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五班换班主任了！
这个消息在周一前就不胫而走，但是谁也不知道新来的是谁。
比石棋好？比石棋坏？
班级群里讨论了一个周末，大家得出了个共同的结论：只要不是老带高三那个灭绝师太，是谁都行，换谁都比石棋能好点儿！除了学习委员戴梓萧她们极不舍得石棋，其他人没几个留恋石棋那风格的。
教不教得好都在其次，每次石棋发火前，气氛真是压抑的要命。
周一一大早，大喇叭周齐摸哨回来，拖着沉重的身体爬进了五班。
“怎么样怎么样！”
“喇叭你问到了吗？！”
“老原让谁带我们啊？”
“教什么的？我们语文老师换不换？”
“石棋上周布置的作业还要交吗？我周记字数没写满诶……”
周齐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女人步伐脆而轻盈，黑框眼镜、神态淡淡。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我姓祁，祁潇。”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叫我灭绝师太，”她眯眼一笑：“我没什么意见，别叫到我跟前就行。你们的语文老师也是我，不过很不幸，石老师上周布置的作业得交，以后每周周记也不会变，但没有主题，一千字内，大家自由发挥。”
全班鸦雀无声。
“如果没什么事，我有几件事先跟大家说下，等会儿发一下选修课的表……”
“报告！”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全班齐齐扭头。
是几乎从不迟到的姜醒悦。
她额上覆着层薄汗，抓住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看到祁潇的时候，下意识退后两步，重新确认了下班级。
“不用看了，就是我。”
“我姓祁，是新班主任，你是姜醒悦吧？快去坐好，以后尽量别迟到了。”
姜醒悦：“……噢。哦，好。”
她昨晚失眠到四点，虽然狂奔过来，但头还不是很清醒，万幸新班主任发话，她赶紧回了座位。
姜醒悦刚坐到座位上，椅子就被人从后头轻踢了下。
姜醒悦对上叶宵那双似笑非笑黑眸，瞪了他一眼。
霍宁也迅速回过头来，冲着她翻白眼吐舌头，意思是姐我们死了算了。
讲台上，祁老师继续道：“还有社团招新也快开始了，我希望大家……”
“报……报告！”
第二个了!
新班主任停下，扭头看向教室门口。
是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陆成辛，体育课代表。
“祁老师不……不好意思……”
祁潇平静地打量着他。
在全班的注视下朝陆成辛走去。
这要是石棋身上，两次被打断，早都开始发火了。
不过新老师的表情看上去也没好到哪儿去。
姜醒悦也侧头盯着，看到祁老师让陆成辛把手伸出来，当时就趴在桌子上笑了。
新班主任还挺聪明。
众目睽睽下，祁老师探了探陆成辛的脉搏。
无比平稳。
她冲陆成辛皮笑肉不笑道：“还知道浇一头水，挺聪明。以后用到正地。去走廊站会儿。”
祁潇走回讲台前：“跟大家说下吧，我也有段时间没做班主任了，可能有点儿生疏，我愿意跟大家共同进步。但是我希望我们都能对彼此坦诚，有什么说什么，最好别撒谎。你撒一个谎，还得用一百个去圆，你想着累，我看着也累。只有这点是我希望大家能绝对避免的。其他的，都好商量。”
“噢对了，迟到的惩罚是不是计分制？纪律委员，以后迟到就不用扣分了。”
卢以茗愣了愣，赶紧应道：“噢……好的祁老师！那要记名字吗？”
祁潇：“不用，给大家唱个歌就行，如果迟到两次不能重复。”
全班都惊呆了。
姜醒悦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从今天开始算。
升旗仪式回来后，祁潇把姜醒悦点名叫到了办公室，其他人解散。
直到坐到位置上，卢以茗还扭着头望向走廊的方向。
“茗茗你看什么呢？”
班长成遥兴奋地跑过来：“你看周末的更新了吗，Luke的前妻竟然是凶手——”
戴梓萧极轻地哼了声：“你放心吧，新老师教语文的，她会喜欢姜醒悦？上次周考她语文垫底，哪个班干部单科有她那么差。”
卢以茗不自然地转回来：“我不是担心这个……我知道，但……就算，，”卢以茗有些不安：“有什么事要交代，也是该先找我们吧？”
戴梓萧冷笑了声 ：“姜醒悦上周刚停课，祁老师叫她过去，还能是表扬她？而且要不是她，林溯应该也不会转班。”
成遥一头雾水：“什么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戴梓萧还没开口，就被刺耳的桌椅拖拉声打断了。
她不悦地回头看了眼，见隔壁第二列末尾，叶宵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她们走过来。
卢以茗和戴梓萧眼见他越走越近，心都吊起来，往靠墙的位置缩了缩。
但叶宵竟然什么都没说，眼风只是划过她们，经过的时候，极轻的嗤笑了一声。
好像连不屑都懒得。
* * *
姜醒悦出办公室的时候，吓了一跳。
“我靠——”
她被站在门口的人吓得不轻，连退了两步：“你在这儿干嘛？”
叶宵双手插兜，余中周一礼服的黑色长裤被他穿得修长潇洒，闻言他一抿薄唇，挑眉：“上厕所，路过，谁知道你刚好就出来，挡我路。”
姜醒悦：我呸。
但面上还是得维持同学情谊，毕竟不久前的烧烤情她也不能完全忘记。
姜醒悦嘴角弯出一个笑：“好的，那我这就滚，您好好享受独处时光——”
“哎，”叶宵轻咳了声，伸长手捉过她领子，把人提溜回来，无奈低头：“那新班主任找你干嘛？骂你了？”
叶宵的眼神在她脸上仔细打转，X光似得，好像要透过她眼睛复盘这十分钟。
姜醒悦皱了皱眉：“骂我干什么？”
祁老师只是代老原传了个话而已，关心了下她。
姜醒悦反问道：“你很期待？”
叶宵呵了声：“对啊。”
姜醒悦早都习惯了这人百变的脸，理都懒得理了，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她没忍住扭头看了叶宵一眼，他站在原地，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醒悦莫名就心软了。
烧烤摊前叶宵落寞的笑，总在她脑海里倒带回放。
算了吧，毕竟是关心，收下不就行了。
“我……”
姜醒悦脚尖朝他转了转，刚开了个头，就有人一阵风一样卷过来，跑到叶宵跟前，完完全全挡住了姜醒悦视线。
“你是五班的叶宵吧？”
少女的脸色微红，发丝柔软，身上有股淡花香沐浴露的味道，眼睛又大又亮，见叶宵没回答，大胆地抓过他手，把一封用爱心贴纸封着的信塞到他手里：“这是我朋友让我转交给你的，你记得看啊！我朋友十班的——”
叶宵把她往旁边轻扒拉了下，淡着表情道：“不好意思。”
面前哪还有姜醒悦的影子，只有扬起的格子短裙裙边，从转角处一闪而过。
“哎那个信——”
叶宵迈开腿就走，信又回到了对方怀里，她赶忙叫了他一声：“你忘了。”
叶宵冲她笑了笑，笑得女生有点失神。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你带回去吧。”
* * *
体育课玩躲避球。
今天下午微风正好，阳光也露了头。
教体育的何老师把他们分成两大阵营，混搭。
说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陆成辛、周齐、叶宵都是一队的，前两个都兴奋地冲在最前面，不过没几分钟，周齐又默默退到了叶宵的养老线。
“哎叶宵，”周齐心有余悸地用下巴示意：“他们红队是不是疯了我靠，那个姜醒悦砸人也太狠了吧，我跟她有什么仇吗？”
叶宵瞥了眼周齐红肿的手臂，没忍住笑了：“你这手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周齐一脸哀怨：“平心而论，我对英语课代表一直敬爱有加，作业考试也没多麻烦她，我干什么了我——”
是真的疼！！不是假的！！
周齐看到周围同伴嘲笑的眼神，愤怒道：“你们有种，有种你去前线感受下血雨腥风！”
叶宵盯着对面接球扔球准的跟机器似的人，眼神跟着她转了几圈，收了回来，唇角滑过极轻淡的笑意。
姜醒悦很不爽。
在班里，好像也是第一次，直接把不爽化成进攻的杀气。
最后红队赢了，全队总分加三分，欢呼声此起彼伏。
有好几个女生兴奋的同时也没忘了姜醒悦。
“醒悦，我们要去小卖部啦，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我没……”
“你要买什么要尽早哦，等中午肯定就没啦，今天这周开始社团招新，大家都会提前扫荡小卖部的。”
说话的是个短发女生，习颜，她文科很强，理科略弱，跟姜醒悦正好相反。习颜在班里人缘很好，据说以前也是本校初中部有名的风云人物。
姜醒悦不好意思拒绝第二次，便道：“那就一杯绿豆沙吧，谢谢。”
习颜买的绿豆沙很甜，姜醒悦想起来数学卷有两道错题，跟体育老师提前打了招呼，抱着绿豆沙回了教室。
一直喝到下课，又快上课，还没喝掉一半。
霍宁等到还有一分钟打上课铃，才跟着大部队从体育课疯回来，一坐到位子上就八卦兮兮的摇了摇她，姜醒悦水笔一顿，选项B拉出好长一道来。
“唉你也上来太早了吧，没看成好戏！！”
姜醒悦轻叹了口气：“这不是有你吗，说吧，怎么了？”
霍宁兴奋地脸都微微泛红：“你是没看到，我们这节同时跟三个班上体育课，还有IB班的！那个祝子昂，你记得吗？”
姜醒悦装模作样想了半天，想的霍宁都直接跳过了：“嗨，看我蠢得，你一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肯定不记得了，不过就是之前跟叶宵起冲突那个，那个傻大个啊，帅哥不是被他欺负了，才来咱们班的嘛。”
姜醒悦心说我当然记得，要不是当时去天台被这个sb叫住，也不会认识当时的火鸡夜宵，更不会有那么多破事。
要能回到那天她捶扁他。
但表面还是虚心求教的样子：“嗯嗯，你说。”
霍宁激动地狂捶桌子：“他们跟我们班3打3，叶宵打球也太帅了吧！！”
姜醒悦诧异地一挑眉：“他打球很厉害？”
霍宁回想了下：“我也不太懂，他好像没怎么跑动，但球只要传到他手上，就没有不进的。而且有个球他跳起来盖的，还抓着篮筐晃了几下！！你知道我们体育服那德行，我的妈那么宽打，风一吹都漏风，那腹肌——”
全场观战的女生都在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霍宁整个人都格式化了，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姜醒悦忽然道：“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后面一句是？”
霍宁摸不着头脑接了句：“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啊……不是刚默过吗？”
她话音刚落，有人就从她身边经过，用脚拉开凳子，坐到了姜醒悦身后。
霍宁忍了半天，没忍住，越过姜醒悦肩头，雀跃的像个小麻雀：“叶宵你刚刚也太帅了！我刚刚上来又收了好几封让转交给你的信……还有问你要报什么社团的，你要不然集中回应下……”
砰。
姜醒悦把笔和卷子扔进桌筒里，桌子往前推了推，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我去个厕所。”
霍宁：“啊？可是老原马上就来了，已经打上课铃了诶。”
姜醒悦长腿一迈，脚步如风，扔下一句：“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叶宵眼神跟了她一会儿，收了回来，笑眯眯对上兴奋的霍宁：“刚才她不舒服？这么早就上来？”
霍宁耸了耸肩：“是啊，醒悦不喜欢体育课，自由活动也就散散步吧。”
叶宵哦了一声，椅子腾空晃了两下，笑容维持不变，眼里含着若有所思的光。
* * *
不少人追问了叶宵几天，他有没有想报的社团，有纯粹对此感兴趣的，也有想帮人空手套情报的。
叶宵都说没有。
毕竟这周加下一周，都是社团纳新办活动的大日子，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各大人气社团展台前都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姜醒悦连食堂的葱油鸡和咸蛋黄南瓜都抢到了，因为她每天中午都认真踩点吃饭，没去凑热闹。
余中有几个最火的A级社团，摄影社，动漫社，文学社，商社，还有模联，这几个都火到需要面试，霍宁就苦恼的要命，文学社和动漫社她都感兴趣，但又不好意思一脚踏两条船。
但姜醒悦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霍宁邀请了好几天，她中午都坚持吃饭睡觉，没有去凑这个盛大的热闹。
直到周五，姜醒悦一反常态，没有去食堂，啃着辣条跟鱼干，晃到了人山人海里。
她还是有感兴趣的社团的。
但目前来看……
根本找不到对方在哪儿设的点。
“哎哎，同学，你是五班的吗？”
姜醒悦忽然被人拽住袖子，是她不认识的人。
“是啊。”她礼貌的说。
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能不能帮个忙？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叶……”
姜醒悦：“叶宵是吧？我不知道他去哪个社团，不好意思啊。”
她微微笑了笑，深藏功与名，转身挤进了人群里。
一分钟后就被挤了出来。
……姜醒悦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如何在人群里做一条灵活的鱼，她根本学不会。所以才特地等了几天，结果谁知道还是没用，放眼望去看一圈，连想去的社团在哪儿都找不到。
大家平均海拔也太高了点！
姜醒悦试着踮脚，也努力往上蹦跶，将近一米七的个子，然而收效甚微。
她正苦思冥想周围地势，哪里可以给她登高望远一下，余光无意间瞥到了熟悉的人。
高一的蔡优鸢，侧面一眼都能看出是个美人，她背挺得笔直，嘴角眉梢挂着和煦耀眼的笑意。
人群中非常显眼，像颗很亮很亮的星星。
她对面，叶宵正低头说着什么，阳光倾斜，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依然吸引人眼球得很，白昼仿佛为他镀上层加冕似的光，把少年身上嚣张凌厉的美貌发挥到了极致。
忽然有所感似的，叶宵敏锐地抬了抬眸。
茫茫人海里，掉进了姜醒悦的眼睛里。
姜醒悦第一次知道有点儿着慌，赶忙扭过头。
避开后，又开始飞速后悔，恨不得捶开脑壳看看自己在想什么——
他都看见了！
躲个什么劲儿，也太怂了！！
她飞快又扭回头，想要大大方方迎上去，但视线一扫，叶宵已经不在刚才那个地方了。
蔡优鸢也不在了。
姜醒悦心情有点儿奇异的复杂。
其实她有感觉，蔡优鸢那个类型，是他会喜欢的。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他要是真谈恋爱了……
姜醒悦想，她就申请调位子吧。
免得互相打扰。
姜醒悦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转身想要回班级，却被一双大掌扣住了肩。
根本没有多想，她回身的同时，一记手刀已经又准又狠地反劈了回去。
对方眼疾手快地挡住了，有点恼了：“姜醒悦！”
姜醒悦顿住，把手立时收了回去，神色淡淡道：“是你啊。”
叶宵反问道：“还能是谁？你最近躲什么？”
姜醒悦看都没看他，踢了脚一颗石子，吸了吸鼻子：“不舒服，感冒了。”
叶宵切了声，懒懒地勾了勾唇：“那又怎么了，我又不怕被你传染。”
姜醒悦蹙眉：“我怕，行了吧？”
她能感觉到，因为叶宵的缘故，周围不少目光已经望到这个方向。
姜醒悦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叶宵失笑：“怕什么？怕我让你倒立着唱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他以吊儿郎当的样貌示人的时候，嘴上是没个把门的，很喜欢开玩笑。
跟谁都能开。
姜醒悦垂下眼，没说话，转身就想走。
叶宵却把她拉了回去，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的腰。
姜醒悦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僵住了。
他手不想要了吗胆子这么大？！
下一秒，叶宵像改变了主意似得，又放开了她。
他半蹲下了身，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背。
“上来。”
姜醒悦皱眉：“干嘛啊？”
叶宵抬头，黑眸亮亮的望着她，笑得眼眸压弯，潇洒不羁又带着点极浅的温柔。
“登宵望远。”
他说。
“爬到老子脖子上来。不敢吗？”
姜醒悦这人吃软不吃硬，更不吃挑衅。
话赶话赶到了这儿，她怎么也不能认输。
“谁不敢？不敢是孙子。”姜醒悦嘟囔道，撑着他背，直接跨了上去。
那时摄影社的高二成员正好在记录招新现场，咔嚓了一堆，发现摄像头里……
怎么有个两米多的人？！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发现了。
各个年级都发现了这对小天才。
男生紧紧扣着女生膝盖，女生稳稳坐在男生的脖子上。
两个人颜值还都挺突出的。
群众们仰头的同时，其实都挺想采访下的。
采访下这对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么秀恩爱是要被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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