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龙舟城》

    一夜之后,果然街上已经满是金红色,璀璨的金,热烈的红,仅是这般景象,就让人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仿佛已经能够看到晚上祭龙礼正式开始的热闹景象了。这场盛大的狂欢以日落为信号,深蓝色的夜空中,唯有星子闪烁着银色的光点,广阔的夜空之下,是东风夜放花千树,一夜鱼龙舞。

    “祭典......”中岛敦和泉镜花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去祭典的经历,对祭典有着莫名的渴望,如今这样盛大的祭典也是罕见,内心不由得已经开始期待起了夜幕降临。

    “很盛大嘛。”江户川乱步摸着下巴,下方往来行人的脸上满是笑容,手中捧花的少女笑着交谈着,稚童拉着老人的手发出天真的询问,仅仅是这样便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绝对令人期待的祭典。

    “据说今年可以看到龙神。”

    下方传来了女子的交谈声,声音里满是对龙神的崇敬。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了下来,希望从楼下的交谈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但那不是传说之类的吗?”交谈的另一个对象保持怀疑的态度,但是那个更为年轻的女子却笑了起来,“但是先生确实是这么说的呀,今年的祭龙礼,可是龙神的诞生之时,十二年为一转,如今正百转,一千两百年年呢。”

    “咦?咱们龙舟城已经有那么久了?”

    “那当然,我和你说,我曾听先生说过,据说龙舟城本为龙舟,是后来才建的城,不过先生也没有说过龙舟到底是干什么的。”女子发出遗憾的声音,可见她对这种事情还是相当感兴趣的。两个人的交谈声逐渐远去,留下在室内思索的几人。

    “先生?是浮梦先生吗?”中岛敦回忆起了昨天那个黑发黑瞳青衫的男子。忽然,他顿住了,黑瞳?

    中岛敦再次回忆了一下,没错,昨天,确实是黑瞳,目前他已经看见了三种颜色,金色,冰蓝色和黑色。实在是想不通眼睛颜色的变化到底有什么不同,中岛敦决定放弃思考,毕竟这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啪——”手掌拍击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太宰治笑眯眯的提议道:“不如大家今天就解散逛一逛如何?”

    “哎?”中岛敦忍不住发出声音,虽然目前看来应该比较和平,但是这样观光的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太好?泉镜花自然是跟在中岛敦身边。

    “说得好,太宰。”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显然对太宰治的提议相当认同。

    “乱步先生也?!”中岛敦看着两人一个跳下桌子走出了门,另一个直接翻窗离开,惊得下面一片人仰马翻。这发生在几秒之间,两人就失去了身影。嘴巴微张,有点呆滞。中岛敦无奈的低下头和泉镜花对视,询问道:“那,我们去逛一逛吧?”

    泉镜花点了点头,“可以一起收集信息。”中岛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关于龙舟城的事情当然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最清楚,至于浮梦先生,若非他愿意,自己恐怕是找不到他的。中岛敦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和泉镜花并肩走在街道上,中岛敦脑海中思索着关于浮梦先生的几次见面,他原来以为对方只是个写书人,当发生爆炸时,男人表现出了相当的镇定,而且他也知道对方经常被袭击,因为文字。文字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吗?中岛敦不懂。但是现在,他发现浮梦先生就像是平静无澜的水面,能够清楚地映出一切,但是谁都不知道其下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和深流漩涡。

    “新出炉的馅饼,刚出炉的馅饼!”一道颇有穿透力的吆喝声把中岛敦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和泉镜花一起走了过去。表面金黄酥脆的白面饼皮让人看上去就有食欲,而切开后,里面的馅料瞬间爆炸开来,浓郁的肉香,甚至能够让人瞬间想到馅饼入口时,肉汁流出,在舌尖爆开的咸香。

    两人的肚子一起发出声音,这时他们才想起来,他们早上根本没吃早饭!不再犹豫,向老板要了两个馅饼。

    口中的馅饼果然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好吃,浓郁咸香的肉汁还混合着水果的酸甜,在解腻的同时又开胃。这个馅饼像是先锋军一般,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味蕾,让大脑叫嚣着还想要更多。

    中岛敦大概明白为什么太宰先生会提议今天众人就四处走走了,而且从对方留下的钱财来看,大概在对方眼里,这次并不需要他和镜花,他们只要像小孩子一样吃吃逛逛就好。

    这算是弥补童年吗?中岛敦无奈的笑了笑,不过生性善良温柔的他还是和泉镜花一起收集着信息。

    只不过,美食实在是过于有诱惑力,两人很快就在街上头晕目眩了。

    而另一边,太宰治独自走在建筑的阴影中。

    和另一边热闹无比的景象相比,这里稍微冷清了一点,但是从已经挂好的灯笼和绸幔依旧能够看出对祭龙礼的期待和重视。

    “你,是在找我么?”

    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太宰治转过身,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眸子。男人朝他点了点头,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来意,“请。”对方摊开手掌,微微弯腰,端的是一派君子风流。

    “我见过你。”

    就在太宰治思考着,男人让他觉得无比熟悉时,男人这么说道。

    看着那双略带惊讶的鸢色双瞳,浮梦先生笑了笑,轻声道:“你或许不曾记得,不过我确实见过你,如今,已经不再和朋友一起喝酒了么?”

    太宰治伪装般的笑容忽然消失,鸢色的瞳孔里浮现出凌厉的光,“你到底是谁?”

    他早就奇怪了,男人周身的气质根本就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写书人,这样违和,就连中岛敦都察觉到了。

    更何况,他的异能力可是能让其他的异能力无效化,可自己偏偏被带入了书中,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男人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异能力,而是其他未知的神秘的力量。

    “异界之人?”太宰治很容易的就推断出了男人的身份。

    “你要这么说,倒也不错。”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浮梦先生像是感叹一般,“还不到时候,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他有些抱歉的看着太宰治,从礼仪和态度上,根本找不出任何差错。

    大概是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从男人嘴里再获得信息的可能,太宰治撇了撇嘴,摊开手,“真是无聊,说话也不说的清楚一点。”

    浮梦先生并没有因为他突变的样子感到奇怪,态度始终平和无比。“说的太多,也没用。”男人随意的态度让太宰治耸了耸肩。

    两人之间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般,“如今还在自杀么?”浮梦先生并不因为自杀两个字动摇,在他看来,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继续还是结束生命的权利,他不会因此而上前去劝阻。更何况,太宰治已经是成年人,能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了。

    “是啊,不过看上去老天不收我。”

    “难得碰上祭典,不去逛逛吗?”男人带着太宰治来到了一处小院,院中有着盛开的白玉兰,这时太宰治才后知后觉,原来男人身上的淡淡气息,来自白玉兰。

    “又不是小孩子了,敦和小镜花去玩玩就好了。”男人在窗边摆放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木桌上还放着半开的书籍,一叠白纸,和笔墨砚台。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太宰治坐到了男人的对面,手撑着下巴,看着相当淡然的男人。

    慢慢的磨着墨,男人垂下头,随意的接过话,“小孩子,在我眼里,你们可都是孩子。”

    太宰治发出有些做作的惊讶声,“欸?!难不成你其实不是人类吗?是妖怪吗?与谢野小姐应该对你有兴趣。”

    男人用笔尖沾了沾墨,“说是人类倒也是,说不是人类,倒也不是。在下一介幽灵尔。”

    太宰治想到了自己不成器的那个弟子,但是男人和芥川龙之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倚在椅背上,看向打开的窗外。

    幽灵啊......

    男人此时已经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东海有龙,日出而啸,日落而吟。其鳞甲仿若星光流转,身负星河。百年前,人子渡海寻龙,愿倾尽举国之力,稳定轮回。龙见,人子为大善者,遂共筑天舟。因天舟乃龙首,又饰以蟠龙纹,故曰龙舟。

    又数年,城楼鹊起,已成一城。

    故更名为龙舟城。】

    太宰治见对方没有拒绝,便将写着字的纸张拿了过来,将上面的文字收入眼中。“你不是小说家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写点什么关于人性的东西之类的。”太宰治随手把纸张放到一边,忽然充满了兴趣。

    浮梦先生摇了摇头,态度十分诚恳,“我并非作家,也并没有什么天赋。只不过是个写字的罢了。”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叹息,看上去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也是,毕竟活了那么久。太宰治这么想到。

    “说来,我曾答应过,给你写篇文字,看来如今正是时候。”男人的话语让太宰治挑了挑眉。

    “受人嘱托而已。”

    浮梦先生站起来,在书架上寻找着,不多时,便捧着一个盒子回到桌子前。他把盒子放到太宰治面前,朝他笑了一下。

    太宰治打量着面前的木盒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他打开盒子,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

    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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