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闫妍就没想过再给双方留面子。
她原先顾忌闫慧珍, 既然闫慧珍表明了态度, 那闫妍就要撒开手干了。
闫力和她的情分是闫力的, 从前她和闫慧珍两个在刘春花手底下怎么讨生活,她怎么也没法忘记。
闫妍站在闫大军和刘春花跟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原本安静如潭水的眼眸里, 似有一团火在烧。
她绷着脸,语气灼灼,
“舅舅、舅妈, 我就这一个要求, 你们要是应下来,我这就去订火车票!”
闫大军看着外甥女,从没有一刻觉得闫妍如此陌生,他们难道有深仇大恨吗?用得着对这个养育了她们十来年的家庭下死手?再说,长辈留下来的东西,给男娃不是应当应分吗?
他忽然意识到, 刘春花一直以来是对的!
闫慧珍母女俩,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闫大军不想维持从前温和软弱的假象了, 他猛地站起身,小山似的身子, 把闫妍压得死死的,语气森然,
“闫妍, 你还拿不拿我当你舅舅?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闫慧珍还是头一次看见闫大军发怒,闫力从前不管做了什么事,她这个哥哥可从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刘春花再劝一劝,压根就不气的那种,怎么到了她女儿这里,就开始上纲上线了?
把妈留给她的东西还给她,难道不是应该的?
闫慧珍觉得自己一旦跳出他们拿亲情织的那张大网,再看他们的举动,处处都是漏洞。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站起身,速度极快地走到闫妍身前,把闫妍拉到身后,才微微喘着气,看向闫大军,
“哥......你、你有什么......还是......和我说吧......妍妍只是个孩子罢了......”
闫妍看着身前瘦弱、但是异常坚定的人,心里酸酸胀胀,仿佛整个人被泡在了温水里,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她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努力把氤氲的水汽眨巴掉,再抬头,语气又变得轻轻淡淡,
“舅舅,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愿意,这会儿恐怕都来不及了。”
闫大军还来不及诧异,就见村长、支书带着乌泱泱一群人,很快到了门口。
他身后还跟着闫小军和钱梅花夫妻二人,不过他们看向闫大军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
“呵,我就说她们养不熟,你还不信!多大点事,用得着惊动外人吗?合着咱们家里还有没一点、一点隐那什么了?”
刘春花心里暗恨,她有种想奋力捂住的东西,就快要飞走的感觉。
婆婆留下的东西,是她最后的底牌了,被闫妍掀了,他们家还有什么?
那边张老太太可不管刘春花怎么想,她径直走过去,把院门大开,左邻右舍们都涌了进来,跟在后面看热闹。
闫妍正要说话,闫慧珍握了握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让她别开口。
闫妍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她以为妈妈已经想通了,彻底站在她这边了,原来不是吗?
她垂着头,想把那种失落的心情从脑海里赶出去。
闫慧珍没想过自己的举动会让女儿误会,她站出来,拿瘦弱的身体挡住闫妍。
她声音轻柔,但在落针可闻的堂内,仍然清晰可闻,
“抱歉这次又麻烦大家了,我想着从咱们搬出来一直没个名目,这次把村长和支书找来,是想让你们特意做个见证,我和闫妍两个,也算是彻底和我哥哥一家分家了。”
“啊?”
“这话是闫慧珍会说的?”
“别不是被刘春花闹傻了吧?”
“我倒觉得这才是一个当妈的应该干的,能护住自己的孩子,才不枉费‘妈妈’两个字!”
“可不是,不过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
村民们跟着来看好戏,可一点不耽误嘴里嘀咕,关键是他们说话一点不避人。
一字一句,落到刘春花耳里,把她气得脸都红了。
闫慧珍话音刚落,闫妍猛地抬起头,小狗似的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生怕错过闫慧珍的一举一动。
新来的村长叫吴国邦,今年不过35岁,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修长,一股“城里人”气息,和原来的村长完全不一样。
听说这个吴村长是县长家的亲戚,来清源村当村长只是他的一个跳板,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回县里。
哪怕张红军在村里拥有绝对的地位,也不敢轻易和这个吴村长别苗头,大部分事情都愿意和吴村长商量着来。
闫妍这次长了心眼,请人的时候,专门把村长和支书都请了来。
要说闫慧珍长得真是好,只是平时常低着头,缩在后面不说话,有八分美貌也遮了四分。
可眼下她坚定地站在闫妍身前,柔弱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来。
一霎那间,显得光彩夺目。
吴村长被惊艳了一瞬,眼中异彩连连,不过到底一瞬,很快又回过神来。
他微微颔首,语气亲切,
“可怜你一个女人家要撑门户了,你想清楚了?”
张红军还记得从前闫慧珍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惊讶于她的变化,跟着道,
“是啊,分家了可真的回去不了?”
“是,我想清楚了!”
“不过我有个要求,从前我母亲过世的时候,留给我一对银镯子,还有三百块钱。”
“我想把属于的我东西要回来,钱如果没了就算了,就当我和闫妍的住宿费、吃饭钱;但镯子是一定要拿回来的,那是我妈留给我念想,我想给我女儿留着。”
闫慧珍语气那样冷静有条理,整个人半步不退,把闫大军和刘春花的算计打得稀巴烂。
“乖乖,原来闫老太太还留了这么多东西给女儿啊!”
“可不是,我也没想到,不够我知道从前闫老太最喜欢闫慧珍这个女儿了。”
“难怪闹得大儿子和二儿子和她离了心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最可怜的应该是老二吧?老大怎么说也是长子、至少分了一套房子啊,老二分家的时候,那叫一个干净!”
这人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闫小军一眼,闫小军的面色变得铁青,垂在身侧的拳头瞬间握紧。
他忍了许久,再也忍不住了,站出来鼓足勇气道,
“我不管妈留了什么给你,我只知道妈什么也没留给我,那镯子和钱是不是也该有我的一份?”
“就是,合着便宜都让大房赚了,原来不止一个装卸工的工作而已!”
钱月梅这才知道,老不死的临走前还留了这么许多东西,再加上郑承业给捣鼓来的那份工作。
收养闫慧珍母女,老大一家还真是赚翻了!
反正闫妍在老大家的时候,家里的活可都是闫妍在干,里里外外一把罩!刘春花除了给点吃的,日子过得可比她轻松多了。
闫小军也是姓闫的,凭什么什么都没有?
钱月梅气炸了,一点不想给老大一家留面子,说出来的话刻薄极了。
“什么装卸工的工作?钱月梅说的该不会是闫大军现在做的这份工作吧?”
人群里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道。
这下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从前闫大军忽然被工厂招过去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地红了眼睛。
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问闫大军被招工的理由,当时闫大军怎么说的来着?
招工的主任看他老实,力气大!
村名们就不懂了,他们也老实,也力气大啊,怎么就没有主任看上他们?
合着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人家那工作是有能耐的知青妹夫找来的啊!
亏得刘春花还一个劲地在村里吹嘘,他们一家对闫慧珍母女俩多么多么好,闫大军每天工作有多么多么辛苦。
好么,原来那工作还是靠着前妹夫得来的,那家里的收入还不是靠得妹妹家,要不然他们两大字不识几个,凭什么吃香喝辣?
闫大军从没想过他一直以来拼命掩藏的真相,会以这么突然的方式揭露出来。
村民们时不时传来的讽刺声,让他觉得自己跟个小丑似的,所有的肮脏、不堪都展露在人前,大喇喇地摆在太阳底下晒。
钱月梅得意极了,邀功似的看了闫小军一眼,男人没用,还是靠自己为二房扳回一城!
闫小军抿抿嘴,没理她。
闫大军的脸色不停地变幻,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紫,他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村民们别再议论了,就连刘春花都像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闫大军心里的弦绷道极点,几乎就要爆炸了,他想也不想地站出来,破罐子破摔,怒吼道,
“你说我的工作来路不正,难道你的工作来路正吗?!有本事你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是怎么做到村里老师的位置上的?”
钱月梅脸上的红晕褪去,就跟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嘴巴紧闭不肯吱声了。
她“跐溜”一下躲到闫小军身后,想借此阻挡住四处投射来的目光。
闫小军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他没地方躲,只能低垂着头,目光闪烁,生怕和闫惠珍的眼神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狗咬狗呀一嘴毛!
等这个剧情走完,男女主就可以发展感情线了!
很快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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