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警察叔叔送个锦旗,希望他赶紧催一催我的快递,国家统一发的男朋友怎么还没有到货?
——星星日记。
或许是因为时柏年目似利剑,肃杀寒霜,相亲男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指了指任臻,终究是什么也没敢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茶馆的人看完戏,如鸟兽散纷纷移开目光,任臻松开时柏年的手腕,“刚才谢谢你。”
“很抱歉打扰你们喝茶闲聊。”任臻跟时佳颖道歉,“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一步。”
任臻看了眼时柏年,拿起包绕过他,时佳颖微微颔了颔首,看着她离开。
“这姑娘性格不错,敢爱敢恨,分手也潇洒。”
——
任臻从茶馆出来时手机进了通电话,屏幕上显示对方为相亲网站红娘的电话,任臻没有犹豫果断挂断没接。
把红娘的号码拉黑后,任臻去附近的商场血拼了一上午,拎着大包小包回到自己的公寓,进门她把钥匙往柜子上一扔,放下东西脱掉高跟鞋,光着脚丫搬了把小马扎到露台工作。
这套顶高五米五的loft公寓是她去年按揭买下来的,一共四十平,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上下两层的装修和家居都是她亲自监工看着完成的,在这里住了小半年,每次回家都有一种归属感,很惬意,倒不觉得孤独。
今天是阴天,微风拂过脸颊,在这样适宜的天气工作,任臻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影雕’,被誉为石头上的摄影,望文生义解释来说,需要影雕师在磨光的石板上用金刚石钻笔敲凿点刻,凿出成千上万疏密的凿点,好的影雕师技艺精湛,雕刻出的作品远远望去宛如形象逼真的动态影像。
任臻最近的工作任务是要为一位顾客已过世的母亲刻一张纪念照,比起能被风吹日晒洗礼褪色的相片,影雕人像却可以永恒保存于墓碑上。
其实继承母亲孙佩珍的影雕技艺,任臻平时也会接一些风景图山水画,一副好的作品用时多则一月,少则一周,所谓水滴石穿不过如此。
任臻抱着一块石板在铁架上固定好,她挑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沉重的金刚石钻笔被她的左手食指支撑,女孩的表情专注认真,落笔凿坑,锋利的笔尖在石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气氛安逸自在。
她化怅然为力气,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影雕纪念像已经完成了五成,天色渐沉,露台上的壁灯没开,任臻的眼睛又干又涩,她扶着铁架慢慢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转身走进房间想要倒杯水休息一会再战。
路过客厅时隐约听到玄关柜上她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她走过去顺手打开客厅的照明灯,双手划开那堆购物袋,母亲孙佩珍的备注跳跃在屏幕上。
接通前任臻猜母亲打电话来估计是为了今天相亲的事,电话一通,果不其然如她上午所想,那位郝先生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早上怒气冲冲离开后大概把牵线的红娘痛骂了一顿,而网站的红娘气不过,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母亲孙佩珍的电话,把她今天的精彩事迹像母亲交代了一清二楚。
孙佩珍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对方不过才三十出头,在南城有车有房,工作学历样样出挑,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挑,你脑子被驴踢了?”
“真要优秀也不至于在相亲网站混成老油条还找不到女朋友。”任臻嗤之以鼻地说:“歪瓜裂枣,配不上你女儿我。”
“你!”孙佩珍要被她气死了,“现在你快要成网站的黑名单了,你挑这个挑那个,我看以后谁会愿意跟你相亲!”
“妈,你不了解情况,他连最基本的前后鼻音都分不清!”
孙佩珍:“……”
“你妈我也分不清!”
“每次过节家庭聚会我都被你那些长辈问来问去,女儿这么大了也没个归属,你当我不害臊吗?你都快成剩女了!”
“我大学毕业还没到两年,怎么到你眼里就变成剩女了?”
“看看你身边的邻居们吧,哪个不比你活的风光,我现在走在路上头都抬不起来!”
“妈你不该这样想,你身边很多人她们并不是真正想关心你女儿过得好不好,而她们只是想知道你女儿过得有没有她们好。”
任臻按住震痛的脑袋,“你的病不允许你每天忧思为这些事操心焦虑,况且结婚这种事又怎么能心急?”
两人讲来讲去,每次都因为相亲结婚这件事上不欢而散,挂掉电话后,任臻闭上眼捂着一起一伏的胸脯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每次谈结婚这件事,任臻自己都会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就好像她的人生是活给家人看,活给亲戚朋友看的。
其实有时候她也能理解母亲这么操心是为什么,医生说孙佩珍的病只要复发,基本又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最多也只有两三年可活。
老一代人成家立业的传统思想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让她在短时间内快速结婚安定,实在是有些困难。
该找谁呢?
任臻靠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握在掌心的手机轻轻震动,她低头解锁,微信有人给她发了一张床照,男女主角正是今天早上出现在茶馆的盛少谦和孟蝶。
这张照片应该保存的时间有些久,像素并不高,但左下角远古的拍摄时间却让任臻发笑到痴呆。
她笑自己太天真,以前总以为在她跟盛少谦之间的第三者是孟蝶,如今往前推算下日子,任臻才恍然明白了,原来那两人相识的年份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早,而她,才是真正的‘插足者’?
究竟是什么样的演技才能让认识四年的大学同学对她瞒得滴水不漏?又是什么原因让盛少谦跟那人分手后还要装作不认识,而当她存在的时候孟蝶又为什么突然出现插足?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她感到困惑,走神之余,任臻突然感觉自己手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有些硌骨头,她轻轻磨挲了一下那串珠子,又很快毫不留情把它从手腕上摘下来,拿起手机给孟蝶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见一面,有东西要当面还给你,就在你家楼下。】
任臻发完微信,起来抓起柜子上的钥匙出了门。
去孟蝶小区的路上,的士司机嘴里嘀咕这一路遇到的都是绿灯,调侃说今晚运气不错,适合去买大.乐.透。
夜色向后飞驰,斑驳的光影照在任臻的脸颊上,她盯着窗外虚幻的夜色,恨不得能够尽快结束这一切。
所幸,孟蝶的小区并不远,从车上下来,任臻凭着记忆来到了她的楼下。
反而孟蝶她不急不缓姗姗来迟,连睡裙都没换。
可见任臻早上那一耳光果然不轻,即便是在夜色下,还是能看出孟蝶一边高肿的脸颊。
“拜托,你来不会是为了看一眼我脸有没有肿成猪婆吧?”
任臻冷笑,闻言面无表情在口袋里摸出一串手链扔给了她,“故意发那些照片不就是为了恶心我,估计我这辈子的福气都用在了发现你们奸情的那天,这链子我今后怕是用不着了。”
低头看到那条跟自己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紫檀手链的那一刻,孟蝶得意的表情险些破裂,仔细看能发现裂痕。
“当年你说这链子是你成心求来的,到现在我想或许连佛祖都有些看不下去。当然,我自己也承认受不起这福气,想来想去还是过来亲自把原物归还,往后,你也别再给我发那些龌龊的东西,我自始至终就不喜欢盛少谦,所以你根本影响不了我,斗来斗去,你也只是在跟空气生气。”
孟蝶紧攥着那串链子,垂下眼睫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震惊之余,她朝转身要走的任臻怒吼:“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骗你?”
“不感兴趣。”
任臻说完,转身的时候留给她最后一句话:“从今往后,你孟蝶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别有交集了。”
看着任臻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一大滴眼泪滚落在孟蝶的手背上,她大口调整呼吸,快速抬起手臂不留痕迹地擦掉泪痕,仿佛上一秒它不存在。
她抬起下巴,还是那个高傲的孟蝶:“走就走,谁稀罕挽留你!”
孟蝶捏着手链转身走进单元楼门,另一只手里的电话震动,看到那个号码她表情露出厌烦和不耐。
接起来对着另一头的人开口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羞辱:
“拜托,你不要再一遍遍打电话骚扰我好吗?一夜.情玩不起还想让我对你负责啊?”
“你清醒一点,你要钱没钱,在南城连个两居室的房子都按揭不起,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因为咱俩睡过一觉而选择跟你?”
“就你那三秒的技术和金针菇的长短,哪点能让老娘看得起?哪儿来滚哪儿去好吗高中同学?”
随着她房门的一声绊响,孟蝶的声音彻底消失在楼梯间。
——
夜店。
南城市人气最高的一家夜店里。
舞池里有个黑妞在跟异性手牵手跳恰恰,激情刺激的背景音乐咚咚震耳,任臻坐在吧台前欣赏着他们优美曼妙的舞姿,整个人也跟着他们的肢体动作变得亢奋起来。
“美女,想跳舞吗?”耳边突然靠近了一团热气,有个帅哥附在她耳畔大声问她。
任臻握着酒杯微微侧脸,迷离的眸子上下打量对方一眼,用同样的分贝回答他:“我不会。”
这位猎奇的帅哥观察到任臻形单影只,拉着高脚椅大胆地挨着她坐下,继续争取:“不会我教你啊。”
任臻朝他摆摆手,渐渐意识到此刻已经不适合微醺的她在这里久留,她从兜里摸出一张钱付给调酒员:“谢谢你,不用找了。”
跳下高脚椅,任臻扶着要晕不晕的脑袋径直穿过安全通道。从夜店里出来,任臻甩了甩头,只觉得脑袋好重,一阵风拂过面颊,头反而比刚才更晕了。
“妹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你怎么着急出来了?”
刚刚跟她搭讪的男子竟追出来寻到了她。
听到妹妹那两个字,任臻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反击回他:“小弟弟你几几年的啊?姐姐都快二十五了,倒是你,成年了吗?”
被她拿年纪调侃的男生明显让她的问题给弄懵了,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瞧不起谁?谁是你小弟弟,我都过法定结婚年龄了好不好。”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今晚笑点太低,任臻听到法定结婚年纪那几个字不住地发笑,她抬头,湿漉漉地眸子盯着他认真提议:
“那正好,我们可以领证啊!”
“……”
搭讪小哥起初就是想出来猎奇随便玩玩,听到她想要跟自己领证的疯言疯语,顿时没了兴趣,“你神经啊!”
小哥骂完就走,脚下的速度飞快,生怕被任臻赶上似得。
仿佛在说:这年头还有人结婚,天大的笑话。
“你看你,说两句就火。”任臻翻了个白眼,站在马路边暗自嘀咕:“我现在结婚都不用去偷户口本,多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她自言自语时,完全没留意到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停了辆黑色中型SUV,驾驶位的车窗慢慢摇下来,渐渐露出时柏年深沉如海的黑眸。
任臻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红绿灯牌,看到指示灯上亮起绿灯,她迈开步准备到马路对面打车,耳边一声突兀的鸣笛声吓的她肩膀一抖,脚下的步子下意识收了回去。
任臻扭头看向鸣笛者,视线穿过夜色对上时柏年的眸子,直视只用了两秒,男人冷酷地推门下车走到她面前。还未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厚重熏人的酒气,他立马想通了她刚刚为什么会在大街上对异性求婚的奇葩举止。
“醉了?”时柏年的声音柔和下来,身上的冷气也消散不少。
原本面不改色的女人在看到时柏年这张脸时突然露出愕色,任臻下意识脱口否认:“没有醉!”
“没醉你跟陌生人求婚?”还准备闯红灯过马路。
“不行吗?我缺个结婚证呀。”任臻摇头晃脑回答完,恍惚迷离的眼睛突然一闪,她的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时柏年胸前那根黑色领带,又不顾形象地往下一拽,高大的男人立即折身,俊脸随着她的动作逼近她的呼吸。
任臻紧紧攥着他的领带不放手,女人性感的嗓音在他耳畔提醒诱惑着,如柳絮飘过心间,她眼波盈盈,醉眼朦胧更像是含着碎钻。
“我想起来了,你不也被家里人催婚?咱俩可以结呀,正好是荡气回肠浪迹天涯比翼双飞俊男美女,天生一对!”
时柏年:“……”
不等任臻继续劝说下去,一个女人的脑袋突然从前方那辆SUV的车窗里露出来,里面的人像是忍无可忍,扬起的面孔对任臻十分不友好:“哪里来的疯子,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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