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你在家里认真看书,我去山上捡些苍耳。”姜氏说着就拿起麻袋要去后山。
时玥连忙阻止:“娘,家里养了这么多千丝蚕,就不用再出去找药材了吧?”
那些草药价钱不高,收的时候费时又费力,她娘每天已经很忙了,她可不想她娘再累着了。
“怎么不用?草药卖的钱再少,那也是钱。”姜氏脚步不停。
时玥干脆放下书本,也站起身:“总不能让娘一个人忙,我也去!”
“说了让你好好读书,挣钱的事儿,还用不着你操心。”姜氏停下脚步皱着眉头道。
时玥拿起镰刀,提起了背篓:“娘,你一直忙着,我哪还安得下心看书啊。”
“你这丫头,怎么不听话了!”姜氏脸色变黑。
时玥才不怕,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娘这么辛苦,是想为家里多存些钱,但女儿看着心疼啊,家里的钱暂时够用了,娘不要这么辛苦好不好?”
“……捡苍耳又不费什么力,有什么好辛苦的。”姜氏别扭的转过脸,声音却降低了很多。
时玥知道她娘软化了,连忙笑道:“娘,你就教我写字吧。”
姜氏看着手上的麻袋还有些犹豫:现在去后山,到天黑的时候,还能捡到价值几文钱的苍耳呢。
“张夫子说,我的字是‘朽木不可雕’,只能靠娘教了。”时玥摇着她的手可怜兮兮道。
姜氏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什么?!”
“唉……”时玥叹气。
姜氏立马忘了苍耳的事情,拉着时玥回屋:“你写给我看看。”
时玥的唇角不由微微上勾。
回到房间,拿出笔纸,将墨磨好,提笔写字的时候,时玥想了想,还是没有故意犯错。
姜氏原本心里焦急,但看了女儿的字一下子就放松了。
“娘,我写得怎么样?”时玥停笔后,仰着头问道。
姜氏不擅长夸人,但想着该死地张夫子的话,又怕女儿没信心,便收刮着肚皮道:“写得很好,比娘小时候写得好多了。”
说完怕女儿骄傲,又补充:“但是腕力没用好,提笔按笔的时机没有把握准。”
时玥早知道她的缺点,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只笑道:“娘教我吧。”
“好。”姜氏也不扭捏,她提前练字,就是为了教女儿的。
凝神静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永’字,找到感觉后,又对着时玥示范过一次,然后握住时玥拿笔的手,带着她又写了一次,让她仔细感受。
时玥被她娘带着,感受着手腕、手肘、手臂的用力,对怎样运笔,怎样用力又有了新的感悟。
她写字的姿势是没问题,可上一世张夫子教的也不用心,很多东西都是她自己摸索着学的,明显的走了弯路。
看样子,她又要从头学起了。时玥有了这个认知,但并不沮丧,只是练字的时候更加用心了。
悬腕、悬臂练了半个时辰后,姜氏就不让时玥继续了。才开始练,也不能伤了手。
时玥干脆跟着她娘一起去摘拓木叶,缓缓眼歇歇手,权当休息。
回来后,又继续看书练字。只有三年时间,张夫子又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她就只能花更多时间去钻研了。
第二日,时玥仍旧是天不亮就起了床,照例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昨天学的东西,然后又起床练了两遍体.术。
这体术是上一世兽潮前九江府的府卫军专门教导大众的几种体术之一,很适合未成年女子练习。
重生后,时玥就一直在练习这门体.术,只是平时都是一天一遍,今天两遍之后,身体就有些酸胀了。
清洗了刚才流出的汗水,稍稍按摩了身体后,才消除酸胀,恢复清爽。
吃了早饭,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才收拾着去学堂,不再像昨天一样急着赶着了。
相比与学堂的气氛,还是在家里看书更好些。
到学堂时,同窗都已经快到齐了,时玥前脚刚进去,张夫子后脚就到了,可以说时间卡的刚刚好。
之后,张夫子又挨个检查昨天交代的任务。
“你这字,是狗爬的,还是鸡刨的?!”张夫子觉得污了眼,一把撕了时玥交上去的字:“重写,明天交十张,现在念书,把昨天教过的字都念一遍。”
时玥看着飞舞的纸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生气,在考上秀才之前不能和他撕破脸。
“不会念?把老夫的话当耳边风?”张夫子举着戒尺,就要逞凶。
时玥盯着他道:“会念。”
张夫子看着时玥漆黑的眸子和可怕的右脸,动作一僵,心里不由又骂了几句。
时玥没管张夫子的心思,把昨天教的字一个不漏的念了出来。
“明天写二十张大字!”张夫子不甘的收回戒尺。
第三天,时玥交给了张夫子二十张大字,在他抬手要撕时,开口道:“这二十张纸也要五个铜板,家里拮据,我还想用背面练字。”
张夫子动作一滞,高声道:“你这敷衍的态度,再练都没用!”
哗啦几下,二十张纸又变成了碎片。
若不是整个卧龙镇只有这一个学堂,若不是需要书院的学籍,时玥真想转身就走。
激烈的情绪来得汹涌,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因为她不想被影响了心绪,浪费了时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努力学习为科举准备,不能和他撕破了脸皮。
之后一个多月里,张夫子每次抽查时玥的功课,都没能挥下戒尺,多次撕烂她的纸张,她也没有反应。
多次在时玥身上吃瘪,没找到任何成就感,张夫子越来越厌烦,但迫于他在教谕面前说的大话,又不能赶走时玥,最后干脆无视她,来个眼不见为净。
张夫子的厌恶和无视,让学堂的学生变本加厉的孤立时玥。
单蜜原本还想找她麻烦,但看到她的处境,也不由露出了‘高高在上’的怜悯,不屑找她麻烦了。
至此,时玥才彻底清静。
没人来惹她,她就安安静静的在学堂做个隐形人,终于能把所用的心思都放到学习上了。
“十月,你爹的信回来了!”
这天,时玥一回家,就看到了她娘灿烂的笑容。
终于又接到了她爹的消息了,时玥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快步跑过去,接过她娘手上的信。
信上问她们身体好不好,家里情况如何,房子住着还安不安全,字里行间都是担忧和想念。
又问几个叔伯兄弟有没有照料她们母子;但词里句里都犹疑。
最后又语调轻快地说了他在县城一切都好,最近找到了一个好主家,拿到的钱因该能还一笔债了。
本来还能压制,但看到信后,所有的思念又都冒了出来。
“……娘,家里的债已经还完了,让爹回来吧。”时玥仰头看着她娘。
姜氏摸着时玥的头:“好,给你爹写回信吧,让他也知道你识字了。”
时玥立马拿着信纸跑进了屋,开始写回信。
将和叔伯家只有面子上往来的情况说了;又写了血灵芝和千丝蚕的事情,告诉他家里的债已经还完了。
最后写了家里的房子虽然还挺立着,但漏风又漏雨,她和娘都不敢上房修理,让他回来盖房子。
姜氏把回信看了一遍,哭笑不得:“‘天天吹冷风,夜夜睡湿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这么可怜了?”
“那是娘你心大。”时玥翻了个白眼道。
姜氏拍了她后脑勺一巴掌:“快改了,你这不是让你爹难受吗?”
“好。”时玥说完,将写房子的内容划了一笔,在后面写到:娘操持家务,打理田地,又养了千丝蚕,每天夜以继日的干活。爹,你快回来帮忙!
姜氏又拍了她一巴掌:“你成心的是不是?”
“娘,就要这样写,爹才会急。”时玥连忙抓住她娘抢信纸的手道,“你也想他早点回来吧。”
姜氏强行抢过信纸:“那也不能这么写。”
“这么写,怎么了?”时玥不服气的问,“那句话不是真的?”
姜氏没理她,拿过纸笔自顾自的写起来:我和十月身体都好,家里的田地也好,房子也还结实,和嫂子们也没再拌过嘴了……
什么都好,真是一片和.谐呢!
十月看不下去了,嚷嚷道:“娘,你这是粉饰太平!用我写的信,你说过要让爹看我写的字。”
姜氏的笔顿了一下:“我来念,你来写。”
时玥还是有些不满,但看着她娘的眼神,还是拿起了笔,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娘说的写。
“这样也好,那样也不用担心,那要是我爹暂时不想回来了怎么办?”时玥又写了一大串后,坚定不动笔了。
姜氏犹豫了一下:“要不,说你想他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娘!
时玥挥笔唰唰地写下:“娘想你了,快回来!”
姜氏看得老脸一红,连忙去抢信纸。
时玥早有准备,哪还会再让她得逞。
这封信还是寄了出去,然后时玥就开始算信到达的日子,算着她爹回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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