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舟接过傅卿手里的食盒, 拉着她的手到了兰清殿殿内。
段玉很有眼色地接过了食盒, 把热腾腾的馄饨放到桌子上。
傅卿舀了一小碗出来,推到傅柏舟旁边, 清咳了一声:“你尝一尝这馄饨好不好吃?”
她含笑的眼中露出了几份期待的意味, 傅柏舟心中一动:难不成这馄饨是她做的?
他夹了一个馄饨吃了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那馄饨面皮薄薄的,咀嚼间鲜香味美的汁液迸溅出来,满口生香, 馅料是极鲜嫩的蔬菜与肉香混合, 尝着味道很好。
傅柏舟佐着傅卿期待期待的眼神, 心中觉得那味道实在鲜美醇厚。
看他不说话, 傅卿眼中不由染上了几份紧张:“怎么了?难道不和你的口味?”
不可能不好吃吧?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很多了,傅柏舟的口味她很了解呀。
傅柏舟勾了勾唇, 琥珀色的眼神含了暖意:“不,是太好吃了。这馄饨是卿卿做的?”傅卿讶异:“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傅柏舟笑而不语,只是夹了一个馄饨放到傅卿唇边:“两个人吃会更香,卿卿陪我一起吃吧。”
傅卿一口含了馄饨, 吃了进去。
她小脸一边微微鼓起, 秀气咀嚼时,星眼烂漫中漾起一抹享受的满足感,好似在吃山珍海味一般, 很容易就勾起了旁人的食欲。
傅柏舟看得心都要化了,他吃一个馄饨,就夹一个投喂给她, 她也笑着吃了。
瞧着她脸上满足的神情,傅柏舟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来,这感觉竟比他坑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来得爽快多了,也有趣多了 。
段玉瞧着自家陛下和公主你一口,我一口,腻腻歪歪吃一碗馄饨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眼神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错的,手脚放哪也是错的,就连他站在殿内呼吸也是错的。
于是段玉朝一旁的侍从做了个手势,然后他们一起退了出去,只留了傅柏舟和傅卿二人在殿内。
腻腻歪歪的吃了馄饨,傅卿刚想朝着软榻上坐下,就被傅柏舟用了点力拉了起来。
“才吃完东西,不要直接躺下,不若你陪我到院中赏雪如何?”
“赏雪挺好的,只是大冷天很冷的,我有一点点不想出门。”
傅卿能躺着就不想坐着,特别是大冬天,外面冷飕飕的,她又怕冷。
不舍地看了眼暖和舒适的软榻,傅卿拉着傅柏舟的袖子,软语请求:“就窝一会儿嘛,行不行?古人都说了,冬天是猫冬,应该乖乖呆着不出门。”
“哪个古人说过的,我怎么不知?”
傅柏舟紧紧地拉住了傅卿的手,好笑道:“卿卿真是个懒猫。”
他看到傅卿瞬间垮了的脸色,突然问:“卿卿想出去看我练剑吗?我自认为剑术还能看的下去。”
冬天舞剑,飞粉撒盐的雪花中,伴着梅花幽香出剑,那场景的确是又帅又飒,尤其是舞剑的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傅卿立即心动了,她眼睛亮亮的点头:“想看!那我们去吧!”
傅柏舟也没有叫人进来伺候,他自然地拿下屏风上的大氅和围脖,把傅卿裹得严严实实后,又熟练地把汤婆子塞到她的手里。
大氅上毛茸茸的细绒毛围着她明丽清艳的小脸,显得有几分娇憨可爱。
傅柏舟亲了亲傅卿的眉心,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样就不冷了。”
于是,两人满意地走过了长廊,到了庭院中。
*
与此同时,秦栩进到将军府时,贺长渊正拿了长长的礼单细细查看。
秦栩坐下后,喝了一口热茶,随口问道:“将军这是在做甚?”
向来爽朗大气的贺长渊,闻言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垂:“这是求亲的礼单。”
“出使燕国时,我已经对燕国公主心生好感,这事先生也知道。如今她不是凡尘中人,嫁娶一事对她而言只怕不是上选,但我还是想提亲试试,就算被拒绝,我也要听她亲口对我说。”
秦栩淡淡一笑,眸中深处却半点笑意也无。
贺长渊喜欢傅卿的事,他的确是知道的。要是傅卿不是他的孩子,他对这件事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但实际上,傅卿不仅是他的孩子,她还是大燕的公主,有这层身份在,她嫁给贺长渊是不会幸福的。
贺长渊把礼单递给秦栩,明朗的眉目间都是期盼:“先生替我瞧瞧,这礼单可有哪一处不妥的?”
“将军一向心细,这单子定是万分妥帖的。”秦栩面色不变,他从容自然的接过礼单,垂目瞧了起来。
实则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秦栩唇边虽带着慈和宽容的笑意,心里却有些沉重。
他跟随贺长渊几年了,也了解他的为人。
贺长渊性格旷达聪慧,他志在驰骋疆场,并想推萧如晖上位,这就意味着他一定会攻打大燕。
贺长渊是将帅之才不错,但他不可能是傅卿的良人。单凭他和傅卿各自的立场,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
秦栩心里叹气。
所以他根本不想贺长渊娶娶自己的女儿,而且比起贺长渊,他更相信大燕的皇帝傅柏舟。
至少傅柏舟看他女儿的眼神,是情真意切的。所以虽然秦栩同贺长渊交情不浅,但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却是希望他唯一的血脉,可以幸福安乐的生活下去。
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去见云迩。
察觉到秦栩略微走神,贺长渊以为那单子有些不妥。
“先生,这礼单可是有不符合大燕的礼制习俗之处?”
“这倒没有。这礼单足以证明将军的情意了,我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秦栩回神,他淡笑着把礼单递给了贺长渊,心里一片平静。
反正只要有傅柏舟在,他是娶不成自家女儿的。
贺长渊松了口气,他想到傅卿的笑颜,脸上微热,连语气也不似平日里一般强硬,如同一般男子对女子心生慕爱一般。
“让先生看笑话了,本来此事该由我母亲全权来办。只是单子弄好后,我有些不太放心,就想亲自看上一眼,只怕怠慢了公主。”
再没有人比贺长渊的母亲更加细心妥帖了,贺长渊不放心礼单,大抵只是因为在乎傅卿而已,人因为爱而生忧,故而想要把一切都办得周全,好使自己能达成所愿。
秦栩的目光在他稍显兴奋的脸上顿了片刻,才启唇轻笑:“没什么好笑话的,少年慕艾时谁都一个模样。”
只是贺长渊显然不能得偿所愿了。
秦栩用长者的口吻道:“今日来见将军,只是想同你说,我早年的执念已经有了结果。前事如烟,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在将军麾下待了这么些年,但我从未后悔过。”
贺长渊惊喜地接口:“先生已经得偿所愿了吗?”
秦栩当初来投他,只说是有一桩心事未了。具体是什么仇怨,贺长渊心里不清楚,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年,这桩心事竟然有了结果,这算一件大喜事了。
秦栩的面上看不出多少喜色,只是神色显得很放松:“得偿所愿吗?其实也算得上是得偿所愿了。”
傅决已死,他还发现了自己的血脉延续,而且她的处境还不错。
现在傅卿身份特殊,退一万步说,就算傅柏舟有一日不喜她了,她依然可以是大燕百姓的信仰,依然能活得好好的。
而且秦栩看人很准,他心里清楚若是涉及天下之争,只怕贺长渊和萧如晖二人,还不能与大燕的皇帝傅柏舟做对手。
所以秦栩觉得,他真的能放心去找云迩了。
贺长渊把秦栩当成了长辈对待,见他得偿所愿,他自然也替他开怀。
“先生,今日实在是大喜!不若先生同我痛饮一盅,庆祝这件大喜事?”
“还是不了。”秦栩摇摇头。
他在贺长渊讶异的目光中,朝他行了一个大礼:“此时此刻,我心中百味交集,所以想独处几日。今日来见将军,只是怕您日后处理军务又太过劳累,所以特来劝您注意歇息的。”
“多谢先生关怀,我一定多加注意。”贺长渊微微动容,只是他心里却隐隐闪过一丝古怪。
虽然秦栩平日也关心他,但是他现在这话说的却像是要道别一样。
秦栩洒然一笑:“将军记得就好,那我告退了。”
他转身离开,身边护卫替他打算遮雪。
秦栩最爱穿青衣,他一身石青色青竹暗纹的大氅,在风雪之中显得苍翠又迷蒙,虽然他今日心情一直不错,但目送他离开的贺长渊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秦栩冒雪回到居住之地,沐浴更衣之后,将瓷瓶里装着的鸩.毒一饮而尽。
仇人已经死了,女儿亦有了归宿。她会是大燕的皇后,而他却不可能是北戎的谋臣。
这是立场的转变,也是对秦栩最好的选择:他死后将葬于遥山,同傅卿的母亲长眠于腊梅花树下。
毒.素发作得很快,瓷瓶从手中跌落,秦栩忍着灼心的剧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早被嘱托好的亲卫才红着眼睛推门而入。
他们朝床上的秦栩猛然下跪,哑声说:“先生放心,我们定会把您安葬在遥山上的……”
风雪渐大了,飒然舞剑之后,傅柏舟额角冒了微汗,他拿着一枝开得正盛的梅花,含笑递给傅卿。
“你闻闻,香不香?”
她笑着去接花时,耳边突兀地响起了平平机械的嗓音。
“平平友情提示,宿主身体的生父,已服.毒自尽。”
心口微滞,傅卿接过傅柏舟手里的梅枝,垂目轻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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