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别那么听话, 你倒是动动, 我找不到亲你的理由了。
时柏年婚后手札。
时柏年从郊区下来需要一段路程, 南城市区离西江有九十多公里路程,两个小时的车程他用了一个小时,中间路过两个流动测速, 但他丝毫没有减速, 一路一百多码跑到西江镇。
连雨刮器最高档也刷不掉玻璃上厚重的雨幕, 把车停在路边,段竹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时柏年打电话给他, 听筒里半天没有动静, 他蹙了蹙眉毛,认真一看才发现手机没有一点信号,屏幕上显示无服务。
时柏年发动车子, 想着先往前开一点, 遇到人了再问问路,刚启动发动机, 头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他抬头, 通过车顶透明的玻璃天窗, 看见山上大坡槽上有一处三米宽的巨大的沉陷黑洞。
就在这时, 时柏年推开车门, 看到脚下的柏油马路慢慢裂开了一个口子, 猛地回头, 眼看着头顶的泥石流倾斜而下,他疾步走到后备箱抓起勘查箱。
“小心”一道声音从身后冲过来,时柏年回头,感觉自己脚下一空,地面出现大面积坍塌。
“抓住我的手”一直结实有力的手抓住时柏年的手臂,把他用力从塌陷处拽了上来。
“快走,这里会二次塌方”
时柏年的肩膀被落石砸中,鲜血从后背涓涓流下,他自己却毫无所觉,低头检查勘查箱,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一口气抬头看向救他的人,“多谢。”
眼前出现了几位桔红色消防服的男人,“你好,我们是抗洪抢险突击队,你这是要上山吗”
时柏年慢慢走到塌陷边缘,他的车被泥石流埋没,已经不见了踪影。
“西江镇的艾比村发生了山体滑坡,特大暴雨让多处桥梁受损,村里的水电和道路差不多都阻断了,那边地势复杂情况危险,先生您还是不要去了。”
时柏年看着他们的吉普车,男人身上的风衣全湿,颀长的身影直立,嗓音冰冷震慑“带我上山。”
吉普车绕路,淌过泥泞的石子路,车内摇晃,车子走走停停,路过青石村的时候发现当地村庄被二十多厘米的洪涝淹没,部分低势海拔的房屋被暴涨的水位倾倒。
队里派出一半消防队员下去防汛抗洪,知道时柏年来的目的,命案关天,司机载着时柏年开着吉普继续往艾比村的方向走。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大雨渐缓,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一路吉普车在泥巴路里一直打滑,消防员下去在车轮上安装了橡胶链,车才勉强能开,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艾比村。
虽说段竹比他早出发,但他们却是同时到达村里。
从段竹副驾驶下来一个女人,简斯琪。
段竹从后备箱取了雨衣穿上,猛地甩上脏兮兮的车门,“操,这一路内脏都和我颠出来了,车在路上还坏了。”
时柏年也穿上雨衣,他沉默了一路,如今开口,嗓音沙哑的像含着砂砾,阴郁低沉,“报案人在哪儿”
除了消防队,局里就段竹时柏年小王简斯琪和几个同局同事到了,辖区分局的同事被困在了山的另一头,赶到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简斯琪负责在山下等待接应正在往这边赶来的辖区的同事和副局长张局,段竹时柏年跟着报案人老张的儿子往山上走。
“我爸看到尸体后吓坏了,当时就晕了过去,我老婆认出死者是来我们这里拍摄的节目组的其中一个,立即下山报警,大家害怕有人破坏现场,都在上面看着。”
等天色暗沉下来,山上的雨也停了,段竹握着手电筒,大灯向前一晃,摇曳斑驳陆离的树影婆娑,树叶上的雨水闪着明亮的光。
时柏年脚步急促,面露难色。
山上的路又湿又滑,他们顺着别人踩过的脚印上去,没过多久看到一群打着伞的年轻人正在窃窃私语
“我听小郑说王导看到是梁艺璇的尸体,怎么会这样,她也太可怜了。”
“诶,你说是不是因为”
“别瞎说。”
“怎么瞎说了,她不是跟任臻一个房间吗,平白无故一个大活人消失了,她这几天倒是若无其事,还撒谎说艺璇回家了,你没看她刚才,穿的跟仙女似得就来了,这种人真可怕。”
“你别说了,我听着害怕。”
时柏年听到前几句的时候紧张复杂的心情渐渐消散,他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任臻就好,但又听了几句,男人刚刚松懈的脸色立即沉下来。
段竹把大灯朝着她们的脸上一晃,“你们干什么呢”
小王上前询问了才知道这些人是死者同事,王英俊很机灵,上前陈述“麻烦跟我们同事下山做一下笔录。”
“等等。”时柏年拦住其中一个人,“她在哪儿”
段竹和王英俊听到他的问话,不由都抬眼看向时柏年,没吭声。
被他询问的人是一位女生,演网络电影的一位新锐演员,是节目组的特邀嘉宾,很年轻,长得也漂亮,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星期,头一次看见时柏年皮相这么好的男生,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眼睛发直,“你说谁”
“就你说的那位仙女,她人在哪儿”
另一边,现场,大家都很沉默着不说话,一片死寂,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方圆十米根本近不了人,气味难闻,戴两层口罩都遮掩不住臭味,让人恶心的想吐。
任臻离得比较远,她胃浅,那些味道已经让她呕吐过一次。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披着外套,绵绵细雨身上的长裙湿透,紧密的贴服在她的皮肤上,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刚才那一幕更让她难过到心揪。
孟晚笔直地站着给她打着伞,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
下过一场雨的穷山峻岭气温极低,任臻冻得瑟瑟发抖,她抱住孟晚潇的腰,手臂上有细密的刮痕,是刚刚爬山时被一棵枯树上的粗糙死皮刮蹭到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娇娇我好害怕”她又想起孟蝶去世的场景,恐惧像毒虫一样深入百骇,她真是怕极了。
“别怕,不关你的事。”孟晚潇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木然空洞。
身后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任臻跟孟晚潇同时回头,她的视线穿过茂密的草丛,看见了时柏年。
是他
突如其来的安全感让任臻眼睛发潮,她紧抿住唇瓣,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和冲动。
真的是他。
时柏年看到任臻完好无损地坐在石头上,他健步如飞的步伐也终于缓和下来,狠狠松一口气,没事就好。
几位警官身上的黑色警用雨衣太抢眼,大家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谁,立即让开身位。
时柏年的眼睛一直跟在任臻身上,他想上前问问她有没有事,这时剧组的主要负责人王导站出来拦住他跟段竹说明情况。
段竹顺着他们的指引走到尸体所在的现场,离尸体不到十多米,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已经让他走不动了,段竹胃里一反,扭头干呕了一声。
时柏年看着他身下的土地,脸色一凛,“小心”
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让段竹脚下的坡体下滑,幸好时柏年动作迅速,一把将他拉了上来。
任臻也吓了一跳,心提到嗓子眼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们。
现场被破坏,小王立即叫同事拉警戒线,“年科长你先别过去,我下去拍照,让搬尸工把尸体抬上来,下面地形太危险了。”
时柏年后退,看着他们拿着相机和担架缓缓下去。
任臻捂住手臂,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柏年听到动静立即转身回头,看到她手臂上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擦痕,男人大步走过去,低头轻轻抬起她右手手臂,“怎么弄的”
她手臂上的肌肤又白又嫩,上面的血痕实在不应该是她所应有。
时柏年打开自己的勘查箱,从侧面取出一瓶碘伏和两只一次性棉签,“我给你消个毒,一会消防队就要来了,你跟着先下山,这里太危险了。”
任臻用力抽走自己的手臂,别开脸颊,没有给他说话。
孟晚潇认出了时柏年,她默默打量他几眼,后退把空间让给他们。
站在一旁剧组的副导演看到这架势也不由多看了时柏年几眼,猜测着这人是任臻什么人。
“不消毒会感染。”
“我死了都不用你管”任臻推开眼前的男人,转身背对着他坐在那块大石头上。
时柏年看着任臻紧攥着两只小拳头,倔强地脊背背对着自己,在这样冷酷的天,她身上穿着一条浅蓝色印花长裙,发尾被雨水打湿,微卷在肩上,耳边的碎发紧紧贴服脸颊上,显得原本就巴掌大一点的脸更小了,她很漂亮,姿态也十分倔强,但还是被抖得跟筛糠似的肩膀所出卖。
任臻面前落下一片黑色阴影,她看到一张极其深邃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这个英气的男人,浓密纤长的睫毛甚至让她自愧不如,薄情又柔软的两片唇瓣一张一合。
“不要任性,发炎皮肤严重了会坏死,你以后不想再穿裙子了”
他故意把事情说严重了些,果然,任臻脸上短暂的露出了一抹惊慌,可她却又随即恢复镇定,赌气一般地开口,“我不信”快一个星期了,他一通电话也不给她打,这个男人是大猪蹄子,她看见他就来气,冒火
不想跟他说话,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一口咬死这个王八蛋负心汉
时柏年一眼就识破她拙劣的表演,不再跟她多说废话,他强势地抓住她的手腕,拉近自己,沾了碘伏棉签在伤口上先抹掉灰尘,又选了新的棉签在伤口上消毒,再拿一只在伤口周围涂抹,以防细菌滋生。
一步步处理完,他撕开纱布给她缠上,任臻紧攥着拳头,她用自己的力道跟他斗智斗勇,可时柏年力大,仅用一只手就能把她制衡。
任臻真的烦死他了,脚尖乱踢,开始挣扎的厉害起来,时柏年手上的纱布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一直打不上绳结。
也终于,男人耐心耗尽,皱了皱眉毛,他低声呵斥“你再动我就亲你了”
这句话就跟唐僧对孙悟空使用的紧箍咒似得有效,任臻像是被一道雷劈,打傻一般地定住动作,真就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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