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焕在纪家人围住纪安安的时候就默默地进了江家。
黄小英看到就哼了一声,对着院子里的空气不阴不阳的道:“咱家可没有给人留饭的习惯!错过了饭点儿就没得吃了!”
这种话从小到大已经听过了不知多少次。江焕没理她,一声不吭的把背上的竹篓放下,准备回房复习功课,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他要考上工人,再把爷爷接出去。
见他非但不搭理自己,还转身就走,黄小英冲他的背影“呸”了一声,“神气什么!?还不是靠老娘养着!”
想到明天是月初,又可以去邮局了。她喜滋滋的笑了出来,也就忘了和江焕生气。明天她要去扯布做新衣裳,还要割两斤肥肉。黄小英咽了咽嘴里的口水,出门找人吹牛去了。
江老头在床上支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黄小英出去了才喊道:“阿焕?”
江焕推门的手一顿,脸上居然有丝紧张:“爷爷……哪儿不舒服吗?”说着就往江老头的房间走去。
“没、没事儿,爷爷好得很。”江老头怕孙子担心,连忙解释道。
江焕这才松了口气,他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见他进来了,江老头撑起身子,颤颤巍巍的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团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江焕。
“爷爷,你这是……”江焕皱着眉头看向江老头。
江老头知道他误会了,直接将手帕塞到了他的手里,“快吃吧!这是我偷偷给你留的。”
早上江焕去山上打柴耽误了时候,黄小英不肯给他留饭。怕孙子饿着了,江老头就偷偷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了个粗粮窝窝头留给他。
爷爷本来就因为生病没什么胃口,吃得少,现在还舍不得吃,把自己的口粮留下来给他。
江焕皱着眉头,不赞同的说:“您身体不好,该多吃点才是。我不饿。”
“我老啦,胃口小,吃不下。”江老头叹道,说完将窝窝往江焕手里塞了塞。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怎么行?赶紧吃!”他也只敢趁黄小英不在的时候偷偷给,被她发现了谁都吃不了,还会在家里闹腾。
知道老人是怕他内疚才故意这么说,江焕也没再继续推辞,他将窝窝掰成了两半,自己只吃一半,递了一半给江老头。
江老头看到他吃了才接过窝窝,笑眯眯的细嚼慢咽起来。
*****
纪家这边,看到纪安安平安归来,纪老太和唐秀英才有心思做早饭,这会儿两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纪安安回到房间,刚把身上这件弄脏了的衣服换下来,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她把脏衣服收拾好,就去打开了门。
“纪欣?你……有事儿?”纪安安惊讶的问,她一般不会往自己房间这边来的。
纪欣抿唇笑了笑,像个爱护妹妹的大姐姐,善解人意的说道,“安安,我看你衣服脏了,正好我也要洗衣服,给我一起洗了吧。”
“别,别了吧。我娘给我洗呢。”纪安安一阵尴尬,她们不熟吧,咋突然帮自己洗衣服。真要让她洗了,恐怕自己也不敢穿了。
“哎呀,我们是姐妹。老纪家就我们两个女孩,互相帮着些是应当的,跟我客气啥呢。”她拉着纪安安的手亲热地说道。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进了房间。纪安安拦都拦不住,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拿衣服的时候又不经意的问:“安安,你早上咋这么巧和江焕碰到了一起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
她就说,怎么突然要给自己洗衣服呢。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纪安安眨了眨眼,随即一脸苦大仇深的附和道:“对啊,咋这么巧呢!我就去山上捡个柴禾,怎么就能碰上江焕。”
“你说,我会迷路是不是就是因为江焕在山上?他可真是个灾星。”说完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纪欣,像是在向她求证般。
“这、这,没准儿就是因为他……”
没想到她还能跟这方面扯上关系,纪欣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纪安安看的一阵尴尬。
“是吧!”纪安安深以为然的点头,“要不是他,我能迷路?以前可从来没走错过,咋他在的时候就不认识路了?他就是个灾星。”
纪欣尴尬的笑了笑,没附和她的话。
她看了眼纪安安的脸色,试探的说:“你别这么说……他不是还救了你吗?”
“那也叫救?本来就是因为他迷的路,他带我下山也是应该的。叫啥救?我没让他赔我衣裳就是好的。”纪安安不屑的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纪欣终于放下了心来。看样子,他们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很好。
看纪安安还坐在那里气呼呼的骂江焕,纪欣趁势出去了。
果然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这么容易就上当了,纪欣轻蔑的想。
纪欣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纪安安才收了脸上的怒意。
她看着还堆在凳子上的脏衣服挑了挑眉,咦?不是要姐妹互帮互助帮她洗衣服吗?她嘴角一扯,眼里全是玩味,还不知道是谁把谁当傻子呢。
*****
翌日,纪国平因村里的秋收事宜要上县里办公,他推了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来。这在村里可是头一份儿,还是他托了在县城当工人的三弟搞来的票才买来的。当年他骑回来的时候,村里的老少爷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羡慕极了。
他绕了两圈便刹车停到纪安安面前,“安安,走,跟爹一起去县城!”
纪安安惊喜的看着他,“爹你不是去办事儿吗?方便带我?”
“咋不方便,我去县政府没一会儿就能出来。到时候我带你去逛逛。”
到这里这么多天她还没去过大河村以外的地方呢。纪安安有些心动,她想看看这里的县城是个什么样子的。
但还得唐秀英发话,若是她不同意,纪国平肯定也不会带自己去。
想到这里,纪安安眼带希冀的看着唐秀英,“娘,我想去县城……”
女儿这么看着自己,唐秀英哪里忍心拒绝,她最后只叮嘱纪国平,“小心看着孩子些。”
“好嘞!”
这就样,纪安安坐在自家老爹的自行车上,踏上了去县城的路。迎面的凉风吹来,让人的心情格外舒爽。
纪安安看着路两旁不断后退的倒影,开心的哼起了歌儿。
惹得纪国平“噗嗤”一笑,他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儿,逗道:“哟,安安,这么高兴呐,是不是捡钱啦?”
纪安安一下就哑了声。
“咋不唱了?”
就在纪国平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她逗生气了的时候,却听到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爹,你闻,有啥味道不?”
纪国平还当真使劲儿的嗅了几下,啥味道也没有,以为她在诓自己,不以为然的道,“能有啥味儿?”
“这是自由的味道啊……”纪安安一边感叹,一边将双手展开感受迎面而来的凉风。
纪国平笑了,“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说话像个老头似的。”
“哎,哎,安安,你把手放下去,都挡着我眼睛了……”
纪国平虽然和纪安安说笑,但却将她这句话记在了心上。
张翠娥的那些事儿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碍着她是大嫂,他不好说什么。实在太过的时候,他会跟纪国富说,之后张翠娥就会消停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她就又开始作妖了,他也不好经常在哥哥面前说嫂子的不是。
纪安安今天这句话,让纪国平以为她是在家里受了委屈,所以才格外喜欢在外头待着。总这么一大家子过下去也不是办法,纪国平看了看左摇右晃的女儿,开始为自己的小家打算了起来。
父女两到了县政府大院,纪国平再三叮嘱纪安安,“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玩儿,爹一会儿就出来。”
见她安小脑袋好奇的四处乱看,他没好气的拍了拍,“听到没?”
纪安安被拍回了神,看着自家老爹俊朗的五官点了点头。
纪国平这才放心。
纪安安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转悠了会儿就想去隔壁邮局看看。指不定这里也有自己那个世界的邮票呢,她还能收藏着升升值。
没想到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黄小英揣着个包袱鬼鬼祟祟的,一路走一路回头看,做贼似的,生怕别人不晓得自己包袱里有贵重物品。
纪安安赶紧闪到墙后边,心里也纳闷,能有谁给黄小英寄贵重的东西?还要偷偷摸摸的。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书里提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和江焕有关,她得去看看。
纪安安用双手揉了揉眼睛,一双眼立马就变得红彤彤的,还泛着泪光。
她一边擦着眼睛,一边抽噎着走进了邮局,“娘……娘……姨,你见过我娘吗?”
“我娘说要来邮局办事……让我在外面等着她,一、一转眼她就不见了……呜呜呜……”
邮局的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女,见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哭的这么伤心,心瞬间就软了,心疼的不行。
赶紧哄道:“哎哟,小姑娘,你别哭呀。来跟姨说说你娘长啥样,姨帮你找找。”
“我娘,一双三角眼,圆脸……今天出门时穿着蓝褂子……绿裤子……姨……你见过吗?”纪安安一边揉着眼睛,抽噎地说道。
“那不是刚刚来取钱的那个同志吗?!她每个月都来,我熟得很!是不是姓黄,夫家姓江?”中年妇女激动地一拍手,心里却想着这人生的孩子可真好看,一点都不像她。
她赶紧对纪安安道:“你娘已经办完事儿了,刚没走多大一会儿呢,你现在去追还能追上。小姑娘,你赶紧去!”
纪安安露出欣喜的表情,使劲地点头,“太好了!我这就去。”又一脸感激的对中年妇女说:“姨,你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谢谢你!”
中年妇女有点不好意思,摆了摆手,“嗨,这有啥,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小姑娘,你赶紧去追吧!”
“嗯!谢谢姨!”
纪安安掩着面满心疑问的跑出了邮局,黄小英取钱?有人每月给她寄钱?
妈呀,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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