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煦半夜起来喝水上厕所,看到客厅里亮着夜灯,橙黄色,照出一道背影。
已经是……
她看了眼客厅的钟,三点半了。
姜醒悦还在客厅扔飞镖。
标靶就挂在钟表旁边,已经有了年头,磨损的很厉害,因为姜醒悦从小玩到大。
之前只是为了训练专注力,还有手腕的准头,后来基本百发百中,姜醒悦的目标也就变了。
大概是十三岁以后,她只有压力非常大,又无法抒发的时候,才会扔两把玩玩。
但姜醒悦从来没有在深夜自己扔过。
何煦披着衣服,静静看了很久,看着她瘦削的侧脸下颌,坚定的仿佛冒着火光的眼睛。
“妈,”
姜醒悦突然开口,声线柔和。
何煦刚开始吓了一跳,后来也反应过来,姜醒悦敏感得很,想要不被她发现,除非百米外就收敛所有声响。
“怎么了?”
何煦没有过去,只是靠在墙边,短发贴在耳边,安静地望着她。
“我一定会学的很好。”
姜醒悦话音未落,飞镖已经快准狠地扎在10环,中心的中心。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只够她们两个人听见。
“一定会的。”
“好。”何煦思忖一会儿,抬头:“你努力,做到你能做的最好,不要让自己觉得太痛苦,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可以。”
“……嗯。”姜醒悦闷闷答道。
人想把事做好,得用心,得死磕。
但想要做到优中选优,就必须得有点天赋。光流汗,死流汗,是不够的。
姜醒悦很早就明白这一点了。在进余中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高中,还是超过她想象的累。
不是做题和分数的事。
她看到好多人。3班的,5班的,他们也跟她一样学,但效率要高很多,课余时间干什么的都有。
看着那些自在逍遥玩转一切,还能轻松拿年级前十的人,姜醒悦深刻体会到了没有天赋的痛苦。
尤其是,今晚被那个傻逼问,你干嘛总磕你自己的短板?每天低着头走路,好像欠了谁钱怕撞上债主一样。
她一向灵敏的CPU忽然短路。
以前姜醒悦不回答,只是她懒得开口接腔。但很少,很少像这样,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英语还挺好,数学可以,物理也可以,生物一般烂,语文化学非常烂。
如果没有意外,她以后肯定会选理科。
为了补足短板,她买了很多卷子,五三已经过了一大半,练习册和错题本也不少……语文就不说了,毕竟是长期大工程,但化学和生物怎么就半死不活,奄奄一息。
姜醒悦累的手臂都抬不起来,最后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
接下来三天,晨跑的时候她都昏昏沉沉的。
老石这几天刚好去开会,英语老师吕清来代班,关切地问了姜醒悦好几次,嘱咐她不舒服就别跑步了。霍宁也劝她:“姜姜,你看你那张脸,不知道的以为你是白无常呢,跟扎到面粉堆一样,别跑了,多休息下吧。”
“不用,没事。”姜醒悦小幅度甩了甩头:“我不跑两圈更难受。”
霍宁不信,只当她逞强,哪有人喜欢跑步的。她每次跑完就跟死了一样。但姜醒悦坚持,她也不再说什么,扶了姜醒悦一把。
她们走出班门,跟上队伍末端的时候,正好撞上往里走的叶宵。
“哟,帅哥,”霍宁跟他打了声招呼,揶揄道:“哪天考过了十分,记得请我们吃饭啊。我们阿姜的英语可以借你打小抄。”
姜醒悦反手一肘,轻撞了撞她,语气有些警告意味:“霍宁。”
叶宵获得特赦,可以不用去跑步,但是大课间也被各课老师占满了。只有教物理的老徐没有抓着他给他发卷子,只跟叶宵说,想做题的时候,可以去找他要卷子。
但所有人都知道,石老师正在努力,把他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
“哎,悦悦,”霍宁勉强跟上她的步子,这一圈又一圈,姜醒悦的步速很均匀,呼吸也没乱一下,她就不行了,边喘边说话:“你说叶宵图什么啊?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班有个零分,但你看理化老师,还有阿志给的生物卷子,都有好多选择题的,他随便选也不会得这个分啊,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弄的?那他图什么?”
姜醒悦想了想:“图爽吧。”
的确,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叶宵这个分,绝对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班平均分。
学委戴梓萧跟石老师反映好几次了,叶宵上课发呆,下课睡觉,完全没有要学习的样子。
他们班级和班级之间也有好赖之分,学霸也是要面子的,健康地争个高低学校也赞同。
即使石棋去找了叶宵监护人,对方也只是表示,现在一周都不到,让他再适应适应新环境再说。完全就是纵惯!溺爱!
除了让他再待一阵子,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姜醒悦有些出神地望着躲在云层后的太阳,耳边是霍宁嘀嘀咕咕,发誓今天中午要去食堂抢到辣子鸡,决不能让高二的再捷足先登了!
大课间有二十分钟,周五的大课间结束后是一节数学、一节英语。
姜醒悦正趴在桌上做导数,一步一步下去,好容易快算到答案结尾,有点卡壳,正找不到思路,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
“姜醒悦——!”
“姜——醒——悦——!”
大课间一向嘈杂,看小说看漫画的,聊天打屁的,八卦的,还有更多的边聊边写卷子、或者订正的,所有声音都交织在一起,乱的要命。
所以姜醒悦一开始根本没听见,等听见的那一遍,对方的声音拉得很长。
还有点熟悉。
姜醒悦扔下笔,从后门走出去,没注意到身后一道道追过来的目光。
“高邢逸?他来我们班找英代?”
“他们俩认识吗?高邢逸前几天才拿了警告诶。”
“听说又跟高三的差点打起来了姜醒悦认识他吗?”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这人神神叨叨的,差点把他们班窗户砸了,班主任都没说什么……我靠,让人赶紧看住我们班大门去!”
她没听到这些窃窃私语,人刚迈出教室大门,就被兜头浇了水——
不。
好像不是水,是又油又腻的液体。
姜醒悦阖眸,接着用手指捏着,感觉了下。
放下心来。
至少不是油漆,更不是腐蚀性的化学液体,估计就是食用油一类的。
周围惊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还夹杂着我艹高邢逸真疯了吗的弹眼落睛。
被所有目光包围的高邢逸这才感觉舒服一点,他扯着姜醒悦马尾,把她狠狠拽到栏杆旁边,揪住她的领子。
就像那天对方拽着他的一样。是不可挣脱的力量。
高邢逸这些天慌乱发抖的心才一点点镇静下来。
“撒谎精!你再他妈多嘴,老子下次就把你从这扔下去,知道了吗?!”
“放手。”
姜醒悦眉头微蹙。
她很讨厌。极度讨厌别人碰她的头。
“我他妈偏不放呢,你等教导主任来啊,等他来……”
高邢逸心里舒坦了,连带着语气都得意洋洋的。
姜醒悦刚要提膝,耳朵里就传来原主任的怒吼。
“高邢逸,你再来高一惹事,明天起就不要来学校了!放手!!现在!”
眼看着原主任越走越近,几个离得近的男生才一跃而上,把高邢逸扯开来。
他们之前担心高邢逸身上带着尖锐凶器,就像他以前发脾气的时候,甚至还备着折叠瑞士军刀,在别人课桌上划下过一道又一道。
很快有女生围过来,想扶着她去医务室,又担心她哪受伤了,还有身上的液体能不能碰到……
姜醒悦倒还挺冷静的,谢绝了帮助,走到办公室跟代班主任吕老师请了个假,说想回去收拾下,换个衣服。今天刚好不是校服日,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姜醒悦这一身全是油渍,头发也乱糟糟的。
-
叶宵从数学老师那回来,劫后余生地吐了口气,他去食堂旁边小卖部买了包饼干,已经走出去老远,想了想又折回去,多买了两个枣泥核桃蛋糕。
所以说有个小气的前桌,是多么倒霉。
上次魔芋爽的事,就跟她开了个小玩笑,临走前,为了表示诚挚谢意,他把那一箱塞她课桌里,还留了张纸条。结果第二天,他去学校一看,又跑到他桌筒里了。
还拔都拔不出来。
但……怎么说呢,姜醒悦这个人,总是一副出家人古井无波的样子,那么讨厌他还得给他写英语笔记、帮他听写单词,然后被他气得默默翻白眼,这样的英语课代表,逗她,简直是叶宵目前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回去后五班正在上英语课,叶宵从后门悄悄溜进去。
但他这么大一只,再怎么尽量低调,吕清要发现不了就真瞎了:“叶宵!!干嘛呢?!快点回座位!”
“好嘞。”叶宵干脆直起身来,大大方方一笑,那黑眸弯弯仿若含着层水光,笑得人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哎,”叶宵看见前面空着座,伸长腿,从底下轻动了动霍宁的椅子:“她人呢?”
霍宁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圈有点红:“……”
叶宵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眉头微拧:“人呢?”
霍宁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搬了搬。态度仿佛自闭了。
叶宵刚要推开椅子出去,就被团成团的小纸条砸个正着。
他展开来。
[你不会自己去学校论坛看啊问问问的TOT被狗咬啦]
叶宵看到最后几个字,神经猛然紧绷。
他也不顾校规的高压线了,低头拿出手机翻到余中学生论坛,刷新了下。
第一条就占住叶宵注意力。
叶宵点开那条名为[高邢逸又他妈抽风了欺负高一的去了]的帖子,主楼很简洁,只有几个[生气][生气]
[生气]的表情,然后就是几张图。
图片里的人狼狈极了,但是眉目间依然不见慌乱,她的情绪只有厌恶,达到顶峰的厌恶。
叶宵看完,把手机锁屏扔到桌筒里。
推开椅子站起来,从后门径直出去了。
“唉!叶宵!你又干嘛去?!还有十分钟才下课!”
吕清抄着课本冲到门口,朝叶宵的背影大吼:“我周一不想在通报批评上看见你!回来!”
高邢逸没被退学有多方面考虑。
其中一个考虑,就是他母亲,曾经是余中的优秀教师。此时还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学校,包括社会各界都捐了好几次款,如果把高邢逸就这么开除,不仅没法跟他母亲交代,从道义上也不符合余中的理念。所以校长特意嘱咐过,高邢逸心理情况特殊,能让着就让着点,要是把东西搞坏了,大不了让他父亲赔偿,退学的惩罚还是太重了。
所以这次虽然闹到了高一,但被提溜过去骂了快一小时,还是被放回了高二七班。
现在高二七班正在上语文课,午后易困 ,很多人都有点昏昏欲睡,只有语文老师精神百倍,且仔细万分地盯着靠窗的人,高邢逸正撑着脑袋打瞌睡。
睡就睡吧。可别再给他惹什么幺蛾子了。
“好,诗的文本分析到这里,我们现在一起来看个视频……”
他正低头处理新媒体,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你谁啊?”
“哎同学!走错班了吧?”
“噢噢,这个不是IB那个吗!?”
语文老师一扭头,看见有个修长高挑的男生正从前门走进来。
他穿着黑T和深色长裤,如入无人之境,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一排,视线巡了一圈,最后定在最右边。
这男生眉目如画,是摄人心魄的俊美,黑发有几缕垂在白皙的额头上,整个人沉默至极,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叶宵进来后,高邢逸当然也看到他了,但他只是挺了挺背,唇角溢出一丝胜利者的笑,轻蔑又不屑。
连打他都不敢承认,还敢当着那么多人面动手吗?高邢逸非常清楚,所以只是坐在那儿,气定神闲。
叶宵一句话都没说,大踏步走到他跟前,又重又狠,一脚踹过去了。
高邢逸连人带椅子都给踢飞了。
“操——”
高邢逸还没骂完,人就被拎着领子提起来,双脚离地。
叶宵把他一把掼到了窗户上,腾出来的右手刷地拉开窗户,高邢逸半个身子都坐到了窗沿上,底下就是五层楼的高度。叶宵把人又往外送了送,高邢逸只回头看了一眼,抓着叶宵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不是喜欢砸窗户,喜欢高的地方吗?”
叶宵微微笑了笑,语气温柔:“怎么样,这地方够高吗?”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我脾气不好,真不好,可能比你还坏点儿,”叶宵遗憾道:“你怎么就不听呢?”
整个高二七班终于从’我了个大槽——’里回过神,赶紧一声叠一声的劝开。
“冷静啊!!叶宵你他妈脑子给我拎清楚点!”顾若来率先冲过去大吼道。
“别啊千万别这可是犯罪!”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你的亲朋好友!你还得高考呢!!”
“对啊对啊,你想想……为了一个人渣,多不值当呢是吧?!”
“那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不不,这不是重点……你先把人放下来,有话好好说嘛!”语文老师头都要炸了,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啊都是!
“你要再去瞎j|b找事,把学校搞乱。” 叶宵下巴微抬,从顾若来示意到楼下,唇角笑意未散,语气森冷万分。
“要有下次,我会把你丢下去。”
“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们谁更疯。”
-
显然叶宵要疯多了。
高邢逸被他丢进教室的时候,沿着墙壁缓缓滑下去,裤子湿了一片。
这周五整个下午,叶宵人就不见了。
刚好,老石也开完会回来了。
他本来要去五班,得到消息后,结果直接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那儿。
尽管门关着,但周围两百米,全都能听见他骂叶宵的声音。
“叶宵你要不想上了你就说话!疯了吗你?这要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我们余中学子!”
“脸都给你这种败类丢光了!”
“你说说你自己有什么用,啊?IB班你怎么进的我都怀疑!别以为家里牛逼,哦,你就怎么怎么样了是吧?”
“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不顶用!你自己看看你的成绩,你说你自己都不要脸了,还能指望谁给你脸啊你看看你的分数,再看看你干的事儿,那是人能干出来的吗?!你这种总给别人拖后腿的人,是不是心理一点都不愧疚啊?”
“我看你简介上写没父母了是吧?怪不得呢,一看就是没人教没人养的——”
石棋骂到这,原主任脸色终于也变了,他沉声喝道:“石棋。”
而叶宵,叶宵早都恢复了平静,就那么听着。正反他进五班后,每天去办公室听石棋骂的,比这难听的还有。
石棋就是想要成绩最好的人在他班上,其他的有提高机会,就往死里提高。要像叶宵这样自暴自弃的,最好直接知难而退。
教导主任是单独的办公室,在六楼的西边,落日余晖刚好能照顾到的地方。
现在是周五下午。
姜醒悦蹲在门外。她回学校后,听到消息直接来了这,自习也不上了。
她蹲了会儿,广播室开始放最后点播的歌曲。等播完,大部分人会直接回家过周末。
今天放的是《诺亚方舟》。
“再见,草莓甜甜圈
街角咖啡店,落下雨点
再见,黑白老照片
回忆电影院,埋进地面
再见,我们初识的那个公园
那天是谁先吻了谁”
……
歌一出,姜醒悦就饿了。
她以前训练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吃甜食的。
打的是52公斤级比赛,那就必须保持那个体重,一克都不能多。
可以补能量,蛋白质,什么都可以补,只有甜甜圈不行。
饼干不行。蛋糕不行。魔芋爽也不行。带有防腐剂、过高卡路里的一切,都不行。
她一撑地,站起来飞奔了出去。
姜醒悦自从不再比赛后,再没有跑过那么快了。
她跑到小卖部,小卖部没有。
“你出学校哦,往527公交站走三百米,左转拐进小吃街,那里新开了家甜品店,有可能有。”
小卖部老板好心提醒道。
姜醒悦道谢后,飞一样跑了出去,身姿轻盈迅速。
她身后是整个学校的广播。
“如果要告别
如果今夜就要和一切告别
如果你只能打一通电话
你会拨给谁
……
晚安,鹦鹉和孔雀
花豹和人类,望着海面
晚安,底片和唱片
沉浮在浪间,就像诗篇
晚安,自由女神漂到华尔街
我们在甲板上摸到
杜拜塔顶的塔尖
晚安
海豚跃出西藏的屋檐
原来幻想中的这天
会比幻想更唯美”
姜醒悦买了六个。
三个草莓味的,一个巧克力,两个原味的。
她咬了口,满满的糖霜,脂肪,卡路里。
还有满满的甜。
甜味释放的多巴胺,是能让大脑快乐的重要物质。
姜醒悦再度跑回学校的时候,广播还在放那首歌。
“还是要告别还是放弃海拔以下的世界
你会装进什么回忆纪念在行李里面
终于要告别终于没有更多的明天要追
你有什么遗憾依然残缺还没有完美”
有。
不完美的太多了。
姜醒悦提着草莓甜甜圈,再度回到了六楼。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
她一直等着,等到他们都骂累了,所有人都散了。
叶宵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姜醒悦望了眼栏杆外的天边,暮色四合,和星点汇聚。
她想仔细辨别,他的身影是不是孤独的。
可姜醒悦看不出来。
这就是他说的……人太好看的烦恼吗?
姜醒悦思考着这个高深的问题,非常迅速地发现,她这一辈子也不用为这个问题烦恼。
叶宵还是那样,走路的姿态散漫,脖颈微低,有一节微突的骨头,从黑T里延伸出来。
他下楼梯的时候,姜醒悦深吸一口气,追过去。
把袋子递了过去。
“哎。”
叶宵扫了她一眼,姜醒悦目不斜视:“我妈让我带的,我吃不了了。”
他嗤笑一声。
“继续吹。”叶宵懒散道:“原主任那个窗口,视野可广了,你知道吗?刚好能看见有人跑得跟兔子一样,为了解嘴馋,颠颠买了几个甜甜圈回来。”
“废话真多。”
姜醒悦皱眉:“吃不吃?”
“不用了。”
叶宵摇摇头:“你吃吧,我对夺人所爱没兴趣。”
姜醒悦切了声:“要我夸你吗?”
叶宵耸了耸肩,神色淡淡:“可以啊。”
学校的人已经很少了,播了三遍的歌,结尾段回荡在校园里每个角落。
“当彗星燃烧天边陨石像雨点
当辐射比阳光还要炽烈
当爱变得浓烈当每段命运更加壮烈
……
勇敢的告别向过去和未来告别
告别每段血缘身份地位聪明或愚昧
最后的告别最后一个心愿是学会高飞
飞在不存在的高山草原星空和蓝天
让诺亚方舟航向了海平线
让诺亚方舟航向了无限”
他们无声并行了一段路,姜醒悦眉头一直紧锁着。
快走到五班的时候,又陆续听见人声了。
姜醒悦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叶宵拉住。
“跟你说个事。”
她的神情万分严肃。
叶宵嗯了声,看了眼她脸色:“你发现帮党和人民群众迈入共同富裕的方法了?”
姜醒悦:“我没那个本事。”
姜醒悦:“不过,帮你把成绩提高,还是没问题的。”
姜醒悦:“化学和语文你自己想办法,如果你想学,我保证你数学上130,英语上135,只要你听我的。”
姜醒悦:“怎么样,到底要不要吧,你给个准话儿。”
说到最后,她耐心似乎告罄,眉心也紧紧皱了起来。
但叶宵知道,这只是姜醒悦表达紧张的方式。
“我,”叶宵舔了舔唇角,笑了笑:“我考虑考虑?”
姜醒悦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人:“那就算了,过期不候。”
-
十分钟后。
教学楼底下,叶宵单肩挎着包,冲下来的姜醒悦昂了昂头。
“我想好了,就这么办吧。”
“不过,敢打赌吗?我要是上不了135,你准备怎么样?”
少年挑眉,性子里的桀骜逐渐显山露水,黑瞳幽深。
小说里不是都有那种吗?
叶宵想起霍宁写的校园爱情故事,男女主的赌注,不是以吻,就是以拥抱,或者真·压在墙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来结尾。
可别太没创意,让他失望啊。
叶宵唇角微挑,黑眸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姜醒悦苦思冥想了一分钟。
然后淡定抬头:“赌。”
“如果你数学英语到不了我说的成绩,我就——”
姜醒悦顿了顿,在对方暗含期待的眼神里,下定决心道:“我会倒立绕学校操场一圈,边绕边唱《我和我的祖国》。”
看叶宵表情不对,她又补了句。
“《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也行。”
“反正看你。”
叶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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