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什么宝马、百万年薪,在我这里通通是没用的。
除非你长得帅。
——小富婆驰名双标日记。
当郝先生看到任臻,他皱起了秀气的眉。
男士拿起手机,打开相亲网站任臻主页上的照片跟面前的脸反复做对比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骗子相亲网站盯上,想对他进行‘仙人跳’?
别的相亲对象都是见光死、网骗皮相,可眼前这位美女,明显比照片上呆呆木木,脸上还有小雀斑的头像要好看一百倍。
但郝先生困惑之余,心里还是带着些许的希冀。
他相亲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任臻这样外表优质有气质的女士。
任臻自然看出了郝先生的困惑,她落落大方,笑着解释:“网站的照片是我本人没错。”
“那为什么……”
“我怕相亲对象以貌取人,就放了张丑照在网站,连红娘都以为我本人奇丑无比。”
郝先生被她的想法惊了下,心里又暗喜自己好运气,“任小姐你好有趣。”
任臻腼腆地跟着笑,心里顿时宽阔不少,她起初在相亲网挂‘照骗’是为了不被人看中从而避免相亲,没想到还真能碰到品格不肤浅的男士,这位郝先生是一个,上一个看了她丑照还愿意跟自己相亲的人——
想到那人,任臻下意识抬眼,她的视线穿过郝先生的肩膀,看向坐在她斜对角那桌的时柏年。
刚才那个女人已经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桌上除了茶还有小点心,时柏年敛着眼皮沉默不语,反倒是他对面的女人嘴巴一直在动,娓娓而谈。
应该在相亲?
任臻轻轻咬了咬唇,似乎年纪不太对,像是他的长辈。
郝先生亲自给任臻斟了一杯竹叶青推到她面前,发现她在发呆,随即又想起刚刚她说早上贪睡晚起,猜测到她或许没吃早餐,想抬手招应侍,但目光在附近搜寻一圈没看到工作人员,他便起身亲自去前台点餐。
郝先生离开的空隙,任臻端起杯轻抿了一口青茶,一些声音钻到了她耳朵里。
“柏年,你也别怪爷爷,他已经高寿,今年身体又一直欠安,催促你结婚也是希望能早日看到你成家立业,不过是为了安心圆梦。”
“爷爷的脾气一向暴躁,你别太往心里去,听奶奶说爷爷很想你,有空就回去看一眼吧,能带个女朋友回去更好。”
任臻的手指轻轻磨挲着杯壁,眼睫弯弯。
原来他最近也在被家里人催婚。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听到这里,任臻心里莫名有些愉悦,但她还暂时抓不住那感觉是为何而来,不等她多想,郝先生已经端着早点小吃回来。
茶馆的小食很丰富,郝先生点了份荷叶糯米鸡,一笼煎饺,一碗生滚鳕鱼粥。
任臻看到桌上的美食,肚子跟着叫了一声,郝先生亲自为她冲了瓷勺递给她,“我以前经常来这家茶馆吃早餐,尤其是这粥,清甜鲜美,任小姐趁热尝尝。”
任臻接过小勺,吃了口他指的粥,赞道:“是不错。”
时佳颖吃了块绿茶糕,又捏了颗梅子解腻,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弟弟一直沉默不语,目光还走神似得盯着远处,她抬手在时柏年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从我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就见你心不在焉的。”
耳畔传来一声银铃般清脆的微笑,时佳颖顺着时柏年的视线朝后望过去,任臻正低头剥荷叶,并为注意到他们的眼光。
“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时佳颖好奇地问他:“刚才就瞧你看着有些不对劲,你们是不是认识?那位姑娘在相亲?”
时柏年眸色深深,垂下浓密的眼睫没有接话。
看着任臻活动的两腮,郝先生勾唇,自己国字脸上的肉也跟着抖了抖,他把裤兜里的宝马钥匙拿出来放在桌上,“任小姐是打车来的吗?”
任臻看到桌上的车钥匙,垂着眼睫,不动声色夹了一只煎饺放进嘴里,应了一声,并没打算接话。
这位郝先生给她满上茶,闲聊起来:“任臻小姐,我看你的资料显示是雕刻师?是拿刀刻木头的那个职业吗?感觉很辛苦啊,薪水怎么样?诶,真羡慕你能自由职业,不像我,每年拿几百万的死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得到头。”
任臻渐渐停下了手里的筷子,嘴里的食物突然变得味同嚼蜡,“不,你理解错了。”
“嗯?”郝先生眨了眨眼睛,“愿闻其详。”
“你刚说的是木雕师,一件艺术品就能在苏富比拍卖行叫价上千上万英镑,那些艺术家有社会价值,而我……”
她停顿了一下,望着对面的人,任臻的神情忽而变得认真,“知道碑刻吗?就是人死后儿女要给父母立碑,我的职业是给墓碑撰文刻字的。”
“……”郝先生的表情在听到墓碑两个字时变得有些微妙,“咳咳,原来是这样啊……”
任臻朝他弯唇一笑,“是这样的。”
郝先生赶紧低头喝了口茶,沉默了半分钟,像是决定了什么,才犹豫着开口:“那任小姐有没有想过换个职业?”
“我为什么要换?”
“难道你不怕吗?”
“不怕,我爸以前是木匠,还经常给人做棺材。”她越扯越离谱。
“……”郝先生的表情已经开始要笑不笑了,他硬着头皮跟她交流着好坏:“女孩子干这个不好吧?每天要接触墓碑,传出去多吓人。”
任臻越听越觉得不舒服,她放下茶杯,也怪她活该,影雕师被她编成碑刻师来试探人,当真是没品,自找添堵。
“抱歉郝先生,我想我们的观念有些误差,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撤了。”任臻抓起包包正要起身,对面的人把她拦下。
“啊?怎么突然这么说?”男人反应快,立即给她道歉,“对不起,我刚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女孩子还是适合在家相夫教子,碑刻太辛苦,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我完全有能力供养你和孩子。”
任臻按住太阳穴,深吸一口凉气,“对不起郝先生,我想我们可能不合适。”
郝先生的脸色僵了又僵,两人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免会受到邻桌人的目光,他强撑着面子,显然不想放弃像任臻这样条件优质的女士。
“任臻小姐,你总得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我不喜欢不分前后鼻音的男生。”任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刚才她已经忍了他两次把自己名字叫错,任臻对眼前这个相亲男彻底失去了交谈的欲望,脑中正想着怎么能尽快结束这场熬人纠缠的约会,一个女人不期而至在茶馆。
茶馆的木制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孤傲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室内,她只扫视半圈,看到任臻,便朝她大步而去。
看到孟蝶的那一刻,任臻下意识想避开,却不想她径直向自己走来,见那女人抡起一只手臂,连手腕上的紫檀手串都跟着晃了晃,任臻反应快,立即后退躲开了她的一耳光。
孟蝶的动作惹恼了任臻,她心里像是被浇了一桶油,一撮火苗成功令她火冒三丈高,任臻看着眼前昔日的大学同学,眸子里像喷着烈焰,“你作死啊!”
孟蝶的耳光扑了空,她不甘心地疯了一般再次冲上去,带着紫檀手串的手腕刚在空中划了半圈,身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臂,一个温热的掌心扣住了她的手腕。
时柏年冷冷甩开孟蝶的手腕,步子向左一迈,挡在任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施暴者,他的目光凉薄,语气如冬日寒霜降临,一字一句:
“根据我国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的规定,打人耳光,如果造成对方外伤性耳膜穿孔,且六周内不能自行愈合,构成轻伤二级。
使用暴力手段构成受害者轻伤二级的,涉嫌故意伤害罪,根据我国刑罚规定,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拘役。”[注1]
尽管时柏年的声音威严可畏,但失去理智的孟蝶越想越气,头脑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在茶馆里不顾形象当众怒吼:
“任臻!你跟盛少谦说我什么坏话了?!抢你男朋友是我不对,你有什么火朝我发,但你跟他都分手了怎么还想着横插一脚挑拨我跟他之间的感情!背后告状算什么君子!”
讲话已经到丧心病狂程度的孟蝶扭过头,看到任臻相亲对象郝先生,配合这里的环境,她立即联想到了什么,嗤笑连连。
“先生,你是来相亲的吧?”她抬起手指向任臻,口气劝导:“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要不得啊,分手了还对前男友心心念念,贱死了!”
孟蝶嘴里的话刚说完,只见任臻绕过时柏年的身体,冲上前抬起手臂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响,震耳欲聋!
孟蝶的脸颊偏到一边,她单手捂住脸颊,看着任臻神情错愕。
任臻走上前傲然睥睨着孟蝶,冷若冰霜:“盛少谦那种垃圾你爱要就要,我丢掉就丢掉了,也不会再捡起来当宝,我请你们俩任何一个人,都别再妨碍我、打扰我的生活了!”
“打你这巴掌是为了给你提个醒,从你介入我跟盛少谦感情的那天起,我们大学四年的情意就已一刀两断,从此泾渭分明恩断义绝。”
“就算我在他面前搅混水,你也没资格来我这里质问,听懂了吗?”
任臻那一巴掌下手不轻,孟蝶左脸痛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想冲上去跟任臻厮打,就在这时茶馆里又来一位不速之客。
盛少谦听茶馆哥们说前女友在这里相亲,他开跑车连闯了六盏红灯过了七条马路跑来这里搅事,却没料到孟蝶会跟到这里来闹。
“你在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快跟我回去。”盛少谦最忌讳这个疯女人跟任臻在一起待着,生怕孟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拖着她的手臂硬是把人往外扯。
随着茶馆大门的关闭,那个疯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茶馆室内终于恢复了宁静,时柏年看向身旁的人,任臻别开脸看向一边,这场意料之外的突发让她一时恍了神。
两人一时都沉默着,反倒时柏年的姐姐的时佳颖走过来,打开任臻的掌心给她塞了一只冰袋。
“下次不要再冲动了,手都打红了。”
任臻低头,看到掌心一片红,甚至有些痒痛发麻。
“谢谢你。”
这场闹剧收场,围观了全过程的郝先生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呵,我刚还在想任小姐为什么跟我聊天这么敷衍,原来身后的备胎多着呢,现在身边这个英雄救美的算一个,外面开超跑的又算一个,亏得我还纳闷这么漂亮一美女怎么沦落到出来相亲了,原来是生活闲出屁了拿我这种老百姓当傻子涮呢?!”
经过这么一折腾,任臻头疼的不行,她拎起包对那位郝先生说了句抱歉,“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快滚,滚之前把早餐钱留下,妈的,一大早不是墓碑就是棺材,晦气死了!”
时柏年垂在腿边的手指突然一动,他迅速攥紧拳要侧身打烂那张烦人的嘴,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伸过去拽住他手腕。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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