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于西山秘境第一次现世, 此前从没有人进去过, 自然也没有地图攻略之类的东西。修士们进了秘境,基本是两眼一抹黑,抱着感觉搜寻。
唯一好的一点是,修士们进入秘境的位置是随机的,有可能三五个人掉落在一个地方,也有可能走上三天三夜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对于低阶修士倒是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免得他们刚进秘境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盛夏进来之前,为了避免分散, 用雪蚕丝在慕元白的手上缠了几圈,另一头窝在盛夏手里。
雪蚕是中级妖兽,成年期相当于人类金丹期,偶尔也有些天赋异禀长到元婴期,不好对付,而且常年居住在雪山之巅, 想要得到雪蚕丝, 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因为雪蚕丝防御性强,还防火,一般都是用来制作防御型法器,比如出发前云韶送给盛夏的雪蚕丝手帕,就是一件顶级防御法宝。
把如此珍贵的雪蚕丝当麻绳用, 这种事,估计全中州就只有秦修竹这样的顶级修二代才能做得出来。
血雾楼叛乱之前,慕元白也是修二代其中一员, 虽然血雾楼不比定天宗,他也不能像盛夏一样随便用雪蚕丝,但见识还是不少的。
在外时,秘境入口地势较低,但在秘境内却是位于半空中。进来之后,两人先用灵力稳住身形,稳稳地落在地面之后,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趁着盛夏观察周围环境时,慕元白看着手腕上细细的雪蚕丝,若有所思。
“运气不错,这地方地面平整,没什么陷阱 。”
若是恰好落在沼泽上面可就惨了。
这修仙界的沼泽可不仅仅有泥,泥水里面还会藏着毒物,沼泽上空可能还有瘴气,样样都是要命的东西,她可不想一进来就面对这么糟糕的局面。
发现耳边只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身侧的慕元白一点声响都没有,安静到盛夏都开始怀疑雪蚕丝的韧性,是不是方才落下来时就把人弄丢了?
可转头一看,人还在这呢。
那为什么不说话?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说着,盛夏拽了一下雪蚕丝,昭告自己的存在感。
慕元白感觉手腕被扯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但他根本没听见盛夏说的话,所以看上去很茫然:“嗯?你刚刚说什么?”
“居然听不见我说话。”盛夏有些好奇,“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嗯……”慕元白沉吟,眼神飘忽,“我在回忆,这根细绳是什么材质的?韧性这么好,应该不是凡品吧?”
这句话,试探多过询问。
但从一开始,盛夏就没想过隐藏自自己的身份,很随意地回答:“雪蚕丝啊。”
“原来这就是雪蚕丝!我还是第一次见。”慕元白一脸的惊喜,以及不敢置信,仿佛真的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一样。
盛夏可不信,堂堂血雾楼少楼主,居然会不认识雪蚕丝?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以前没见过?”
慕元白摇摇头说:“听说雪蚕丝是产自雪山之巅的,成年雪蚕还有金丹期的实力,我一个筑基期,哪有机会见到这种宝物。”
说这话时,他看起来一派纯良,还有一丝丝的羡慕,表现得与一般低阶散修无异,但盛夏不想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于是又问:“可我看你手上这把剑,也不像一个普通筑基期能够弄到手的啊?”
纯良小鹿般的表情渐渐褪去,慕元白身体有一瞬间僵硬,右手扣着透龙剑,已经做好被拆穿身份之后,拼死一搏的准备了。
毕竟,血雾楼除了派杀手追杀他,还发布了通缉令,若有人能抓到少楼主慕元白,赏上品灵石一百块。
这可是个连分神期修士都会心动的数字啊。
就算盛夏救过他一次又怎么样呢?
毕竟,重利之下,人品只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拇指按压在剑柄上,慢慢攥紧,他半低着头,说:“凭我自己自然是不能,这把剑,是先父在世时送给我的。”
他低头,本是为了掩藏眼中的锋利,但因为这句话,看起来倒像是太过伤心才低头的。
眉目舒朗、笑容干净的少年,因为想起去世的父亲而伤心,突然间,眉间染上忧郁,让人恨不得软了心肠,去安慰他,呵护他。
如果换做其他心软的女修,也许真的会随了他的意,但盛夏上辈子身为沈氏集团的总裁,每天献殷勤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俊朗的、忧郁的、阳光的、霸道的,各种类型的人轮番上阵,几十年的美色侵蚀下,盛夏都能保持单身,怎么可能因为慕元白一个伤心就丢盔弃甲。
所以,盛夏连眼皮都没抬,淡淡地问:“你几岁了?”
“啊?”
慕元白有些懵。
刚刚不是还在讨论雪蚕丝和透龙剑的问题吗?怎么突然就开始了解年龄了?
“我是问你,你几岁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还耳背呢?
慕元白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年龄。
修士寿命悠长,但也受修为所限。比如筑基期最多只有三百年的寿命,但金丹期却可以活到五百岁。
同样的修为下,年纪越小,资质也好,或者是享受到的资源越多,同时也代表着身份越高。
为了避免盛夏察觉到他的身份异常,慕元白决定,要把年龄往大了说。不过,因着某些隐秘的心思,年纪又不能太大,所以最后他就说了个折中的年纪。
“八十三……”
“八十三?”
盛夏一脸嫌弃。
慕元白一头雾水:“八十三……怎么了?”
要知道,筑基期是可以活到三百岁的,八十三岁就能达到筑基中期,说明至少一百五十岁之前可以达到金丹期,可以说是非常有发展前途的。
虽然……这比他真实的年纪大了不少,但慕元白觉得,不满一百岁的筑基期,没必要被嫌弃成这样吧?
盛夏:“我三十。”
慕元白:“??”然后呢?
特意问了一下我的年纪,就是为了炫耀你三十岁金丹期呗?
要不要这么虚荣?
看出他的想法,盛夏微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年纪小,但我爹死的也早,所以不要指望我安慰你了,你安慰我还差不多。”
……
慕元白:“……你爹去世了,你不伤心吗?”
盛夏:“这有什么好伤心的?”秦修竹真的没有伤心过。秦修竹的父亲只是云韶突破大乘期之后,别人送的贺礼,天生资质不错,只是不知为何伤了根基,再也不能修炼,于是就成了家族谋取利益的礼物,很幸运的是,他被送给定天宗宗主,卖了个好价钱。
因为突破大乘期,云韶有了些其他的感悟,突然就想生个孩子,恰好送来的这个小侍资质不错,配当孩子的父亲,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在怀孕与生产之时,云韶对他还是不错的,如果他一直安分下去,将来孩子出生,唤他一声父亲也未尝不可。
可惜,有些人的野心是无法满足的。
就在秦修竹一周岁庆典之时,他居然想联合卖了他的家族以及另外一个宗门,妄图覆灭定天宗。
云韶失望之际,将他与他的家族,以及那个野心勃勃的宗门一起覆灭了。
从懂事开始,秦修竹就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货色,她无条件支持母亲的做法,也从来没说过需要父亲之类的话,想让她因为父亲去世伤心,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但是这其中的原因,盛夏没兴趣解释,只是说:“你只要知道,我一点也不思念他,甚至知道他死了还要拍手称快就够了。”
人类之前的同情是建立在共情之上的,如果连这种父子亲情都不能理解,那就更不要指望盛夏是会因为他父亲去世这件事来同情和安慰他了。
尤其盛夏现在这样,谈论起去世的父亲时还要笑嘻嘻的态度,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慕元白的头上,让他彻底安分起来,没有了搞事的心思。
盛夏提着剑走在前面,仔细探查着这座新出现的秘境,偶尔见到稀有的材料就将其收进储物袋中。而慕元白则跟在后面,抱剑拧眉,思考着什么。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一般?
一会儿低着头自己思考,一会儿抬头看向前面的盛夏,就希望能被忘掉的事情回想起来。
这样几次来回之后,他突然瞥见盛夏发间飘扬的发带。
发带……
绳子……
雪蚕丝?!
慕元白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他忘记的就是那根雪蚕丝!
刚才,他本来是想用雪蚕丝试探一下盛夏的身份,谁知思路被她带偏了十万八千里,倒是把自己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回想起雪蚕丝,再加上对方不过三十岁就结成金丹,亲生父亲去世二十余年,如此种种,只让他想起一个全中洲都要仰望的天之骄女——定天宗少宗主,秦修竹!
他倏然抬头,目光炯炯,被他盯着的人像是背上长了眼睛,连头都不用回,继续提剑扫清前面的杂草,淡淡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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