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看清面容的男人得到了答案之后似乎非常轻易的放过了对方, 再次变得沉默。
老鸠松了口气,再次拉着奴良鲤伴说起话来。奴良鲤伴在他作为人类,隐藏了自己半妖身份的时候, 格外受到喜爱, 尤其是女人的。
他轻轻松松就从对方口中的边边角角里, 拼凑出了真实。而且, 身为妖怪,他感受到的畏, 甚至是那普通人无法察觉,深深隐藏在脂粉香气中的血腥气, 都在表明, 这位花魁的身份。
而京极屋的老板娘,显然已经察觉到了蕨姬花魁的古怪, 甚至可能已经知道游女抽足, 和蕨姬脱不开干系。但是她还是选择了隐藏,并不仅仅是因为蕨姬是花魁, 是她的摇钱树,更因为她察觉到蕨姬的身份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在畏惧。
花街属于世界的暗面, 既然存在于暗面, 那么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东西自然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他们十分的熟悉。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会透露出什么,花街是一个整体, 如果有一个人为了利益出卖了什么, 整个花街都会遭殃。这里即开放, 又保守。
老板娘的顾虑奴良鲤伴是明白的, 毕竟这位脾气不好的花魁可不是什么友善的家伙,是食人的恶鬼,若不想变成盘中餐,保持沉默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命运的发展在此刻偏离,除了浮梦没有人知道,这个老板娘哪怕保守着秘密,依然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因为蕨姬花魁越来越过分,她开口阻拦,却被扔下楼摔死。
浮梦先生收回目光,这样的一只小老鼠他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换成那个鬼之始祖说不定还会有些兴趣,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同一高度的人。
“先生”
奴良鲤伴靠近黑发金瞳的男人,头微微低下,以一种恭敬又随意的态度听着。隔着一层黑纱,男人轻轻启唇,“等。”奴良鲤伴立刻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他们不用做任何事情,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即可。这对于他人来说,或许只是异想天开,毕竟鬼可不是那么好抓的。但是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无论在哪里,力量都是一种武器。
将老板娘送走,奴良鲤伴拉上门,转身看到了以闲适状态倚在榻上,靠着窗边抽烟的男人。黑色的头纱似乎失去了让人看不清面容的效果,对方的脸蒙在纱下,隐晦而优雅。
“您在看什么呢”奴良鲤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浮梦先生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窗外,这让他不禁有些好奇,对方到底再看什么呢他已经确认过了,窗外只是最普通的景色,房屋,天空,与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他本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好奇过对方的世界,眼中的那个世界,但是现在他却出口问了出来,毫无疑问,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为对方着迷,而这也是某种情感发芽的预兆。
“这里吗”
浮梦先生吐出一口烟,金色的眼睛在黑纱的笼罩下失去了以往的那种锋利与威严。“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用水烟杆指着窗外,还不到营业的时候,但是街上已经热闹无比了,如果是在晚上,那景色更是不一般,带着奢靡的美,仿佛盛开极致的花朵下一刻便糜烂。奴良鲤伴看着窗外堪称普通的景色,若有所思,“这里,如果我说是花街,先生会觉得无聊吗”
奴良鲤伴的脸上带着笑容,一只眼睛闭上,姿态惬意慵懒。闻言,男人看了他一眼,“你的答案并没有错。”他并没有把话说完,金色的瞳孔纯粹绚烂,仿佛一面镜子,能够轻松看穿许多的事物。他不觉得奴良鲤伴的回答有问题,毕竟这里本来就是花街。是物欲横流的场所,寻欢作乐的场所,也是吃人的地狱。
眯起眼睛,浮梦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的倚在榻上,他只见过一处花街,最不同的花街,那就是众合地狱的花街,那里的女子并不会因为生计这种东西苦恼,她们是恶鬼,是一群活得最潇洒的女人,不过本来地狱里面又花街这种东西就很让人费解了。
浮梦先生撑着下巴,放下了手中的烟筒,转手拿出了笔与纸。现在根本就不需要想那么多,还是做些实际的事情比较好。
上城的梦醒了,然后被人打碎了。
积累依旧的火焰根本不是他们能够轻易熄灭的,阻挡在火焰面前的人,只会被无情的火焰吞噬,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贵族少年的眼中那片赤红,美丽的,艳丽的,狰狞的,仿佛连天空大地一起燃烧,就算是神佛也会被杀死,这可能是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绝美的景色。
他闭眼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家族中的人早就因为害怕连夜离开,只有他没有走,静静的等待着。每一天都能听到有关的消息,似乎有人拿着刀,一步一步的逼近,同样的,他也知道了,与他命运截然相反的少年。他希望,能够与对方见一次面。这并不是因为他想讨要说法,或是朝对方诉诸带有愤怒仇恨的言语。他仅仅是想看一眼。
上城的卿家公子,在温软香玉中生活,早已变得懦弱不堪,难成大事。少年在听到关于那个没有逃离,自始至终都留在上城的贵族少年时,心中忽然生气了一丝好奇。为什么不逃跑他并不想制造没有意义的杀孽,所以在那群上上城贵族逃跑的时候,安静的放他们离开,这就显得贵族少年与其他贵族更为不同。是愚蠢还是胸有成竹
他决定去看看。
明明在最初还是个孩子,但是经历了火焰与战争的洗礼,少年的气息变得逐渐威严起来。
那夜意外的,是个雪夜。少年对雪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讨厌下雪。人类弱小,如同蜉蝣,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就在那个雪夜,上城本应家家户户燃灯的场景,已成为曾经的记忆。少年找到了对方留下来的居所,他抬头仰视着曾经不敢看的建筑,宏伟,精致,大气,那是下城的人想都不敢想的梦,但是现在云烟已久。少年抿着嘴,敲了敲房门,然后推门而入。
明明发生了巨大的变动,庭院中的梅花却正盛开着。梅树伸展着枝桠,红色的梅在雪中分外显眼。梅下的少年抬着头看着树上的红梅,也看着从天空落下的雪。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狼狈,或者说,他和从前一样,依旧是贵族家的公子,仿若天上的明月。
脚踩在雪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少年站在对方的身后,安静的等待着。他与下城的人相差太多,下城的人,多半麻木,粗鲁,被上城的人看不起,也是有这样的原因。贵族少年转过身,眼神清明,眼尾微微上挑,甚至带着一丝高兴。
“终于见到你了。”
贵族少年这么说道,他对面的少年站姿挺拔,紧紧抿着嘴,一双眼睛锐利有神,不过是几个月,就练就了一身气势。但是,贵族少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少年自始至终沉默不语。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奴良鲤伴看着最后一句话,“这两个少年,最后怎么样了”
浮梦先生撑着脸,“无非就是生老病死吧。”生命是一个过程,一个永远不能回头的过程,从出生的一开始,就在走向死亡,每一天,甚至每一小时,都在距离死亡越来越近。奴良鲤伴顿了顿,似乎相当遗憾又感慨,“人类的寿命,很短呢。”
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沉默,连纸页翻动的声音也消失了。
窗外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好像打破了室内的气氛。浮梦先生淡淡开口,“没有什么必要。”奴良鲤伴眨了下眼,对方说的,大概是没有必要遗憾吧。
黑发的男人闭着眼睛,有些东西,只有在有限的时间里,才愈发珍贵,所以没有必要。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相当吵闹的声音,奴良鲤伴微微皱眉,他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血气,正在朝这边接近。看来是他们的目标,花魁蕨姬。门忽然被拉开,站在门口的女人美丽无比,能够让人称赞的美貌,确实当的上花魁。微微上翘的眼尾却让她看上去相当有攻击性,老板娘跟在她的后面,苦笑着朝他们点头。
“这位是”
奴良鲤伴询问着后面的老板娘,并没有因为花魁表现出来的艳丽动摇,这样引起了化名蕨姬的堕姬的兴趣。她带着笑容,微微倾身,“我是京极屋的花魁,蕨姬。”她听到屋里的人说,有两个男人进了房间,却没有叫任何人,其中一人面目俊秀,另一人虽然看不清面容,却同样气质非凡,便起了兴趣。她,一直骄傲于自己的美貌,最喜欢的,是美丽的东西。
一个声音,从窗边的榻上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语调传入耳内。
“我们,没有叫人吧”
听不出喜怒,但是却将男人的不满表达了出来。
堕姬暗暗咬牙,看了过去,忽然对上了一双宛若烈阳般的,纯粹到了极点的金眸。有什么可怖的东西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眨眨眼,却发现好似错觉。
说不清楚,究竟是作为人类更好一点,还是作为非人类更好一点。
人間としてのほうがいいのか、それとも非人間としての方がいいのかはよく分かりません。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