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晚芯把碎裂的古玉放到托盘中,朝鉴定的人道,“就是这枚古玉,还请诸位先生明鉴。”
其中为首的那人朝傅卿一拜,然后小心地拿起玉佩,仔细查看,约莫片刻,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瑶晚芯立即问:“先生可是看出了这玉里的玄虚,我之前一看便觉得这古玉属于风玉。”
傅卿不太懂,那下场的文官便同她轻声说:“禀公主,这风玉属于古玉造假的一种手段。造假者通常会在寒冬腊月之时,用浓灰水或者是乌梅水浸没玉器,然后把玉器在置于锅炉之中,用文火煮上两天。
最后乘着玉器热度不散,又把玉放在大雪纷飞的室外,待热火烈温与白雪冰凉交融后,本来坚硬的玉上便会出现如牛毛一样的裂纹,以冒充古玉的痕迹。”
傅卿点头:“原来如此”
她看向眉头皱起的鉴定人,觉得这事八成是女主说对了。
瑶晚芯看那人的模样,便朝身旁的苏钦许微微勾了勾唇:“苏大哥,我的判断应该没错,这玉应该就是风玉。”
无论真假,他们打碎了人家的玉,最后赔钱也是天经地义。苏钦许并未回瑶晚芯的话,他捏了捏自己空落落的荷包,目光飘忽的落在傅卿身上,眼睛一亮。
公主似乎很有钱呢。
苏钦许再摩挲了下荷包,这举动他看上去依旧风光霁月,淡然出尘。
果然那为首鉴定的男子摇了摇头后,又把玉拿给了自己同行:“此玉看上去的确像是风玉,你们也来看看。”
“臣翰林院编纂柳湛,自幼与金石玉器之道颇有些研究,便让臣也看看吧。”旁边站出了个清隽的男子,朝傅卿拜了拜,垂首之时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
“有劳柳编纂了。”傅卿朝他笑了笑。
美人一笑,仿若云端芙蓉,花瓣随风飘落到心上一般,让人瞬时惊艳。
柳湛脚步有些飘忽的拿起了碎裂的古玉,目光重新专注了起来。
傅靖见状,重新把傅卿帷帽的纱帘放下,并朝她耳语:“皇姐不要朝别人笑,你一笑他们就跟喝醉酒了似的,头脑发昏,若是等会儿胡言乱语就不好了。”
“就你嘴甜,哄我开心。”傅卿摸了摸自己的一头浓密柔顺的乌发,心里美滋滋。
果然她头发一好,颜值就提升了几个档次。
在场气氛紧张,但主要的当事人傅卿却是轻松无比,看上去不太在意此事的结果。
傅卿也的确不是很在意最后的结果,毕竟她一直相信女主有女主光环,就算结果定了,她也没必要慌张,反正她只要避开女主锋芒,好好苟到出宫的那天就够了。
柳湛细细的查看着,突然“咦”了一声;“我看这古玉上的牛毛纹不假呀!”
“不可能!”瑶晚芯微微发白,她朝柳湛看去,“大人,此玉我与各位先生都已经判断为风玉了,它这个牛毛纹路虽然细弱毫发,但确实是假的。”
“姑娘所言甚是,但我又仔细看了看,觉得不太对。”柳湛把碎掉的玉,又拿到鉴定人中明显是权威的中年人手中,道,“先生再细细看看这纹路,它是不是有弯曲的弧度?”
温度造成的仿古纹路一般都不弯曲,但是这纹路太细了,很容易就看不出来区别。
男子把玉拿了过去,细细看了看许久才揉揉眼睛:“这纹路太细,许是我等眼力不好,竟然没能发觉这细微的弯曲度。”
那块古玉又被传到各个鉴定的人手中一圈,细细查看后,柳湛才道:“我们都知道,真玉的牛毛纹纤细如发,但纹路亦有曲折和粗细之分,此玉虽不明显,但细细看来还是有所区别。”
他抬头,看到傅卿用素色的帷纱遮住容色后,又遗憾的垂目道:“所以恭喜殿下,此玉的确是魏朝的古玉,因为魏朝此等品貌的玉饰品不多,所以这玉极有收藏价值,三千两银子的价格还算公道。”
在场看结果的人群一下子喧闹起来。
“竟然是真的古玉!”
“那小白脸把失手砸了,那小姑娘又污蔑文苑卖假玉,这样倒打一耙的手段,我还是第一回见。”
“莫不是他们就是存心来砸场子的吧?公主殿下今日出宫,算是刚好碰上这糟心事了。”
这古玉竟然是真的!
傅卿也有些惊讶,她已经做好了玉是假玉的准备,因为女主光环一般不可违抗来着。
“不可能!这玉分明就是风玉。”瑶晚芯面色惨白,她拿过那块古玉,目光描摹着玉石的纹路细细查看,约莫过了片刻,她才手指微颤的把玉放了回去。
那玉的纹路只在细微处有不同,但就是那稍稍的纹路弯曲、粗细度就能判断,那玉确实是真的。
傅靖扇子一合,冷笑道:“怎么不可能?只要是人就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这纹路十分细微,出错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瑶姑娘发现错处,第一时间却是大喊大叫说文苑卖假货,动摇文苑客人纷纷打算退货,若是今日我同皇姐不曾出宫,这污名我们怕是洗不掉了。”
在场人闻言纷纷想:是啊,这文苑是公主的,刚才因为这姑娘言之凿凿,他们都害怕自己买到假货,所以干脆就想退货了。若是今日公主殿下没有出宫,柳编纂没有帮忙品鉴,那文苑卖假玉的名声可就结结实实坐住了。
文苑又是公主名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文苑这名头若是脏了,公主的名声也就不好了。
细细想明白这件事的连锁反应后,众人纷纷看向面色微白,双目含泪的瑶晚芯,之前的怜惜消失后,只觉得心里发寒。
这手段看似稀松平常,但杀伤力真的高。
瑶晚芯迎着那些看她的眼神,除了羞耻外,更多的是无措和埋怨。
她发现玉可能是假的,当场提出来又有什么错呢?现在这玉是真的,她可以道歉,也可以赔钱,但是这些之前还要退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傅靖这回说瑶晚芯,傅卿没有再拉着,因为他这话很对。虽然她压根不想和瑶晚芯对上,但是不代表她可以忍受瑶晚芯之前的言行。
傅卿淡淡一笑,看向已经落泪的瑶晚芯:“事情已经清楚了,真玉也被打碎了,瑶姑娘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是啊,瑶姑娘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柳湛眉目间有些怒意,“殿下之前说了,若是假玉便两倍赔偿,如今玉是真玉,姑娘又打算如何处理?”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瑶晚芯咬了咬唇,朝傅卿跪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民女之前所言有失,但却是是无心的,民女没考虑到这样做会给您带来的麻烦。以后民女会谨言慎行,还请公主大人大量,饶恕民女这一次。”
她认错诚心,却只字不提赔偿的事情。
傅靖都气笑了:“你说这么多虚的,你怎么不说一下你要怎么赔偿文苑和我皇姐?”
六千两银子,她根本拿不出来。
瑶晚芯面色一白,她抬起眼瞧着苏钦许,秀丽雅致的面上有几分脆弱。
这玉是被苏大哥不小心打碎的,就是赔偿也不能全让她赔偿吧。
苏钦许叹了口气,他朝傅卿拱手道:“殿下,此玉乃我失手所碎。草民愿赔偿六千两银子,只是草民刚刚出谷,身上并无钱财,只有一身医术,若殿下不嫌弃,草民可以卖医还钱。”
他微微俯身,头上只用一根素色的发带束发,素色的发带越发衬得那垂至腰上的发丝浓密如黑瀑。他背着古琴,就算低头俯首间,也有种淡然出尘感。
傅卿目光忍不住从他脸上,移到了头发上,然后目光逐渐炙热。
瑶晚芯看着俯首的苏钦许,只觉得这样风光霁月、医术非凡的男子,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她真的承受不起。明明他根本不用这样的。
若非傅靖和傅卿还依依不饶,她也无须如此丢人又艰难。
瑶晚芯起身,拉住苏钦许的袖子:“苏大哥,你不必为了我而委曲求全。你的情意我心领了,但你这样,我真的无法接受。”
苏钦许微微蹙眉:“我不是为了你。”
什么为了她委曲求全?苏钦许心里有点莫名奇妙,他只是觉得自己碎了玉,又害得文苑差点背上骂名,做出这样的补偿其实是应该的。他没有委曲求全,他师父说他医术很好,只要为有钱人出诊几次就赚回来了。
但公主真的很有钱,和她在一起诊治应该会很快赔偿完六千两银子,除此外他还能赚到很多钱!
一想到未来自己会腰缠万贯,苏钦许平淡的眼神里有了几分喜意。
还说不是为了她,瑶晚芯看在眼里,以为是苏钦许在安慰她,一时间心里更感动了。
傅靖看着瑶晚芯和那小白脸公然拉拉扯扯,眉来眼去,气道:“你们说够了吗?你个小白脸,你以为你是谁?就你的医术值还六千两银子,你以为你是逍遥谷的神医苏钦许吗?!”
张口就用医术抵六千两银子,这话得多大脸才能说出口?
苏钦许看着傅靖,表情无辜:“ 可是我不是小白脸,我是逍遥谷的苏钦许。”
不可能吧?逍遥谷不是不问世事吗,神医怎么会轻易出谷呢?
窃窃私语的人们安静了一瞬,苏钦许看向傅卿,他们眼神同样炙热的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殿下,你是不是很有钱?”
“苏神医,你们学医的,头发怎么会如此茂密?”
两人对视,笑容微微僵硬。
奇怪,这画风有点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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