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的视频等候音比较独特, 所以拨过去的那一刻小刘下意识瞥了他手机一眼。
滴
滴
一分一秒过去。
时柏年微扬的嘴角在一声声等候音中缓缓变平,直到视频自动挂断, 男人剑眉微凝, 期待落空。
没人接
察觉到小刘探究的视线, 时柏年故作镇定地又拨了一遍, 这一次他把音量稍微调小了点。
半分钟后,依旧无人接听。
小刘碗里打了不少红烧肉,他低头吃的正香, 后知后觉发现身旁的年科长自从刚刚坐下来,碗里的饭是一口没动, 更奇怪的是,此刻他就像一座雕塑一样握着手机静静坐着,也不说话, 神情还有点冷。
“年科长, 谁不接你的电话啊”他好奇道。
这话像刺一样, 直接戳到了时柏年的肺管子, 他凉凉地瞥了眼小刘,心愿没有得偿, 此刻他心情差得很。
大掌抓起筷子,时柏年只当没听见他的问话,开始吃饭。
可小刘这人憨厚又实在,以为时柏年没听明白, 他扭头又问了一遍。
时柏年不耐烦冷啧, 眉毛紧紧皱着, 望向他,“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好无辜。
小刘低下头,快速扒完碗里的饭,手背抹了嘴角的油站起来,“年科长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完,他脚上像抹了油,溜得特快。
小刘走后,时柏年放下筷子,默默抓起桌上的手机,又给任臻拨了电话过去。
这一次,没响两声,对面就接了。
时柏年“”得,秀恩爱失败。
任臻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但她似乎很忙,那头也乱糟糟的很吵。
“你在哪儿”时柏年握着手机身体前倾,盯着屏幕里面的人。
任臻推开旋转门,目光在展厅里搜寻着,视线没往手机上看,“你别一直打了,我有事处理一下。”
她说完,没一点犹豫,直接掐了视频。
时柏年看着黑掉的屏幕,神色呆了呆。
餐厅另一头,段竹见食堂大姐舀了一大勺辣子鸡要盛盘里,他连忙制止,“我今天吃点清淡的”
打好饭,他转身找位置,恰巧看到时柏年愣神,他端着盘子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见他握着手机一动不动,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黑的,什么也没有。
段竹重新坐回去,笑了笑“你坐这想谁呢饭都不吃。”
时柏年听到这话抬了下眼皮,清凉的目光淡淡一瞥,不经意答“想女神。”
段竹轻笑一声,肩膀也跟着抖了下,他的身体前倾,看着时柏年半开玩笑地问“哪个女神也给我说说呗,特好奇。”
时柏年这会不太想理他,没接话,他把自己碗里没动的辣子鸡倒在段竹盘里,端起餐具起身,下巴朝他堆成山的盘子点了点,凉凉撂下一句“别浪费食物,吃干净。”
段竹“”
“诶,我最近不能吃辣啊,痔疮痔疮”
这话一出,周围用餐的同事跟小雷达一样蹭的一下全部扭过头朝他望了过来。
段队得痔疮了
段竹脑子一轰,连忙低下头按住眉心,恨不得扇烂自己的嘴。
靠时柏年你等着我非得弄清楚你女神是谁不可
任臻被应侍带领着上楼,他们穿过走廊越往里走环境越静,快到接待室门口的时候,她脚步停下问身边的人“到底是谁要见我”
应侍依旧微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不回答“任小姐您请进。”
推开门,窗明几净的接待室一尘不染,迎面,黑色商务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棕红色条纹西装的男人。
那人见她来,手中的茶杯放在一边,抬眼看过来。
任臻一下认出了他。
莫子骞。
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一个人。
任臻站在门口没动,因为她看到自己那幅迎客松,正端端正正摆在茶几上。
“你们把它拿这里做什么”这副影雕这会儿应该在展厅放着,终选就在两天后。
莫子骞还未说话,接待室的门被推开,任臻身后走进来了两位男士,年纪偏大,其中一位她认识,经常能在新闻里见过,很德高望重。
“你来了。”领导见她杵在门口,主动伸手请她坐下。
莫子骞站起来跟他握手,“方主任,一幅画而已,其实您不必亲自跑一趟。”
方主任等上茶的应侍离开,才缓缓向不明真相的任臻介绍莫子骞“这位是是奥地利ioneer 公司派遣到我们南城市内燃机分支机构任职的莫子骞,莫总。”
任臻顺势得体地转身跟他问好“莫总好。”
莫子骞微微颔首,算是应声。
“是这样的任小姐,莫总很喜欢你的这幅迎客松,想花价钱把它买下收藏。”
任臻听闻这话,愣了:“可是这画后天要参加终选的。”
方主任默了默,过了半响,才为难地开口,“任小姐想必你也看了新闻,现在外界对你的非议很大,所以你可能不能参加终选了。”
任臻蹭的一下站起来,“方主任,你也说是非议,既然是诽谤,那为什么要撤去我的资”
“可的确是你欺瞒眼疾在前,按照诚信竞赛的规则,组织不得不撤掉你。”
任臻垂下眼帘,捏起拳头,问“所以呢有色觉障碍的以后就没机会了吗”她不甘心好不公平
“不是的,影雕并非都是彩色,明年你一样可以参加角逐传承人的比赛,但今年,组织必须撤掉你,以求比赛真实。”
方主任见任臻垂着眼不说话,又急忙加上一句“当然,关于外界传言你父母是南城市高官这件事我会让公关部发文澄清,不让你受诬。”
方主任该说的话讲完,他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莫子骞跟她。
莫子骞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笑着说“莫某对南城市不太熟悉,今天不知道是否有幸请任小姐出去逛逛”
任臻没有接话,弯腰抓起沙发上的手提包,神色淡淡的,“莫总,东西你既然喜欢就拿走,一会我的老师会把我的银行卡号发给你,记得打款。”
“”
莫子骞看着任臻拉开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紫砂杯,轻笑,“倒是挺直接。”有趣。
下午。
时柏年做了几个dna病理检验,打完报告听小王说领导整个下午外出开会不在局里,回到办公室见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他趁简斯琪去洗手间的功夫,锁了抽屉自己先下班了。
但是不巧,刚出来就撞上从楼上下来的断竹。
见他拎着外套脚步匆匆,段竹打趣,“呦,走路都打滑,这是要着急去见女神”
时柏年面不改色,竟然也没否认,只说“记得帮我打卡,下次我帮你掩护。”
说完,他溜得飞快,三两步就下了楼消失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翘班啊
段竹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欣慰地笑了。
倒是头一次见时柏年对女人这样上心,闷葫芦开窍了不得了。
段竹正回忆着时柏年是多会开始反常的,突然,多年的职业嗅觉像是察觉到异常,他若有所觉猛的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简斯琪。
简斯琪正在愣神,没料到段竹会发现自己,她慌忙挪开视线,什么也没说,转身跑进了办公室。
看到是法医助理,段竹神经大条也没把这一幕放在心上,吹着口哨抬脚下楼了。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看到的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而你所有的冲劲和动力无非也是来自对金字塔顶尖的向往,其实太多人都注定庸碌一生,操作起来却是在摸金字塔的脚尖,这就是现实。”
“别太难过慢慢来吧,取消就取消了吧。”
“可是妈妈,我想拿奖给你看。”任臻紧抿着嘴唇,鼻腔的酸意让她倍感委屈。
“没关系呀,明年还有机会,只要你有心,总能爬上去。”
任臻沉默了,孙佩珍的病恐怕是撑不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个遗憾,很大的可能会伴随她终生。
她不甘心,却也实在没有办法。
挂了母亲的电话,任臻躺倒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她的目光从呆滞到悲伤,静静盯着窗外流了两行泪。
时柏年从单位早出来十分钟,趁着路上还不堵,去买了些中式甜点带回家。任臻在网上被骂的难听肯定心情不会太好,听说是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他到家按开智能锁,玄关处叮的一声,让躺在沙发上的人蹭地睁开眼,任臻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听到时柏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翻了个身背对过去。
时柏年看到她翻身,换了拖鞋拎着甜品袋长腿迈过去,“老婆,起来吃东西。”
他把糕点酥饼一一拿出来在茶几上摆好,见任臻背对着自己不起来便倾身去拉她,可还没碰到她手,任臻猛地翻身坐起来,避开他低吼“你别碰我”
她情绪激动,这话脱口而出,两人皆是一愣。
时柏年缓缓起身,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攥了攥,他低低问“你生气了”
任臻说完就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眼珠一转很快又补上一句“我腰酸得很。”
原以为这始作俑者能安慰她几句,可任臻低头等了半响,只见时柏年一声不吭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竟转身上楼了。
这么记仇
任臻吸了吸鼻子,鼻腔里消下去的酸意又冒了上来,昨晚她献了身,怎么说爽到人也是他,占便宜的人也是他,就算她刚刚态度不好吼了他,他也不至于一声不吭撩脸子走了。
竟也不哄哄她
脾气还不小。
越想越觉得憋屈,任臻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冒了上来,她气冲冲掀开薄毯站起来,刚要离开,身后玄关处响起了门铃。
“谁”任臻扣了下眼角的泪痕,踩着拖鞋跑去开门,一抬头,监控器里出现的人差点吓出她的魂。
任臻后退两步转身,刚要喊时柏年的名字,没成想回头就见他从楼梯上下来,手里还拎这个按摩仪。
“不是说腰酸,怎么在门口傻站着。”时柏年还是一副无辜又英气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撕开腰部按摩仪腰带,“你过来,试试这个。”
任臻拼命压住心里的五味杂陈,她抬起手指向监控器,激动的说“爷爷来了”
时柏年眉毛扬了扬。
比起他的镇定,任臻表现的比较慌张,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满屋子找可以躲的地方,“不行,要是被爷爷看到我在这里,肯定会觉得我行为不检点,印象不好的”
大掌按住她的肩膀,时柏年轻抚着她紧张的情绪,无奈说“怕什么,我们都领证了。”
任臻背脊一僵,缓缓抬起头看着他。
她的神情有些呆呆的,过了半响,露出才想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把这事给忘了。”对啊,他们领过证了,同居是理所应当。
时柏年“”
时爷爷敲了好几分钟的门,早已经不耐烦,“小兔崽子,我听见你嘀嘀咕咕的声音了,赶紧的,给我开门”
任臻这才回神,赶紧去拉门,门打开的那一瞬,她露出得体乖巧的笑容,“时爷爷好。”
时爷爷在门外等急了,原本打算门一打开要对着时柏年劈头盖脸好好发一顿火,可看到开门的是孙媳妇任臻,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任臻视线微移,见时爷爷手里拉了只银色行李箱走进来。
对上两个晚辈疑惑的目光,老人家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说话也气势汹汹,他解释说“看到你奶奶就烦,我自己出来住几日,好好治一治她的臭毛病。”
时柏年和任臻两人浑身一震。
住这儿
时柏年的胳膊肘悄悄撞了撞她的腰,两个年轻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任臻瞬间就懂了。
万一他们分居被时爷爷发现,那假结婚逢场作戏的事岂不是要露馅了。
轻咳一声,任臻神情波澜不惊地笑着说“那什么,既然爷爷要来住,我先上去给您收拾出一间屋子。”
说完,她顺手接过时柏年手里的按摩仪,转身撒腿就往楼上时柏年的房间跑。
时爷爷进来,时柏年放下行李箱去厨房煮茶,见老人家打量着这套房的布局,脚步有往楼上走的趋势,他立即端着茶出来拦住爷爷,为了给任臻制造两人同居的假象争取时间,他直言拆穿
“爷爷这会出来住,该不会是奶奶嫌你烦,把你从家赶出来了吧”
果然这招最有效,时爷爷听到这话注意力被转移,立刻跟他急了,在沙发上坐下威风凛凛地拍案“放屁她个老婆子,还敢嫌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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