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真是了不起的眼睛呢, 旋涡阁下。”

    低着头看他的柚木进行莫得心的商业吹捧, “真是了不起的幻术呢，六道骸先生。”

    少年的异瞳又盯了他好一会儿, 突然笑起来, 瘦削的肩膀不停地抖动。“当时送我们去日本的人，是你吧？”

    “您在说什么, 我不是很清楚呢。”第三方的交易内容，自然不能透露。

    这种程度的保密意识, 柚木还是有的。

    六道骸躺在地上，没有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看小孩, 然后又笑了，“这样啊。”

    柚木也笑得一脸天真纯良，“这样。”

    室内并没有时钟, 柚木在心里默数秒数, 和六道骸沉默对峙了两分钟之后, 对面的少年先沉不住气。

    他勾起了一丝冷笑, 之前在水里冷静了一段时间，给发热的头脑降温之后, 六道骸大概是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少年靠着墙坐起来，“你们彭格列真是了不起。”

    柚木摇摇头, “不好意思，先生。不是‘我们’，我并不是彭格列的人。”

    “是吗？”六道骸定睛看了他两秒, 小孩脸上依旧带着完美无瑕的微笑，一看就知道是假笑，却没有一点敷衍的感觉，不至于令人心生不快。“那你来见我，又想做什么呢？”

    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小孩的孩子，微笑着说：“家里有个孩子，他想学习一下幻术这方面，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收一个学生？”

    之前六道骸要出去搞事情，柚木也看不上他的水平。但是现在六道骸被困在了水牢里，如果没点手段，不用幻术，他就真的只能困在这里了。

    对方能利用幻术“越狱”，是柚木从沢田家光嘴里敲出来的情报。

    不然沢田家光花费了大力气打通复仇者监狱的关卡，千辛万苦为儿子找来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守护者，疯了么他。

    “kufufufu……”少年那种非常具有个人特色的笑声又响起来，他笑到全身颤抖，慢慢地弓起身来，举起戴着镣铐的手遮住了脸。

    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六道骸才直起身来，“我的收费，很贵的。”少年笑得不怀好意，一蓝一红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恶意。

    大有“你家的小孩交过来，变成怎么样我可不保证哦”的意思。

    面对六道骸的昭然恶意，柚木一点都不怂。

    他还有心思想着，梦野久作呆在温柔乡里那么久了，也是时候要见见世面了。

    见识过这个世界上最高级黑泥精的家长柚木觉得，六道骸这种对小梦野来说，应该恰到好处。

    柚木把黑泥精分成三类，一类是白濑那种，满满的黑泥，脑子都变成了泥水流走，不太聪明；高级一点的就是六道骸这种，说黑也黑，是还有点救，只要切中要害就立刻变软；最高级的就是太宰治，到目前为止柚木也就见过太宰治这一个例子。

    永远不满足，一直在躁-动，真说有点什么又没有，但确确实实在追寻着某种其他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意义。

    在善漂亮的人皮之下，是无所畏惧，和无从适应。

    柚木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居然回想起了非常遥远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说不清楚他欢乐的表皮下，是什么样的绝望。

    所以柚木才不喜欢和他玩，千方百计避着他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少年拖着一起步入地狱。

    他们，都是站在深渊边缘凝望着深渊的人呐。

    “那么，”柚木对六道骸笑了笑，“感谢先生您的配合。”

    六道骸勾着唇看着他，“别用这幅蠢样子对着我了，还有时间，我们来……聊一下？”

    他的音调非常特别，字与字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粘稠，尾音带着一点上扬，好像带了个小小的钩子。

    对方大概不是很适应这种服软的态度，略显生硬。

    但小孩也不太计较这种面子大过天的少年心路历程，他又不是Reborn，并不像成为什么心灵导师。“聊什么？”

    六道骸处于被动也不肯放弃他的虚张声势。“你是谁？”

    “中也柚木，我是一个情报贩子。”本着交好一个稀有幻术师的心态“友情提醒，情报贩子回答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要收费的。”

    “kufufufu……可以啊，抵扣学费吧。”六道骸的态度终于缓和了一些。

    柚木之前调查过六道骸，知道这个从黑手党实验室里出来的人对黑手党带着强烈的怨恨。

    然而怨恨着，他除了黑手党的世界也找不到其他出路了。

    一直被黑手党利用到底，从出生开始被家族带进了实验室，后来靠着移植的能力屠戮血洗了整个家族之后就一路逃亡，直到被抓进了监狱才有了一段安稳的生活。

    是不是很讽刺，居然在监狱里面寻找到了安稳的生活？

    中二期到来的时候，一半是彭格列暗中帮助，一半是自己的能力逃了出去，结果千里送人头，给彭格列的十代目候选人兢兢业业当磨刀石，当完了又被麻溜地关进了监狱里面。

    一直就活在黑手党世界里面的少年，他学习到了所有生存技能，都只能在黑手党世界里面生存了。

    如果不是足够的幸运，他就是被一路利用到底的悲剧人物。

    六道骸问道：“艾斯托拉涅欧家族，你知道多少？”

    啊，最后牵挂的还是这个吗。

    “意大利制造特殊弹的实验式小家族，与其说是黑手党，不如说是科学家聚集，内部的成员，大部分都没什么血缘关系。”柚木坐回了他的椅子上，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六道骸，“家族里的小孩都是通过特殊的手法诞生的，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观察对象。”

    六道骸听完，反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是吗。”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彭格列家族呢。”小孩说：“你把艾斯托拉涅欧家族血洗了之后，就是彭格列家族给你收拾烂摊子，本来你当时移植的眼睛不太稳定，他们想把你带回来照顾的，结果你越闹越大，闹到了复仇者那里。”

    “彭格列？”少年嘲讽地笑开了。

    他当然不会信任一个黑手党家族。

    “彭格列，可是个良民黑手党啊。”

    良民，黑手党。

    两者结合起来说有些搞笑，但彭格列确实如此。

    坚持着最初的信念，不碰毒、不碰人，家族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是旅游收入……

    说出来可能都难以置信，彭格列一直以来在欧洲各地有多处风景古迹所有权，每年开放给旅游者收门票都收到手软，是意大利的纳税大户。

    谁让家族首领和守护者们大多打光棍呢，他们大多身份不凡，死后的财产大部分都归属回家族里面，那么多年过去了，彭格列的产业就滚雪球一样增长。

    他们作为黑手党的活动，通常都是协调黑手党内部关系，以及收拾烂摊子。

    柚木看到资料的时候，终于知道Reborn好好一个杀手为什么要转行了，呆在彭格列家族里面根本就没有杀-人的时候。

    “kuhahaha……”六道骸笑起来。

    “旋涡是怎么回事？”六道骸似乎感觉到了有趣，语气比刚见面的时候语气好了许多。

    “是我开的书店名字，”虽然书店还没开起来，“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哦，位于横滨市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这个时候就差一张名片了。

    六道骸忍不住抽了抽眼皮。

    这个小孩是故意的吧。从刚才开始就一副恶心人的面孔对着他，说态度不好也不是，但态度友好？那就完全谈不上了。

    “kufufufufu……那么您家的孩子叫做？”

    如果刚开始只是一个恶意劣质的玩笑，那么现在试探过后就是认真的了。当然，对方是不是认真的就不好说了。

    “梦野久作，”柚木回答道：“那个孩子，是个精神系的能力者哦，先生入侵他的梦境时，请务必小心。”

    柚木也不知道精神系异能者的精神世界到底会怎么样，万一六道骸不幸一进去就被梦野那家伙控制了，他不仅得赔彭格列十代目候选一个雾之守护者，还得给小家伙再找一个老师。

    “那，谢谢提醒。”

    六道骸眯着眼睛笑，笑得兴致盎然。

    他也听说过异能者、契约者、王权者之类的，不过中间的情报非常稀少，属于高层秘密，当时的六道骸并不能打探到更具体的消息。

    现在了解的途径送上门了，眼前这个不好搞，但是小的那个可就说不定了。

    时间一到，复仇者们门都不敲一个就进来了，他们看着六道骸和中也柚木的姿势毫无反应，干脆利落地一锁就把六道骸锁走，如潮水般褪去。

    他们双方都没有再讲守护者的事情，六道骸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柚木又开始不懂了。

    沢田家光开给六道骸的条件，以现在的六道骸来讲，根本就无法拒绝。

    无论是小伙伴也好，还是他自身也好。

    成为彭格列十代目守护者无法改变他处于水牢的状态，但是却可以改善他的监狱条件，更别提彭格列保障他两个未成年小伙伴了。

    如果他还想再次出狱，就不可能拒绝彭格列伸过来的橄榄枝。

    换句话说，根本没有必要特地找柚木过来。

    中也柚木和织田作之助就被利索地赶了出去。

    总共在复仇者监狱里面待的是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柚木爬上了副驾驶座的位置，织田作启动汽车原路返回。

    农奴之助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杀-手先生，做饭、打架、开车都不在话下，又已经成年了，很多柚木不方便做的时候，换成他就没有一点问题。

    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男人开着车，余光看向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小孩。红色长发的小孩似乎有点闷闷不乐。

    “怎么了？”

    柚木皱着眉头，“感觉好像被耍了一样。”

    这话一说出来，织田作就好奇了，“怎么说？”

    “好像这一趟，谁来都可以吧。”柚木靠在窗边回望着织田作，“以彭格列的条件，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就看怎么答应而已。

    “所以……？”

    “特地付钱让我过来，是打着什么主意吧。”

    白送他钱，白送渠道，还顺带让他找到了个老师，然而这种天降馅饼，怎么看都很有问题。

    最大的问题在于，等他都吃完了他才发现里面有问题。

    织田作之助：“……”

    简单而言，无法用常理推论的话，就会阴谋论对方吗。

    很好，这很柚木。

    织田作换了个角度想了想，问道：“有没有可能，对方的目标是你呢？”

    “就是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了。”

    “不，”织田作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他们单纯想和你搞好关系。”

    柚木：“……”

    “不可能吧？！”

    彭格列内人才济济，他现在不过是个不怎么出名，只有几个老板的小情报员罢了。

    这句话被织田作听见了一定会狠狠地吐槽。

    柚木这个情报员，堪称情报员中的海王，作为一个播种狂魔，见到潜在客户和可能的老板就会过去撩人家一下。

    美名曰随手种下的善缘。

    后来随手种下的“善缘”遍地开花，他自己都不记得。

    不过现在的织田作还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他“老板海中王，草田种地狂”的本性，所以他就非常简单地推理了一下：“不是说他儿子是你同学吗，和同学搞好关系，也很正常吧。”

    柚木：“……”

    这就很硬核了，纲吉爸爸。

    事后柚木才知道，沢田家光非要让他去的原因，除了之前考虑的各种因素，还有他拿着柚木和黄金之王的大旗，才打通了复仇者监狱的门路。

    沢田家光：“哈哈哈，没办法，光是门外顾问的权限我们也没办法啊。更何况你不是也想进去里面看看吗？”

    后知后觉被摆了一道的柚木，生气地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要说：鸽鸽都快忘了69那特有的笑声，找了个音频一听就忍不住咕咕咕地笑。

    69的前半段人生，说起来真的是又倒霉又作，当然也因他有一颗勇于作死的心。

    内容提要读起来押韵，但意思是老板海洋里的王者，草地里的播种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