”柳霁尘认真道。
气氛甜甜蜜蜜。
突然，柳霁尘的右眼跳了一下。
果然，于羡问了，“那你是因为我跟于月清像，所以才喜欢我的吗”
柳霁尘否认，“我就是喜欢你。”
“那柳霁尘。”于羡突然喊他的全名，“你一开始是因为觉得我是于月清的小孩，然后你想要当我的爹，所以才会那么对待我吧。”
柳霁尘的动作僵掉。
不可否认，于羡很聪明，一旦开始知道一些真相以后，就把很多蛛丝马迹连起来了。
柳霁尘撒谎，“我是看你可爱，才对你好的。”
于羡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柳霁尘抱住他，“我会一生都对你好的，这一次我一定会准备周全，我一定会跟你活着过完冬至的。”他什么都想好了，“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
槽多无口啊。
“是你能生，还是我能生”
“我能。”柳霁尘将他扑倒在床上。
“绝无可能。”
“你再试试，再试试。”柳霁尘怂恿道。
于羡跟他试了整整一天。
他的结论仍然是，绝无可能。
第二天，柳霁尘就要离开了。
可以让他致死的因素还没有完全摒除，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于羡送他离开。
“我可能会偶尔才能来这里。”柳霁尘说，“你可千万不能趁我不在就偷吃。”
于羡说“看心情。”
柳霁尘疯狂蹂躏他的脸蛋，双眼暗沉沉。
于羡被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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