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慎三个月大,还是只金毛幼犬,很皮、也很亲人,没栓绳子,被颜诺安置在车子后座,独自玩着,咬一只玩偶皮卡丘。
从煦在医院地库看到了小金毛,感觉自己无聊的住院生涯终于有点趣味,拉开车门,架起了狗崽的两只前腿,抱出来。
垂眼一看,男娃。
抱到臂弯里撸撸脑袋、撸撸毛。
陆慎非站在旁边,表情凉凉。
他注意的不是狗,是颜诺开来的车,A市牌,大车,911。
就像费鹏程质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凭什么能住大别墅一样,此刻也是,颜诺凭什么能开911,因为这是从煦的车。
颜诺开从煦的车。
陆慎非扫过车,收回目光。
刚收回,从煦抱着狗凑过来,边撸着狗子边笑:“怎么会叫狗慎,你是不是哪天和我吵架了?气得我给狗取这个名字。”
陆慎非伸手,没说什么,在狗头上顺了两把。狗崽倒是亲他,伸脖子冲他嗅了嗅,又想咬他的手磨牙。
看得旁边的颜诺在心底直翻白眼,心道狗慎就是狗,吃里扒外,见谁都亲。
结果又听陆慎非来了句:“不是气,是你想我,就让狗随我的名字。”
颜诺:“?”要脸?
从煦笑:“你得了吧。”
小狗抱不进医院,从煦就在车旁撸了撸,又抱着狗崽,随便闲聊地问:“买的吗?这么小一只。”
陆慎非没答,颜诺也没吭声。
从煦看向陆慎非。
颜诺:看你还能怎么吹。
结果陆慎非抬了抬下巴,示意颜诺的方向:“从他那儿弄的。”
从煦跟着看向颜诺。
颜诺:“……”
颜诺只得道:“朋友那里抱的。”
从煦点头:“疫苗都打了?”
颜诺:“打了。”
从煦问:“这么小能吃狗粮了?”
颜诺还没开口,陆慎非:“断奶的时候吃奶糕,狗粮也能吃,泡点水。”
边说边摸狗崽,被狗咬住手、轻轻地磨着牙,牙齿都长好了,还这么锋利,陆慎非:“现在直接吃狗粮了。”
颜诺默默看着,服气,暗道狗慎果然狗。
从煦又问:“养哪儿?这么小还不会定点尿吧。”
颜诺不吭声,瞥陆慎非:说,你说。看你能蒙多少。
陆慎非默了片刻,摸狗的手收回去,缓缓道:“有院子。”
从煦一直以为他们还住在市区的婚房,闻言奇怪:“我们搬家了?”
不是“我们”,是他,是从煦一个人。
住在郊区的独栋,前后都有很大的院子。
从煦当年执意分居的时候,以为没人知道他搬去了哪儿,陆慎非其实早知道,悄悄去过几次,把车停在院子外面,隔着墙,看不到人,只能看到爬上院墙的绿植。
陆慎非敛着神情:“嗯,市里太吵了。”
从煦:“搬到郊区了。”
陆慎非:“嗯。”
颜诺心底惊讶,从煦以前不是说陆慎非不知道他住哪儿的吗?竟然知道?
从煦又聊起了别的,问颜诺:“你今天就要走吗,狗子可以不麻烦你了,放我爸妈那儿。”
颜诺:老板,你的狗,养到这么大,都是我在铲屎。
颜诺:“我不走。”
从煦抬头:“?”
颜诺:“我等你出院,一起回A市。”
从煦看了看颜诺,这样啊……点头:“好吧。”反正就这几天了,很快就要出院了。
又道:“那你这几天住酒店,狗就放我爸妈那儿。”
颜诺走近,接过狗:“我这就送过去。”说着把狗安置回后座。
从煦站在车旁,晃晃膀子,对陆慎非道:“也好,养个小东西在家解解闷。”
陆慎非:“嗯。”
颜诺突然扭头:“又不止这一只。”
从煦:“?”
颜诺站在门边,暂时没管狗崽,转过身,细数:“你还养了鸟、乌龟、鱼、仓鼠,还在菜市场买了几条蚕,天天喂桑叶。”
从煦:“……”啊?
陆慎非看着颜诺,这就是他承诺的不会说什么?
他把从煦拉远了几步,面朝颜诺,手扶上车门,警告的眼神,不动声色:“好了?”
颜诺拉住车门,对视:“好了。”
车门一合,仿若无事,颜诺对从煦笑笑:“我先去送狗。”
从煦:“知道我爸妈家住哪儿吗?”
颜诺绕过车头:“知道,你带我去过。”故意道:“我还住过几天。”
知道地址就行。
从煦后退,离车远了一点:“那就好。”
陆慎非盯着车,唇角轻扯,默默冷嗤。
等车开走了,两人往电梯走,从煦感慨:“我爸妈也太热情了,还留朋友在家住。”
陆慎非没什么表情,牵住从煦的手:“他睡的地板。”
从煦:“……”
*
当天晚上,鲁达达来医院,见了费鹏程,又见了颜诺,差点喊出来——
一个和他势不两立,一个是他眼里的现任情人。
反之,费鹏程眼里的鲁达达:扶不上墙的烂泥,没脑子还要做生意。
颜诺眼里的鲁达达:借钱狂魔。
众人病房齐聚,面上你好你好,心底疯狂吐槽。
只有从煦着眼现实:人这么多,又闲,来吧,打牌。
打了几轮,打不下去了:
费鹏程、鲁达达不停接电话、出去聊工作,颜诺一直在低头看手机,微信、Q连着响,陆慎非倒没碰手机,毕竟他手机一直关着,就是牌技太好,要么全程碾压,要么给从煦喂牌。
从煦:不打了不打了!不好玩。
散了牌桌,鲁达达声称有事,急急忙忙走了。
人刚走,费鹏程口气幽深:“鲁总别是又要担保人给他垫资了。”
知道担保人是谁的颜诺眼皮子开始跳。
从煦听到了,没由着费鹏程这么背后挤兑他的朋友:“费总,你怎么还在?”
费鹏程赶紧赔笑:“我说的是陆总,陆。”
从煦故作恍然:“哦,是吗。”
不过他的话也不全是损,是真的想问:“不用去忙工作?”
费鹏程:“嗨,我这不候着陆总么。”
说完转移话题,看向隔着一张茶几的颜诺:“今天工作日,你都不用上班?”
颜诺从打牌开始,就一直捧着手机,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屏幕。
大家都以为他在玩儿手机,其实不是,就是在工作:从煦有几个读者群,日常需要打理,剑虹的老板催他来找人,也要回复,小说后台、评论区都要管,图书公司的编辑也要联络,甚至还有广播剧、有声等一些版权开发制作需要沟通。
谁不用上班?
你当这个助理试试?
颜诺瞥了眼费鹏程,反正不是“我方”,是“敌方”的,直接没理。
费鹏程:“……”
一会儿工夫,病房里静了。
从煦看他的杂志,争取在出院前把他妈搜罗来的这些全部看完,颜诺继续刷手机,费鹏程站在窗边,和陆慎非低声聊起了工作。
费鹏程:“那边通知我,说是找到人了,就是还要等,过几天再给我消息。”
费鹏程:“希望能签得顺利吧。”
叹:“之前多少本书,没一本签给我们,见了鬼了。”
费鹏程:“这次这本,钱反正是要砸的,就等那边点头了。”
颜诺窝在沙发里,目光从手机上抬起,默默地看着窗前的两个男人。
费鹏程显然不想在这个场合聊工作,但没办法,陆慎非在这儿,只能这里聊,于是只说大概,不说具体,反正陆慎非都懂。
费鹏程:“据说他有本古代的,权谋的,全本存稿,还没发表,我打算也弄过来。”
费鹏程:“按照我的想法,最好么,他那边一章章发,我这边一天天拍,发完我也拍完了,也别管网播还是电视剧,趁着热度,过半年就开播,播完就爆,剧情、角色、演员,随便爆一个,就能稳赚。”
古装权谋,全稿?
陆慎非:“哪儿来的消息?”
费鹏程哼笑,声音压得更低,掩唇说了几个字,几乎没人能听到:剑虹的老板。
陆慎非没说话。
费鹏程征询陆慎非的意见:“觉得怎么样?”
陆慎非聊这些,不像费鹏程喜欢往夸张了说,永远举重若轻,仿佛随口一谈:“那就连这本一起,打包买。”
打包的意思,就是两本一起的版权总价,会比分开买要低,说白了,就是想省钱。
费鹏程瞪眼,低声:“行不通吧?他名气和成绩都在哪儿。”
陆慎非:“不试试怎么知道。”
颜诺撇嘴,不试试?你们不是已经试过了?
一个月前,近郊别墅——
从煦抱着狗进门,颜诺匆匆忙忙迎上去:“叙哥!不好了!”
从煦臂弯里兜着狗,转身,又把一大袋狗用品拎进门:“什么不好了?”
颜诺:“刚刚诸侯和我说,”诸侯就是剑虹的老板,网站ID诸侯五霸,人称诸侯,“‘鹿橙’这周给的版权报价比上周低了两百万。”
鹿橙就是陆慎非的公司。
从煦把袋子放在玄关,狗崽还抱着,换了鞋,往里走,神色如常:“不想买了吧。”
颜诺跟着往里走:“不是,我听诸侯的意思,他们是故意一开始报了一个很高的价格,再一点点往下降,逼你做决定,赶紧卖。”
就像炒股,高点不卖,股价一回落,心态不好的持仓者就想出手。
从煦见怪不怪,是陆慎非的手段。
他没急着和颜诺讨论这事,坐到沙发,小狗抱在腿上,撸撸毛,握握软爪。
小狗用它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的新主人。
从煦想了想:“叫你什么呢?”
颜诺还在说:“这周降了两百万,下周不知道会降多少。”
从煦架着小狗崽的两腿,把狗子举起来,晃了晃:“就叫你狗慎吧。”
颜诺没在意名字,这世界上叫狗剩的人很多,叫狗剩的狗也很多。
他伸手撸了撸狗子,嘀咕:“两千万痛痛快快买走算了,还降什么价。”
从煦捏了捏狗爪,指甲有点长,随口应着:“因为他要赚钱。”
颜诺:“他都那么有钱了,还要赚啊。”
“要啊。”从煦一时出神。
毕竟陆慎非,曾经那么拼命的赚钱,就是想给他最好的。
可惜,那些东西,他都不想要了。
……
病房——
从煦翻着手里的时尚杂志,看着某顶流主播的人物专访,心底连连感慨:真有钱啊,羡慕,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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