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小说:混吗混呗 作者:朕的甜甜圈
    第四章

    IB班隶属于国际部,传说有三高:学费高,楼层高,收人标准高。

    想进,有钱有背景当然重要,成绩和面试也必不可少。虽然学国内高考内容,可主要压力不在这上面,跟他们本部的重心不一样。通俗点说,就算要转,他们也只会从A校国际部,转到C校国际部。

    而不是本部平行班。

    至于叶宵,这只红头美少年为什么进来——

    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他从开学起,就是[快看那谁!]……此类眼神的重点关怀对象。

    一是脸。二是关于他本人的八卦。

    毕竟常去一食堂的八卦圈都嗑瓜子半学期了,IB班今年有个不好惹的祝子昂,背景硬成绩好,脾气爆得很,他跟本班某孱弱美少年结了梁子。就连中午打篮球,两个班3V3随便打打,叶宵打着打着,都会被人撸下去,坐冷板凳。如果最后输了,回去还会被祝子昂一顿痛骂。

    至于源头,祝子昂曾经放话,说讨厌娘娘腔没有原因,也不需要原因。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祝子昂就明着追过两个人,陆瑜和蔡优鸢,一个高二一个高一,这俩仿佛商量好似的,开学两个月,都跟叶宵告白了。

    “不过,”霍宁侧着身,叽叽咕咕的跟姜醒悦科普情报:“他哪个都没答应。还当着祝子昂面儿说……”

    她悄咪咪回头看了眼,全班眼神还盯在转班生身上,班主任老石脸拉得比驴还长,原主任还在慷慨激昂,于是一清嗓子,放心大胆模仿起来:“我们还是高中生,最重要的是学习,不要把心思放在多余的事儿上,要是时间多,就多参加几个社团——”

    姜醒悦手里转着笔,匀速运动,转了会儿,她瞥了眼台上,蓦地停住,拿笔帽那头点了点霍宁。

    霍宁光速转身,下一秒粉笔头已经擦着耳朵飞了过去。

    “霍宁!”老石胸口起伏,把气一股脑全撒了出去:“一天天的怎么就你话那么多!又扒着姜醒悦说话!姜醒悦你交的作业你自己看过吗,啊?!你听的还挺津津有味啊,你要把那点心思功夫用到写作文上我谢天谢地!”

    姜醒悦声音沉静:“知道了,我会的。”

    全班噗地笑了。

    老石不喜欢她。这位英语课代表,如果说英语在珠穆朗玛笑傲巅峰,那语文就趴在马里亚纳海沟里探索着下限无穷。但老石真正讨厌的,是她看着文静,可只要接话茬,就跟特意找事儿一样,说话冷不丁噎死人,完全不把老师的权威放在眼里——他是一板一眼的人,不喜欢一切规则框架以外的人事物。

    现在倒好,原主任直接给他送了个’大礼’。

    “介绍下自己吧。”

    原主任嘱咐完离开后,石老师往前走了两步,脸色平平,语气微冷。

    叶宵好像完全听不出来,冲着新班级广大同学笑的春花灿烂——当然也包括老石。

    “大家好,我叫叶宵。以后请多关照。”

    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声线有些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变声期缘故。咬字倒很清晰,语气里都是少年人的爽快潇洒。

    以大喇叭李川为首,拍桌子的拍桌子吹口哨的吹口哨,眉飞色舞地调戏他。

    “叶宵!你这头发真TM酷!”

    “帅哥在哪染的!你准备保持多久啊?”

    “跟我们蓝色校服好配自古红蓝出cp哈哈哈哈哈哈!”

    “叶宵你会打后卫吗我们正缺呢!”

    “帅哥你好好看——!”

    班里沸腾的像下开的饺子,咕嘟嘟冒着泡,一时间连班主任还在这事都忘了。

    “够了!”石棋眉毛都要气的原地起飞了:“自己去看看,哪个班午休像我们这么吵!新来的!最后三排挑个位置,桌椅去三班搬!”

    叶宵环视了一圈,平静地扫过很多双或陌生、或探究、或兴奋、或含着点敌意的眼睛。

    仅仅是蜻蜓点水的带过,他根本没多在意。

    没多久,他唇角浅浅勾了勾,下巴一扬。

    “就那儿吧。”

    第三列最后一排。

    刚好有个单人桌子,就是少个椅子。

    叶宵单肩挎着书包,从窄窄的过道经过时,包跟桌角碰到,免不了会撞出轻微声响。

    他一路朝被撞到的桌角主人轻声抱歉,顶着个杀马特头,显得尤其乖巧有礼。

    直到倒数第二排,跟她擦身而过的瞬间。

    姜醒悦听到他极轻地笑了笑,短促而散漫,轻不可闻。

    他甚至连余光都没扫过来,但专心看题的姜醒悦笔尖一顿。

    黑墨水自上至下一道横,划透[……飞船以速度v在离星球较高轨道上……圆周运动]上下两句题干。

    什么飞船,什么星球,什么轨道。

    姜醒悦面无表情地看题,虽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但感觉这飞船是远程投了颗陨石,duang一下在她强大无比的意志力上砸了个坑。

    目光注意力下降,耳朵变得格外灵敏。

    书包咣当扔上桌面的声音,椅子被拖行的声音,连校服外套拉链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姜醒悦头一次因为注意力太好而烦躁。

    这时教英语的吕老师抱着一大沓卷子走进来,成功收获了全班绝望的目光,还有一声哀叹,整齐的像连夜排练过。

    刚过去的十一假期才解决了四张,阅读难的人想立地出家。

    “好啦好啦,别这么看我,”吕老师失笑:“就做听力,其他的下周我评讲前填满就行,还有问题吗?”

    “没——有——!”

    姜醒悦好容易把注意力拉回来,刚在卷子上写完姜字,后背就被人戳了戳。

    对方戳的那么顺手,她虽然抖肩抖掉了,对方依然厚着脸皮,拖动了自己的椅子,倾了倾身,语气十分真诚且讨打:“哎,同学,有时间可以多做做化学,其实比物理简单,你那错误率——”

    “有没有事儿啊?有的人自己不想学习,或者某门还可以,就不想让别人学了?”

    前排忽然传来道不轻不重的女声,她语气虽淡,指责意味还是听弄得。说完,她朝姜醒悦的方向回头看了眼,很快得到周围人的附和与窃窃私语。

    “对啊,刚才开头那句我都没听到……”

    “英代还用做题吗,次次140……”

    “但我还要做呢!”

    “她不是第一次了吧,之前我们戴戴攒局,一起复习,没一次来的。”

    “啧啧,新同学坐她后面去了,她会帮他复习吗?”

    “遥遥你这就不懂了,只能怪我们人丑,要不我们组团去趟七院算了?”

    “哈哈哈哈哈好主意诶!!”

    五班的风气一向如此,以成绩为王。对于石棋这个班主任来说,成绩,尤其是全面优秀的成绩,是最重要的。尽管余中并不倡导负担过重,也不提倡以高考为唯一风向标,但石棋带惯了竞赛班,因为竞赛名次出不来而被派来带平行班,心中憋了股气,忽视了五班已经是最好的平行班之一。而他看中的人,无论是林溯,戴梓萧,还是班长成遥,无一不是文理皆精的人。大部分同学都围绕着三个人形成了圈子……只有姜醒悦。

    吕老师对此颇有微词,看着自己课代表经常独来独往,总想拍拍她削瘦的肩膀安慰一下。

    吕清是是留学回来的,她平时能和孩子们打成一片,就是闹起来了管不住,她停了听力录音,安静叫了好几次,无奈地用安抚的眼神看了姜醒悦一眼,再次卷起教材,狠狠敲了敲讲台:“好了!!STOP!!?”

    嘈杂的声音小了一点,但基本没用。

    “咣——!!”

    突然有人猛拍了拍桌子,声浪震天响:“我说有完没完?你们非要拖到第一节课上完是吧!?”

    姜醒悦瞥了眼声源,是数学课代表林溯,是带个眼镜,斯文清秀的人,很少这样发火。

    她很快收回了目光。

    无声的教室终于再次响起了英语听力的声音。

    叶宵顺手把笔扣到耳朵后,身子后仰,椅子腿腾空一半,他垂着眸,目光落在前座身上。

    今天是个阴天,但午后阳光的光线挣扎着从乌云里破出,金光一缕一缕地透进教室,偶尔有那么一两束折叠着,穿过她偏薄的身躯。

    大概是小学养成了好习惯,前座坐的笔直,背脊上的蝴蝶骨支棱着,像把校服撑出了两条小翅膀。

    从叶宵的角度望过去,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题,偏棕的碎发落在耳旁,衬的皮肤越发白。

    又白又乖。

    叶宵其实对这类人没什么兴趣,从以前,到现在,到肉眼可见的未来都没有。

    他们的人生太笔直了,尤其是在这种学校,顶级资源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大路直通罗马,甚至已经出生在罗马的人,对自己拥有了什么,其实是没有太多概念的。

    与其说没兴趣,不如说不喜欢。

    但看样子,她本来就不怎么受欢迎。

    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没必要。

    而且还是个文科少女——英语学得贼jb好,看她现在那一溜选择题,全填对了,和前天在天台,她奋笔疾书,却替祝子昂和他写出了12分作业的时候,完全是两种精神状态。

    吕老师一打眼望过去,那颗红头似乎歪着头在看前面,她皱眉,想提醒他不要偷看:“叶……叶,咳新同学……”

    “叶宵。老师!”叶宵坐直,不再腾空的椅子落到地面,发出一声重响。

    他高高举起左手。

    “听不懂。我能去上个厕所吗?提提神。”

    叶宵笑眯眯地拖开椅子,也没等吕清首肯,从班级后门径直走了出去,背影潇洒如风,腿长步子迈得大,吕老师反应过来,想追出去也晚了。

    -

    高一年级的教学楼在北边,一共十个班,八个都在三楼,一层楼统共三个厕所。

    平时课间都人满为患,长队一排,架势比百年老店还强劲。

    叶宵晃进离五班最近的一个,空荡荡的,安静得很。

    他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解裤子松紧带,耳朵里突然钻进点……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响。

    准确的说,不是不该在男厕出现,是根本不该在余中这地方出现。

    他把手挪开,问了句:“谁?”

    那声音轻微的,好像只是幻觉。

    是被什么捂住口鼻时,不断地挣扎才会发出的动静。胸腔缺氧,声带能发出的音量也有限,所以似有若无,那是无限时漫长的沉溺。

    叶宵闭眼了一瞬,复又睁开。

    没人回答。

    叶宵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下:“不说话吗?”

    他颇为遗憾道:“那我只能自己找了。”

    七间,叶宵一间间踹开。

    都是空的。

    只有最后一间,门比其他间稍矮,那是保洁的工具间,除了水槽和一堆清洁用具,什么都没有。平时也没人会开。

    到这的时候,叶宵停都没停,腿上还加了一分力,砰地一脚把反锁的门踢进去了。

    -

    高二八班有个出了名的’疯子’,高邢逸。说是疯子,也不太准确,他偶尔疯,其他时候都阴阴沉沉的,疯起来狂踹桌子,踢翻垃圾桶,骂骂咧咧地砸窗户都有过。去年老教导主任说,他有点狂躁症,妈妈又曾是余中教师,前两年得了癌症去治病了,唯一的心头结就是这个儿子,所以处分通报拿着,课照上着。

    但高二以后,高邢逸变本加厉,挑上了个高一的学弟。

    高邢逸看着他唯唯诺诺的书呆子样,就莫名来气。但也不会打他,只不过让他在水池里洗把脸而已。

    看着他头发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的样子,高邢逸爽极了。

    可被人打断,这还是第一次。

    高邢逸脖颈上青筋根根毕露,脸色难看至极,望向门口,那个同样穿着余中校服的男生,正看过来。

    他只扫了高邢逸一眼,目光就落到高邢逸手里摁着的人。

    这无视令人更加火大。

    叶宵却只是靠着门框,轻轻叹了口气。

    “唉。”

    “多管什么闲事,我们俩玩个游戏,都不行了?你高一的吧?”高邢逸眼神阴沉,盯着叶宵的脸几秒,蓦地冷笑了声,想起来了:“啊,那个篮球场上被姓祝的砸下去的,你……”

    “你想跟他玩游戏,他想跟你玩吗?”

    叶宵没理他,自说自话,指了指他揽着的男生:“你,想吗?”

    对方正微微抖着身子,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珠。

    “我他妈说了你别多管闲事!!”高邢逸心头邪火压都压不住,一拳砸进水池,拳头边缘刮蹭出血丝来。

    叶宵语气不紧不慢的,高邢逸说什么他左耳进都不进,更别提右耳出了。

    “我不管别人的闲事,但你又不能算人。”

    说到这,他脸上甚至挂了丝笑意,黑眸也深邃一些,衬得他整个人愈发漂亮凌厉。

    高邢逸暴怒:“我艹——”

    他话音没落,叶宵已经把湿透的人拽过来,推到了门外,又把门用脚带上。

    侧边的窗吹来一阵风,吹的顾若来又打了个寒颤。

    最后关门前,他看见叶宵陡然变冷的双眸。

    “那个——”

    顾若来喘过气来,小声嘱咐道:“叶同学,你小心点……”

    他这句嘱咐也没说完呢,高邢逸就从门里出来了。

    滑跪。

    出来的。

    从颧骨到下巴,青肿了一片。

    而叶宵本人,拎了捅水,还卷了裤腿边,眉目深然,动作嚣张又极富耐心。

    把一整桶凉水,兜头浇高邢逸身上了。

    今天室外温度二十二度。看着都,透心凉,心飞扬。

    -

    课代表题做的飞快。她第一个交卷,起身去上厕所。

    其实上午没怎么喝水,但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吕老师被气得不轻,她替老师去看看刺头翘课干嘛去了,也很正常。

    姜醒悦这么告诉自己。

    路过男厕门口,她发现里面发大水了。

    她瞳孔微睁,仔细思考了两秒钟,还是决定以学校的公共财产为重。

    于是,姜醒悦气沉丹田,用半个年级都能听到的声音满怀关心地问道。

    “叶宵————!!”

    “你是不是把厕所炸了————!?”

    姜醒悦回想起十年前,何煦女士押着她去上声乐课的下午,感觉到一丝命运轮回的神奇之处。

    这就是人生啊。你以为的磨炼彷徨,其实都是为了日后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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