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郑蓉蓉和李静约了李志武见面, 明明知道大家立场不同, 再见必定会有一次争锋相对, 郑蓉蓉仍旧好好打扮了一番，她始终忘不了在上海, 头一次在郑家大院门口碰见李志武的时候。
郑蓉蓉不仅描眉画眼，就是衣服都是从头到脚新买的。
深市的市场很大, 往往又很多内地见都没见过的新奇衣服，挑了一件大红色露肚脐的紧身小背心，底下是一条灰色的灯笼裤, 把她衬得腰细腿长, 身姿纤瘦。
就是李静早上头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被惊艳了一瞬。
“蓉蓉今天好漂亮，你从前没穿过这一身，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蛮适合这样的衣服呢！”
大胆又前卫，和郑蓉蓉的捎带艳丽的样貌般配的很。
李静看在眼里, 满满都是羡慕。
和郑蓉蓉不一样，她穿的衣服, 还是从前带来的那两身，洗了又洗, 洗了又洗，周围有微微脱线的地方，还被她拿同色针线好好补了补, 直到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为止。
可郑蓉蓉呢，要什么不过招招手的事，就连冯倩文临走前，怕委屈了女儿，还给私下贴补了不少。
“这有什么，一件衣服罢了。”
李静真是一如既往的眼皮子浅，要不她妈看重这人的心机手段，郑蓉蓉都不屑和这人呆一块儿。
再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简直从上大小拉低了她的档次，郑蓉蓉不屑地撇撇嘴，冯倩文不在这里，她也不稀罕和这人装姐妹好。
郑蓉蓉从随手带的手拎包里翻出一张一百块，甩到李静跟前。
“喏，拿去吧，牌子货买不了，普通衣服还是能置办一身的，可别说我们亏待了你。”
李静还是都一次被钱甩了一脸，她羞愤又无措，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全是被气的，她把手握在掌心里，攥得紧紧的。
外头的一阵脚步声渐渐明晰，李静很快把钱手里起来，揣口袋里。
“嗤”
郑蓉蓉嗤笑一声，单手撑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静的脸红的几乎要滴下血来，她嗫嚅着想解释，那边李志武带着手下，已经推门而入了。
“你们好，我还当是谁呢！原来真是熟人。”
郑蓉蓉原以为李志武应该正焦头烂额呢，没想到人家衣服精神头十足的样子，走路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脚底生风，丝毫不见一点颓色。
拉开椅子，迈着长腿坐下，一气呵成。
两个想看笑话的女孩什么也没看成，反倒闹得脸蛋红红，一脸羞意。
“我、我们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
郑蓉蓉假装惊讶，原本坐直的身体，往李志武那边歪了歪，她抢在李静跟前开口，微微有些撒娇，语气里的意味引人遐思。
李志武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心里却不动生色的思量开了。
他确实没想到会是李静和郑蓉蓉，而且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混到了一起？
李静没说话，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这俩人竟然早就认识了？不知道闫妍知不知道？
李静往后微微退了退，审视地看着两人，破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她恶劣地想，或许这俩人早就在闫妍不知道的时候搅合到一起了。
“这次的事......”
李志武意有所指，希望这两人能给个交代。
他们从一开几天生意很不错以外，后面都因为这边的恶劣营销，每天都在亏本，而且还搭进去很多租金。
“什么店铺的事？志武哥，你找我们难道不就是吃饭吗？再说这店其实根本不是我们家开的，是我妈妈帮静姐开的呢！这个店铺怎么了吗？”
郑蓉蓉一脸天真懵懂，身体却反复向李志武那边进攻，她歪着脑袋，满头问好的样子，还真是做得一手好戏。
李静却是一下子就懵了。
郑蓉蓉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小姐，可是看着对方一脸莫名地说着引导性的话，饶是李静再有心机也知道，从一开始，她就被郑蓉蓉给骗了。
听听，她说的什么话，真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头上。
合着她李静就是一个处处跟人作对的心机鬼，在郑蓉蓉的反衬下尤其不堪入目。
李静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可她也只敢拿幽怨地眼神乜郑蓉蓉，多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因为那店铺明明白白写着“李记野货行”，她就是说这里头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恐怕李志武也不会相信的。
起先看到店铺名字的时候，李静有一瞬间的疑问，后来冯倩文没多提，她就以为只是巧合。
原来这名字还可以这么理解的么？
这是李静头一次，对冯倩文产生怀疑。
“哦，是这样，那李姑娘，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你的店这么不计一切成本、又不赚钱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志武的扯了下嘴角，语气有些散漫。
可他身边坐着的杨铁军，却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显然被自家老大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惊了一下。
更别说正对着李志武，直面对方问题的李静了。
她要紧字觉得下嘴唇，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抬头看了李志武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
郑蓉蓉暗恨，心机女果真是心机女，这不是把“迫不得已”四个大字刻脑门上么！
“志武哥，我也不知道静姐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觉得好玩吧，上次我和她一起逛到对面的店铺，还看她刻意留意别家的价格呢！”
郑蓉蓉慢悠悠地开口，把想爬起来的李静又往下摁了摁。
“哦，是吗？是听好玩的。”
从进门到这里，没有一句真心话。
郑蓉蓉和李静真是把当面一套 ，背后一套发挥到了极致。
李志武把服务员叫来，借着点菜的动作，掩饰住眼底的不耐。
随后一顿饭，吃的一点浪花也没泛起来，好像李志武真是约熟人一块儿吃个饭似的。
看对方大大方方吃饭的样子，动作优雅，不疾不徐。
李静的心却丝毫不在眼前的食物上，她机械地夹着菜，机械地往嘴里塞，全程都盯紧了李志武，生怕对方还会出什么阴招。
可惜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发生。
李静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冯倩文不怕赔钱是因为她家里底子厚，可李志武呢，每天光租金就是一大笔，难道真的丝毫不往心里去？
李静忽然想起闫妍结婚的那天，郎才女貌，整个村子都没有过的大手笔，真是、真是把一整个村子的姑娘都羡慕的不轻。
郑蓉蓉倒是想和李志武搭话，可对方就给你完全没兴致似的，吃了饭，拍拍屁股就走了。
只留下郑蓉蓉和李静两个大眼瞪小眼。
“你说，李志武是不是真的不差钱？难道他想和咱们死磕到底？！”
沉默良久以后，李静不甘心地开口。
郑蓉蓉施施然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垂着眸看了李静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怜。
“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件事情你办不好，别说跟我去上海了，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妈那个人，我比你了解的多。”
“你想知道李志武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派人盯紧不就得了？钱你有，人你也有，就这样还能把事情搞砸，那你就是真的蠢了！”
郑蓉蓉说完，看也不看李静一眼，扭着腰走了出去。
李静气极了，狠狠锤了两下桌子，想把这一桌碗盘都砸碎，却到底不敢下手，只能和满桌的空盘子干瞪眼。
***
李静果真派了人去李志武那边蹲守，不管对方出什么招数，她这里可以想法子应对。
她自认为把李志武的一举一动都摸的清清楚楚，其实李静自己时刻被人监视着，她自己却一无所觉。
“老大，我们动手吗？”
“不着急。”
李志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身体坐的笔挺，另一只手握着笔，伏在桌上给闫妍写信。
其实这时候打电话已经是一种比较快捷的沟通方式了，李志武却偏偏要给闫妍写信，你来我往的，虽然耗费的时间久，但感觉对方和自己一样，不是在写信，就是在等信。
竟然有种别样了浪漫感。
当然李志武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因为这点浪漫，他的崽崽们已经在孩子妈肚子里了，他这个当爸的反倒一无所知。
程勇见老大正专心给大嫂写信，对着杨铁军挥了挥手，两人默契地退了出去。
“怎么样，那边有动静吗？”
这头李静同样在问派出去监视对方的伙计。
“没有呢，一切正常，连价格也没变，但是柜台上的货物少了，想必是李老板怕东西放久了潮湿，知道卖不出去，就让人收拾到仓库里去了。”
伙计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他不知道这位李小姐是什么路数，但既然蓉蓉小姐说了，听李小姐的，那他自然没有任何意义。
就目前来看，这李小姐倒是没有做出任何不对的决定。
伙计自然乐得给她几分面子。
李静蹙着眉，认真思索，如果她是李志武的话，会怎么办？
当面对绝对的权势和财力的时候，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她不由得放下了心，只对着活计道，
“继续去盯着吧，又任何情况及时来报。”
“是”
伙计很快领命下去了，此后每天晚上都会来禀告一番。
一天过去了，李志武那边没有任何动作。
两天过去了，听说李志武干脆关了门，连东西都不卖了，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
三天故去了，对面的店铺就跟没人似的静悄悄的，说不定李志武正在后面厢房里偷哭呢。
......
“什么嘛，还以为多有能耐，还不就是挨打的份。”
某天早上，得了消息的李静正在和郑蓉蓉吃早饭，她乐颠颠地跟郑蓉蓉分享最新消息，并开口吐槽。
哎呀，可真高兴啊，高兴得李静那一顿都多吃了一个虾饺，差点吃撑了。
“哼，小人得志。”
郑蓉蓉确实希望自家这边赢啊，可也接受不了李志武竟然是个无能之辈，再看李静神采飞扬的一股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哼，李志武也就是个怂包，什么嘛，幸好她没和这人处对象，要不丢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怎么样蓉蓉小姐？这次上海我应该能跟着去了吧？”
李静这句话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就差指着郑蓉蓉的鼻子，骂她狗眼看人低了。
郑蓉蓉又不是真的傻，跟着冯倩文见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扔了手里的筷子、碗。
“不吃了！”
门口那打探消息的小伙计，原本正犹豫着该不该过去，听见动静以为是自己被里头的人发现了，这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呲溜”一声窜了进来，战战兢兢开口。
“李小姐，大事不好了，咱们的店铺被人、被人围攻了......不少人举着石头、臭鸡蛋，说......”
这下郑蓉蓉也不走了，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还柔声安抚那伙计。
“别紧张呀，慢慢说，不少人举着石头说什么样？你别怕，我们不会怪你的。”
那伙计停顿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郑蓉蓉的脸色，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终于放松下来，大着嗓子道。
“说要砸了我们店铺......还说......要把李小姐抓到警察局去！问问她，到底是怎样做生意的！”
李静这下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单手扶着桌子，失声尖叫。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说，李志武最近一直很安分吗？”
小伙计被这尖利的声音，吓得狠狠缩了缩脖子，带着哭腔道。
“确、确实不是李老板啊......”
作者有话要说：李静下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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