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慌乱于见惯大场面的弗罗伦丝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调整情绪，很快回归状态。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跑得不算快，但得益于对这片地形的了解，在七弯八拐的巷道中借着楼梯口死角隐匿暗处，本没有道理会被察觉。
“这个嘛。”他歪了歪头，翡绿色的眼睛漾开笑意，“大概是弗罗伦丝小姐太耀眼了。”
他手指在楼梯扶手某个位置一掂，一根金灿灿的发丝落入他手心，多亏了这根落下的头发，他才猜到了她藏在此处。
很讨喜的回答。
弗罗伦丝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敏锐洞察力，以及……讨人喜欢的本事。
她扶着下颌莞尔一笑，也不知是为他这番话愉悦还是其他，海蓝色的眸子微微弯起，将他上下打量。
“你很出色，乔鲁诺。”
乔鲁诺有一张以她在时尚圈阅遍超模名流的挑剔眼光来看也称得上俊逸的脸，长得好看的人在社会总是有优待的，他人又聪明，勤工俭学也说明有足够上进心，这样的人在哪里都吃得开，没有意外的话，他的前途应该是光明的。
“但是太过追根究底不是好习惯，也许会终止你无限可能性的人生，即便如此也想知道答案吗？”
她缓缓起身，眉眼微敛，唇角的弧度早已消失，海蓝的眸子透着冰一般的质感，加上高跟鞋将近一米八五的高挑身形极易给人压迫感。
“清醒点，小鬼，就这样离开是最佳选择，不论你从我这里听到了什么，产生了何种猜测想法，现在，将那些从你脑子里丢掉。”
那不勒斯的夜玫瑰，是带刺的，会将人扎得鲜血淋漓的，她毫不收敛她的锋芒。
柔软似一匹金色锦缎的发在空中滑过弧度，她擦肩而过时停住脚步，手搭上了他的肩，唇角微勾。
“Arrivederci。”
——再见。
【十二】
弗罗伦丝以为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一个连校门都未踏出的青涩少年，哪怕看起来性格成熟，在一个拥有社会地位的人半威胁半劝诫的话语下也该意识到她不可招惹。
“请等一下，弗罗伦丝。”
万万没想到，即便如此也没能打消他的念头，弗罗伦丝头一次感到了头疼，这家伙未免也太有胆色了。
她转过身，指尖梳过发侧，微翘的猫眼饶有兴致地睨向他。
“就那么好奇吗，乔鲁诺。”
“是的。”少年应得很是干脆，甚至没有过多犹豫，“毕竟是可能与我有关的事，自然无法置之不理。”
弗罗伦丝轻声笑了，“只要你想，它也可以与你无关。”
“很抱歉我做不到。”他下颌绷紧，硬朗的脸部线条更让他的表情显得更为严肃认真。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既然你拒绝回答，那么我就换个问题，让你一直拒绝回答的顾虑是什么，弗罗伦丝小姐。”
真是。
麻烦啊。
弗罗伦丝抬头望向天际，吸了口气，收回的目光定定地望向他，“是信任，乔鲁诺，我无法信任你。”
他轻笑一声，眉眼有一瞬间的锋锐，“同样，我也无法信任你。”
弗罗伦丝睁了睁眼睛，有点意外自己的话会被还了回来。
他缓缓迈开脚步，停住的位置巧妙地刚好拦在路中间。
“我并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会私自做什么，因此，在确定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
明明还是个小鬼，却有股惊人的气势。
她嘴角微微弯起，她承认，她被愉悦到了，甚至起了兴趣。
“我能私自做什么？你是在担心我会遗弃或者对这个孩子做不好的事吗。”她挑了挑眉，“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与你有关呢。”
他歪头看向她，手指比对着她的方向，清亮的翡绿色瞳孔里有似乎能看穿一切的通明透彻。
“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弗罗伦丝笑了。
这还是今晚她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如同五月开到极致的玫瑰，粉嫩的花蕊一圈圈地由内到外绽放艳丽的色彩，是极能让人目眩神迷的风景。
“真是个可爱的回答。”鞋跟踩踏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她一步步朝着对方靠近。
“我承认你有让人欣赏的品质，并且也看到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的觉悟，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我姑且相信你有承担的能力。”
乔鲁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他预料外的发展，只因她提前的妥协。
弗罗伦丝可不会管他的想法。
既然拦着她做到这份上了，未来早已不可控，从她决定说出口的那刻。
“乔鲁诺·乔巴纳，话我只说一次，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她的手指戳在他胸膛，冷淡的眉眼看不出情绪，微微俯身靠近，女人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腔炸开。
“我怀了你的孩子。”
【十三】
我怀了你的孩子……
你的孩子……
孩子……
自带回响一样在乔鲁诺·乔巴纳脑海里盘旋了数十秒。
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静止。
片刻，他蹬蹬蹬倒退几步，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角沁下，带着一脸惊愕，露出自弗罗伦丝见他以来第一个失控的表情。
“真的是我的？！”
弗罗伦丝好整以暇抱着臂，静静地看着。
明明心里都猜到那极高的可能性，但亲耳听到还是无法一下接受，果然表现再怎么成熟，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她不打算等他缓过来再接着谈话，她没太多时间浪费在此地。
“振作点，乔鲁诺·乔巴纳，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提问与回答这么简单的事吗。”
她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喘息余地，“既然做好了听到答案的觉悟，那么就该承担后果了。”
“我本来不打算让你卷入，但从你知道那刻，你已经没有后路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她抬起左手，指间夹着一张黑卡。
“第一个选择，我会给你一笔足够花一辈子的钱，直接买断你跟孩子的关系。”
“如果只是因为无法信任我会当好一个母亲的话，还有第二个选择，给你一个月时间留在我身边，你可以好好看清楚，我弗罗伦丝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你也该放心了吧。”
她的眸如同深海，仿佛要将倒映进里面的影子溺毙，冰凉的指尖轻触他的脸，缓缓滑下。
“做出你的选择吧，乔鲁诺。”
冰凉的触感让他醒过神来，他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也许会在不久后，诞下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难以想象却是事实，他无法产生实质感。
但有一件事她说的很对，他无法信任她。
他眨了眨眼睛，在认真地考虑片刻后，做出了选择。
“我可以两个都选吗？”
弗罗伦丝，“……？”
你管这叫选择？
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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