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傅今弦来这里犯贱?
——好像也真的是这样的。
他不是来这里犯贱是什么?自己在那里淋雨,站了一晚上, 又没人逼他, 可不纯粹就是他犯贱?
贺瓷瘪瘪嘴,“谁知道呢。”
喻朝看她一眼, 淡淡地开口:“虽然我们在国外, 也没消息透露具体位置, 但可能还是有人在暗中盯着, 要注意一下别被拍了。”
贺瓷应了一声。
“会和他在一起吗?”喻朝突然又问。
“不会。”她断然。
喻朝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转提起别的话题:“贺桦要来好莱坞了,他有意让你参演他的电影, 把剧本给我了,我在给你选角色,选好了发给你。”
“好。”贺瓷做好心理准备了。她的大哥哎。
“今天的那场戏爆发力很强, 我安排了媒体宣传,到时候你假装不知道就好。”
“好。”
惯有的宣传和炒作, 喻朝擅长这些,她只要负责乖乖听话就好。
今天这场戏是她所有戏份中的重点,和面试时的场景有些相似,都是被欺凌的。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还是怕做得不够。
-
宋特助以为傅今弦一夜没睡会很累,想带他去酒店休息一下,却没想到被傅今弦拒绝。
“查一下她在哪,我们过去。”
一夜未眠,只是稍稍在车上休息了下, 他脸上就已经不见半点疲倦,神采奕奕地要去追人。
宋特助:“……”
他一脸为难。
追人也不必如此刻苦吧。
再说了,您都被拒绝到这份上了,现在去也是被拒绝的份,还不如回去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可傅今弦的决定从来不容左右的,他除了调查贺瓷位置,送他过去,似乎也别无他法。
一辆黑色的大众极为低调地停在了贺瓷拍戏的学校门口——剧组今天在一所学校取景。
宋特助兢兢业业地劝说:“看这样子得拍一天的,傅总,你回去休息一下再来也不迟啊。”
“要拍一天?…进去看看吧。”傅今弦打开车门。
宋特助:“……”
您不累吗?
他看着都觉得累。
-
按理来说,学校哪是他们想进就进的?偏偏这是傅今弦,想进去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他们也没闹出大动静,悄无声息地往里走,像是两个来参观的游客。
学校很大,拍摄处却很好找,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了。
贺瓷这时候在一个教室里拍戏,周边围绕了许多工作人员。傅今弦站在窗户边看着,没有打扰。
他很安静,但黑眸中有万千情绪在翻滚,整个人透露出肃杀的色彩。
宋特助站在他身边,浑身发冷。
贺瓷被一个粉色头发的女孩儿推倒在地,刚好倒在垃圾桶旁边,将垃圾桶碰翻,同学早上没喝完扔掉的豆浆汁液洒了出来,画面流露着一股恶心。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呢?Nancy?是谁允许你今天……”粉发女孩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找什么茬好。可她浑身上下只写着两个字“乖巧”,这就让人为难了。粉发女孩撇撇嘴,“谁允许你今天用的是黑色的发圈?”
粉发女孩上手把她的发圈扒起来扔掉,顺势又推了她一把,她的头不小心磕在了墙上,下意识闷哼一声。
“你这种坏女孩,不配和我们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你的脸,让我看了只想呕吐!”
粉发女孩拿了一瓶特地准备的牛奶,“这瓶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但是很可惜,它坏了。那就……请你喝吧。”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瓶”。这都算得上是桶了。美国这边卖牛奶,大桶的本来就便宜,这是粉发女孩随手买来的,只花了她一天的零用钱。
“不,不要——”贺瓷轻轻颤栗,颤抖着身体,想拒绝,“我不喜欢喝——”
“怎么可以不喜欢呢?难不成让我倒掉吗?这多浪费!”接下来,她二话不说就往她头上浇了下去。
“啊——”
没有人解围,甚至没有人敢说话。
现场只有贺瓷痛苦的求救声,以及粉发女孩嚣张得意的笑声。
傅今弦拳头紧攥,双眸赤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去。
宋特助一直盯着他呢,见状,忙紧紧把人拉住,“不行不行,他们在拍摄,我们不能进去……本来都要拍完了,万一您一进去又要再拍一次那贺小姐就要再受一次罪了。”
他能理解傅总肯定看不下去这场面的,这太阴暗太残忍了。但是傅总这一进去,除了被贺小姐骂,被赶出来,好像没有别的用处。
里面的拍摄还在继续,粉发女孩还没罢休,扯着贺瓷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地上摁,“向我求饶吧,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哦!”
贺瓷尖叫着,头被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当然,只是视觉效果。粉发女孩的扮演者使了巧劲,看起来很用力,实际上贺瓷本人并不会真往地上那么用力地磕。
可视觉效果太好,连外人都蒙蔽过去了,傅今弦声音都气得发颤,“这拍的都是什么?!有这么折腾人的?!贺瓷为什么要答应拍这种?!”
宋特助大气也不敢出,除了拉住他,什么都不敢动。
“史蒂夫导演的戏,连个配角都很难被选上的,贺小姐……应该是为了学习。”他小声说。
“我可以给她请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她何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被打被骂?”
宋特助腹诽:您想给,人家不想要呐。
里面不知还在做什么,贺瓷似乎被封住了嘴,呜呜声听得人心头布满寒意。
这是一场校园霸凌的重现。
所有人的心头都跟压着块大石似的喘不过气。
粉发女孩和几个同伙似乎还不满足面前的场景,皱了下眉,粉发女孩吩咐:“脱掉她的衣服!拍下照片传上学校网站,怎么样?”
听到这话,贺瓷瞳孔急剧一缩,双手下意识环住自己,“不,不要!不可以!”
她的这种反应却只换来那群女孩更加放肆和嚣张的笑声,“看,她好好笑!”
众人眼中只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倒在那里,无助地抱着自己,浑身上下脏乱不堪,眼神中是无尽的绝望和痛苦,感染力强到灼伤了所有人的眼,他们的心都莫名疼了起来。
她的额头和头发上还是刚才粉发女孩倒的那些牛奶,衣袖处也沾到了垃圾桶的豆浆,狼狈得让人都不想多看一眼。
史蒂夫手里拿着的剧本被他捏到变形,他很激动很兴奋地看着贺瓷的表演。
这个中国女孩的爆发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劲,该柔则柔,该弱则弱。他见过贺瓷平时的样子,和现在这样截然相反。但她演绎得仿佛得心应手。
史蒂夫的心跳都在加速。他的心在狂跳!
那群女孩可不吃她的可怜,迅速上手去抓她的衣领。
女孩们无意中形成了一堵墙,挡住了摄像机,众人只听到到反抗声、呜咽声和…巴掌声。
是的,这就是校园霸凌。
无论欺负人的人有多么明目张胆,都不会有人出来说上哪怕一句的公道话,任由他们将人欺负到了最绝望的点。
傅今弦看得额角青筋直爆,宋特助知道他在忍着他的极限。宋特助警惕地拉着他的衣角,怕他冲进去。
还好,镜头到这里就结束了。
史蒂夫示意结束,女孩们散开,贺瓷也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了起来。
粉发女孩在镜头外,褪去了狠戾,化身柔顺小女孩,她很抱歉地给贺瓷递上纸巾擦去牛奶渍。
女孩说着抱歉,贺瓷笑了笑,“没关系,牛奶很香,我在散发着牛奶的味道。”
这些当然不是过期的牛奶,这些都是很新鲜的牛奶。
逗乐了粉发女孩,“瓷,你真棒,我刚才真的差点就不忍心再继续下去。”
史蒂夫也在夸她,“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镜头,而你把这劲头完美的演绎了出来。”
贺瓷赧然,“不能说完美,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
“一场戏中最重要的往往不是台词,而是眼神、动作和神态。只要你这三个方面做得好,有感染力,你就成功了一半。”史蒂夫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收拾一下吧。”
贺瓷说好,离开了这间教室。史蒂夫他们接下去还有别的戏份要拍,但她已经收工了。
而这满头牛奶,满身污秽,她也的确忍不住了。对于以洁癖著称的贺大小姐来说,这些东西在身上多停留一秒都是折磨。
喻朝在等她,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和一包湿巾,她一出来,他先给她简单擦了擦。
“还好吗?”他问。
“还好。好累,我回去洗个澡,我们就去吃午餐吧。”
“好。想吃什么?”
“……好像也没什么想吃的。算了。”
她情绪低落得很明显。喻朝捏了捏矿泉水瓶,“是不是被带入情绪了?”
贺瓷闷闷地点头,“我有点走不出来。”
刚才眼神,动作和形态被夸了,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她陷入的太深,无法完全抽离。
演员只有将自己带进所饰演的那个人物,才能更好地将其饰演出来。这种做法有利也有弊。
喻朝薄唇微抿,沉默了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回去,这一身真的太难受了。”贺瓷瘪瘪嘴。
“好。”
他们背后是傅今弦和宋特助,但他们都没发现。
傅今弦也没吱声,就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等人走了,看不到身影了,宋特助弱弱地问:“傅总,我们也回去休息一下?”
工作完就上飞机,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飞过来,歇都不歇就跑去找贺瓷。在贺瓷家门口站了一夜,随后又跟过来站了一早上。这……这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宋特助自己好歹还睡了一晚上呢,现在都有些撑不住,更别提傅总了。
追老婆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啊,得有个限度吧,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吧?
“去她那里。”
她一走,他的心就慌个不停。他所求不多,只是,能离她多近就多近。
宋特助想骂他“你疯了吗”却不敢,忍下那句话,换了一句,“你先回去睡一觉吧。”
见傅今弦完全没听他话的意思,宋特助换了个说法,“贺小姐一直是颜控,您睡一觉,养好精神再洗漱一下,形象可比现在好太多了,追人的效果肯定也翻倍,您说对不对?您现在这样子,别说贺小姐了,任何一个女孩看到您都喜欢不起来的。”
好吧他夸张了。
事实好像是,就算他再邋遢十倍,也依旧有无数女孩前仆后继。
“这样么?”傅今弦蹙了下眉,认真思考了下,似乎挺有道理。他缓缓道:“让你找的地方找到了吗?她家附近有没有哪里可以住?”
见他态度松动,宋特助也松了口气,“有的有的,距离两百米左右,我买了个民宅。”
“嗯,走吧。”
“哎!”
果然,苦口婆心再多,也比不上一句贺小姐不喜欢。
“定一下闹钟,五个小时后待会过来叫我,我怕我睡过头。”傅今弦吩咐。
五个小时……
你这可是两三天没睡,就睡个五小时?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吗?
宋特助叹了口沉沉的气,“是。”
“她情绪好像不高,你去找一下有没有中国人在卖烧烤龙虾什么的。”
“……是。傅总,您真的不多休息一下?”
傅今弦苦笑,“已经很多了。”
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即使只是单方面的在一起,他也连一小时都舍不得浪费。
宋特助又叹了口气。您这是何苦呢?
“对了,国内所有还在造我和季嘉嘉的谣的媒体,让法务部严肃处理,全部告上法庭。”
“是。”
“季嘉嘉那边也可以封杀了。”
宋特助微惊,这才刚利用完,前脚说要捧,后脚就要杀吗?果然——还是他熟悉的傅总。
“是。”
-
贺瓷回到家后,冲了个澡,觉得不够,浑身上下好像还是脏的,索性又泡了个澡。
沐浴露,精油,身体乳这些东西的用量都是平时的两倍之多。
泡完澡,她才勉强满意,勉强罢休。
可是当她整个人被香味弥漫包围的时候,她的心情却仍然欢快不起来半分。
很沉重,很沉重。就仿佛,她刚刚不是在拍戏,而是在经历一个女孩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这种一味被欺负而无丝毫反手之力的,这种被欺负了一时,可能还会被欺负很久很久,久到看不到尽头的人生,她虽没体会过,却不妨碍她将自己带入到其中。
这个女孩得有多绝望啊。
一样是人,一样是平等的生物,为什么她就要受到这样屈辱的对待?
贺瓷痛苦又挣扎地闭着眼,将自己埋在了厚厚的被子里。
她甚至都不想打开手机,暂时地想沉浸在这种情绪里。
手机里是她的世界——丰富多彩,拥有无数至交好友,拥有无数亲人,拥有的数都数不清。从小到大有三个哥哥罩着,谁也不敢欺负她,向来只有她欺压别人的份。当然了,是开玩笑的善意的欺压,并不是这种校园欺凌程度的欺压。
而手机外是那个女孩的世界——黑暗到没有一点光彩,没有朋友,没有会为她撑腰的亲人,除了被那些同学欺负,她别无选择,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求救,人生就像是一个爬不出去的深渊。
贺瓷舒了口浊气,心情依旧沉重。
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这种雨过天晴的天气里,最适合午觉了。
喻朝知道她没心思吃饭,就买了些菜来她家里做,做完以后想去叫她来吃,却发现她睡着了。
喻朝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把被子掖好。却发现她眉心紧蹙,蹙起一道褶痕,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满满的痛苦。
他没说话,悄无声息地又出去了。
这孩子,又掉进戏里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比如拍乱世夫人的时候,言景和扮演的男主中弹去世后,她又拍了两集花甲老人独自撑起家族的戏后就杀青了。她杀青后过了很久都提不起心情。
但这回似乎更严重了些,应该是情绪代入得更深了吧。
-
傅今弦睡得并不安稳。幽幽转醒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然落了黑。
他皱着眉去拿手机看时间,发现他一觉竟睡了七个小时。
刚想叫来宋特助问问,又停了动作。算了,他也是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下。这个特助也用了不少年,处久了其实都有感情。
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傅今弦起身,想出门去找贺瓷。可刚走了两步,却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有点肥噢
宝宝们多多评论嘛,不然妲妲有种单机的感觉,都没动力辣~哭唧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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