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滑的发丝从手中滑落,让人抓都抓不住,就好似他永远也握不住的流沙一样。
苏钦许侧身,便瞧见一身黑色直缀,淡金色眼眸的少年正站在一旁,朝他们看来。
那双奇异的眼睛,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拥有。
苏钦许拱手道:“草民见过四皇子殿下。”
“苏神医无须多礼。”傅柏舟是知道苏钦许这个人的,上一世这人对瑶晚芯求而不得后,便独自行医天下。
直到傅柏舟自.焚,这人也痴情得没有娶妻。
如今苏钦许不去和瑶晚芯一处,怎么反倒同傅卿举止亲昵了?
傅柏舟轻描淡写地扫过苏钦许,又把目光放到傅卿身上,微微一笑,“看来,皇妹同苏神医的关系十分要好呢。”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傅卿莫名的心里一紧,她下意识道:“我同苏神医只是朋友而已,苏神医刚刚在帮我看,我的头发还需要用什么发膏。”
“发膏?”傅卿头发丝滑乌黑,傅柏舟看了一眼,便轻而易举的想起柔软的发丝穿梭在指间的感觉。
夕阳已落,傅柏舟背光而战,他淡金色的眼瞳仿佛暗沉了些,他朝傅卿道:“你过来,我来瞧瞧。”
傅卿不知道傅柏舟要瞧什么,碍于内心的求生欲,她还是走到了傅柏舟身边。
然后从她头顶到发尾又被傅柏舟撸了一遍。
“皇妹头发顺滑茂密,又无分叉,无须什么发膏。”
傅卿感受这来自暴君的抚.弄,一边强制自己放松身体,一边迟疑的笑笑:“真,真的吗?”
啊!她好害怕傅柏舟再掐她的脖子,可是她又不敢动。
傅卿害怕的神情映入眼中,全然不似她刚刚和苏钦许在一块时的语笑嫣然。
“当然了。”傅柏舟笑着点头,然后他微眯着眼,冷淡地看向苏钦许,“苏神医觉得我皇妹需要发膏吗?”
“回殿下,如今暂时是不需要的。”苏钦许拱了拱手,眼神扫过傅卿青丝间揉弄的手时,心里浮现轻微的不适感,只是稍纵即逝。
他继续说:“公主的头发很好,用膏子来养是不错,但要是人身体康泰了,才能让头发更好。”
他敛袖而立:“草民回去后,会替公主做一食谱单子,公主身体调养到最佳状态时,乌发自然茂密柔顺。”
傅卿闻言,心里高兴得不行,脸上笑容明媚:“那就多谢苏神医了!”
苏钦许也笑了起来,越发显得风光霁月:“公主无须同草民如此客气。”
两人一来一往,倒是亲近。
傅柏舟面上笑意不变,“快到宫门下钥时分了苏神医,你再不出宫就来不及了。”
傅卿抬眼,的确远远地看到宫中禁卫的确要下钥了。
苏钦许朝傅卿道:“公主,四殿下,那草民便先行告退了。”
傅卿点头,苏钦许就往宫门处走去。天色开始擦黑了,傅卿看到他白色的衣袂,渐渐消失在了宫门处。
“还看呢?皇妹就这么不舍?”
脸颊被傅柏舟双手捧着往中间挤压,看到傅卿嘴唇微微嘟起,他似乎是玩上瘾了一样,还双手揉了揉她的脸颊。
傅卿轻轻挣扎,没有挣开。她疼是不疼,但是脸变形的样子一定很丑。
傅柏舟这神经病,狗暴君,怎么这么情绪化?明明脸上上一秒还有笑,下一秒下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算了算了,看在他之前在岚山寺救了她的份上,她不计较。
傅卿心里骂着傅柏舟,甚至想要踩他两脚,实际却不得不含糊不清道:“皇兄在说什么?我没,没有不舍。”
傅柏舟瞧傅卿水汪汪的眼睛,察觉她眼神飘忽不定,突然凑近了她,鼻尖嗅到她身上的花香。
“皇妹在心里骂我?”
他猛然凑近,他们的脸只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傅卿能看到傅柏舟金色的眼瞳,其中好似有细细碎碎的光。
过近的距离,着实吓了傅卿一跳,她连忙摇头否认:“皇,皇妹,不敢。”
这狗暴君怎么还能监.视她的内心?
傅卿试探地抬手,抓住脸上的手,朝傅柏舟弯了弯唇,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皇兄,我,我们一起去吃晚膳吧。”
花瓣一样的嘴唇被挤压得微微嘟起,傅卿不似宫中妃嫔涂了口脂,淡所以她的唇瓣看上去就是自然又粉.粉.嫩.嫩,笑语之间,还能隐隐看到洁白的贝齿。
手痒地摩挲了一下傅卿的唇角,傅柏舟压下心里莫名蹿起的燥意,他立即放开傅卿的脸,转身就走。
“皇妹别笑了,你笑起来真的丑到我了。”傅柏舟头也不回,他说的话却气得傅卿忽略了刚刚被他摸到唇角的怪异感。
傅卿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傅柏舟居然说她丑?而且他竟然还说,自己丑到他了。傅柏舟真是年纪轻轻,眼睛就不好使了。
傅卿就不信,哪个女孩子的脸被人这样挤着,笑出来还能好看。
气没地撒,傅卿抬手打了一下垂下来的枝条,就听到前方的傅柏舟头也不回的说。
“皇妹不是要吃晚膳吗?还不跟上来。”
傅卿闻言,气呼呼地大步往前走,去追前方的傅柏舟。
跟上就跟上,她不仅要吃晚膳,还要吃很多多,以平复情绪。
傅柏舟脚步慢了下来,他侧目看到傅卿因为生闷气,而越发明艳的小脸,忍不住勾了勾唇。
果然,气一气这小丫头,他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消失了。
别说,看她吃瘪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一路又到了傅柏舟的兰清殿,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掌灯的宫女已经点燃了宫灯。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傅卿早就有点饿了,傅柏舟见状就叫人上了饭菜。
兰清殿之中傅卿一开始见过的面孔早就被换了,现在站在眼前的宫女太监,全都是低调又细致的人。
桌上也放上了炖得香酥软.嫩的八宝鸭、新鲜大只的白灼虾,熬得香浓清甜的骨汤,以及一碟子油焖茄子和凉拌木耳。
按理说,凭着傅柏舟在宫里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感觉,他宫殿里出现这些人和吃的确实是很反常的。
最关键是根本没有人,会想起来替他一个还未出宫建府、又因妖孽之名而不受宠的皇子,准备这些东西。
傅卿想到傅柏舟凭借手里的把柄,三言两语就让王轩自己跳溪的自尽的事,就越发不敢小看他。
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能不费什么力气逼人自尽,这样一想果真可怕。
桌上都是傅卿喜欢吃的,闻着香味,她拿起筷子就要开动时,傅柏舟也拿了筷子打了她的筷子。
傅卿笑容一黯,她不可避免想起上回“陪吃”的经历,心里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
“皇兄,还不吃饭吗?”傅卿眼馋地看着桌子上的菜,觉得自己更饿了。
“我当然要吃了。”傅柏舟夹了块八宝鸡肉到碗里后,才笑看傅卿,“话说兄长如父,兄长可教育幼妹。今天皇兄便借着这顿饭,尽尽兄长的义务,好好教教你。”
傅卿心里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傅柏舟笑得很是和善:“作为我的妹妹,你不能那么蠢。所以皇妹先反思一下,你做错了哪三件事,你要是真的发现自己错哪了,你就可以吃饭了。”
傅卿肚子咕咕叫,傅柏舟依然像上回一样,一吃饭话就多了起来。
“今晚的八宝鸭放了板栗,板栗的香软酥甜和鸭肉香融合在了一起,真的是入口即化,色香味俱全……还有这凉拌木耳,吃肉稍腻,再吃一口木耳便觉着清爽解腻……”
越说傅卿肚子就越饿了,而且在饭菜香和傅柏舟语音干扰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还有这大虾,我记得皇妹最爱吃了,对吧。”
对你个头。
傅卿快馋哭了。
想了想,她就看向慢吞吞吃饭的傅柏舟,咽了咽口水:“皇兄,我知道错了,是不是因为我不细心,所以才会在岚山寺被傅璎坑了?”
但凡她警醒些,也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这算一处,还有两处,说对了就给你吃饭。”傅柏舟乘起一碗骨汤,轻轻朝傅卿的方向送了送,“你闻闻,香不香。”
醇厚的骨汤香味传来,傅卿勉强扯了扯唇,心道:她是真的饿,傅柏舟是真的狗。
她吸了吸香味,哭丧着脸:“第二件,是不是我只带着雪莹去换衣服,太不小心了。”
“是啊,这时候你还不如像以往一出门便带着一堆人呢。”傅柏舟喝了一口汤,笑容很温柔,“只有一处了哦。”
傅卿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哪里错了,她想破脑袋,把今天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到,还饿得有点头晕。
她无力地朝傅柏舟笑笑:“皇兄,我想不到了,我饿了……”
傅卿后悔跟着傅柏舟来吃饭了,她要是回到自己宫里,现在她都已经要吃好了。
“饿了?”傅柏舟把剥好的大虾凑到傅卿面前,“可是你还没说完呢,皇妹,这虾可是你最喜欢吃的吧?”
太可恶了,傅柏舟拿着虾在她眼前嘴前晃来晃去,那大虾的鲜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可偏偏她还吃不以上。
“你既然说不完,就说明你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既然这样,那皇兄便把虾吃了。”
傅柏舟看着气鼓鼓的傅卿,正要把手收回来,傅卿就急忙张口,把那剥得干干净净的虾,连同他的手指一起含进了嘴里。
指尖温热,淡粉的唇.瓣紧紧含着苍白纤长的手指,无端端显得香.艳.靡.丽。
傅柏舟唇边笑意瞬间消失。
傅卿胆战心惊的抬头,对上他微黯的琥珀色眼睛,吓得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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