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先生与安倍晴明坐在室内, 夏风吹动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听着如珠玉落盘的清脆声音,夏日的那点燥热也随之散去。安倍晴明面朝庭院, 看着被人精心打理的院子,有些感叹,“这里还真是不错。”
浮梦先生抚摸着手腕上的银白色的小蛇,眼中带着如同云烟般轻柔的笑意。“夏目最近需要找个地方历练一下吧”他的声音很轻,金黄色的眼眸与冰蓝色的眼瞳对视了几秒,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于是, 夏目贵志要去的地方就已经决定好了。
安倍晴明笑眯眯的扇着扇子,“近来,我的式神和我说,妖怪们在讨论一艘宝船。”浮梦先生脸上并没有惊讶, 警惕或者别的神情,平静无比。“但是那艘宝船只有有缘的人才会看到, 并登上, 至于登船的人和妖怪,都再也没回来。”
黑发的男人半阖着双眼,对这个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捻起一枚樱花形状的和果子,浮梦先生小口的吃着, 睫毛微微下垂,偶尔颤动,看上去相当认真。
等浮梦先生抬起头,才看见对方面带笑容看着他, 一副慈祥的样子。浮梦先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这样, 有点恶心。”安倍晴明保持着笑容, 却能够看到他笑容下的一点无奈, “你这样, 也太不留情了。”浮梦先生看了他一眼,那种似乎在评估确认什么的眼神,让安倍晴明有种不好的预感。
浮梦先生嘴角微微上翘,面色柔和,“之前玉藻前和我说,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考虑的特别多,发色忽然变成纯白,还以为自己是未老先衰。”金黄色的瞳孔里有着狭促的笑意,“从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连狐狸耳朵和尾巴都藏不好。”
两人挂着笑容,互相伤害。
最终还是白狐之子先举手投降,“还是换一个话题吧。”大阴阳师实在是没有想到,舅舅把自己以前的丑事都说出来了。这大概是每个家长都会干的事情,把孩子的黑历史视为有趣的礼物,然后乐此不疲的分享给他人。
两个外白内黑的家伙宣布平手,换了另一个话题。“最近能够感觉到,有神明苏醒了。”安倍晴明说的神明,并不是那些小神,而是大神。浮梦先生倒不是很惊讶,相反,他是造成这个局面的人。
“因为世界在融合。”
杂乱缠绕如同茧一般的时间线,空空如也仿佛不曾存在的命运线,正是因为这种特质,浮梦让几个世界开始融合。
“虽然回不到平安时代,或者更早之前的样子,但是在神国活动却是没有问题的。”浮梦先生擦着手中的烟杆,金黄色的瞳孔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像是璀璨的宝石闪耀着彩色的光。
浅白色的烟缓缓上升,烟雾中有影像在闪动。徐徐吐出一口烟,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烟,面孔越发模糊。安倍晴明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存在感忽然变得十分薄弱,如果不是仔细查看,便会掠过。
“听上去,未来会变得很热闹。”安倍晴明觉得自己会看见熟悉的人,也会遇到很多新的人。身为神明,他自然知道有的世界相同,走向却不同,或者有的世界不相同,却有熟悉的人。比如说,如今阎魔就在阎魔厅帮忙,冥府一派的式神都在地狱帮忙,让鬼灯相当满意。
虽然两位阎魔大人相差太大,但大多数鬼神还是十分淡定的。尤其是在女性阎魔十分靠谱的情况下,阎魔大王在鬼灯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浮梦先生看着浅淡的烟,“大概还会有世界融合进来,你们最好注意一点。”世界融合不仅仅意味着支撑世界的柱增多,还意味着想要搞事的人也变多了。想到这点,安倍晴明叹了口气,他看向男人手腕上缠绕的银白色小蛇。
“你难道卜不出来吗”浮梦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能够占卜,却不自己占卜,反而问别人。对此,安倍晴明的回答则是,“因为占卜很麻烦。”虽然他不用像其他的人那样在占卜前焚香沐浴,却也需要凝神静气。
安倍晴明的回答让浮梦先生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才张开口,“说的也是。”话里是对安倍晴明的话的高度认同。某种情况来讲,他和安倍晴明是同一类的人。
安倍晴明叹了口气,“更何况,窥视命运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浮梦先生敛下眉眼,安倍晴明说的不错,如果想要窥视命运,那必定会付出代价,也就是所谓的三弊五缺。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天道从来都是公平的,神秘隐退也好,人类兴起也罢。一切,都不过是天命注定。有的人踏入修行,便觉得人能够改变天命,可实际上,越是在这条路上深入,越是发现,天命不可变。
说什么人定胜天,说不定都是命中注定。
卖药郎整理了一下浅金色的头发,一改往日的装扮,换上了现代风格的衣服,白色的外衣,浅青色和紫色拼接的内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裤,衬得他的面孔越发俊美起来。
白泽在旁边啧啧称奇,“你这家伙长得还真是不错啊。”卖药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白泽摊开手,表示投降,笑眯眯的样子透露出调侃的意味,“怎么想起来换上这样的衣服了”
“他要去取材,太醒目不好。”卖药郎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他口中的他,两人都心知肚明。白泽感概了一下,“那家伙还真是真的在修身养性,有很好的遵照医嘱嘛。”
卖药郎沉默了一会,看向窗外的日光。白泽所在的桃源乡,永远都是这样悠闲,风和日丽,是人类想象中的乌托邦,桃花源的最好范本。“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句话问出的一瞬间,白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总是轻佻的气质荡然无存,流露出一股冰冷的锋利。这才是属于神兽的威严,即便他并不是擅长作战的神兽,可他是世间仅此一只,天生地养的神兽,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还是老样子。”
白泽漫不经心的玩着耳饰的红绳,“人类的灵魂与天的灵魂互相牵扯,暴虐的力量撕扯着灵魂,把灵魂打碎重组,磨灭重构,这种痛苦,也只有他能够毫不在乎,平静无比了。”
卖药郎垂眸,浅蓝色瞳孔异样的清澈通透。
“他的存在”
白泽挑了下眉,“你作为主要的锚点,只要没出事,他就不会出事。不过,介于你们两个的特殊性质,还是多多相处比较好。”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不过,你应该也知道。”白泽望向天花板,倚在柜台上,“他能够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他现在不能算是活着。
卖药郎整理了一下袖口,低声道“我知道,不过,他的命运是被人为干涉的”白泽张了张嘴,略微思索了一会,“这件事情,似乎是由天主导的,但也却是不太正常。”
白泽皱着眉头,“说起来,他的命运线是怎么消失的”如果说,时间线杂乱无比,是因为他自身的存在并不稳定,每穿越世间与空间就会让时间线扰乱一次,可没有命运线却是有些难以想象,有些太过于干净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件事情,回头在说,要到时间了。”卖药郎朝白泽告别,离开了极乐满月。留下白泽思索,没过多久,白泽揉了揉自己的头,“算了,这件事情如果浮梦不说,也没有人清楚。”
“不要放弃啊”
白泽的声音低下去,淹没在安静的阳光中。
另一边,卖药郎站在门外等待着浮梦。同样换了一身现代风格衣服的浮梦手里拿着相机,金黄色的眼瞳像是落日的余晖,沉静又浓烈。他摆弄着手中的相机,对着卖药郎按下了快门。画面中的人一双水色的瞳孔直直的看过来,像是在隔着屏幕对视一般。
“你喜欢这种东西”
卖药郎走在他的旁边,看着摆弄着相机的人。浮梦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前方,“大概是喜欢吧”
“我,一直在追逐着”
不管是用文字表达,还是用相机记录,所追求的东西,都是同样的。来自于心灵的震撼,来自于瑰丽和美丽。
按下快门,发出咔嚓一声,天青云淡,夏日的街道自带着一股自由的宁静。浮梦先生按动着按钮,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在墙壁的阴影处,有着鸦羽般长发的男人站定。一只猫咪窝在上面懒洋洋的甩着尾巴,看到有人到来,便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在窄窄的墙壁上行走。蝉鸣依旧吵闹,风吹动树叶,让斑驳的光影洒下。
“谢谢你”
听到他的话,卖药郎眉眼柔和。
“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浮梦先生轻声道,不知已经遗忘了多久。
“不客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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