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娇除了头两天过得风风光光、招人羡慕外, 在收割之前剩下的日子, 只能拉着全家,苦兮兮的啃青菜、挖野菜。
今年的空心菜、蒜薹长得着实不怎么好,细细长长一根, 连去年的一半粗都没有,割了三分之一的地,才能凑够一碗,长得还贼慢, 以往两三天便能割一茬, 这都四五天了,都没冒出什么芽来。
山上的野菜也是极其稀少, 连最常见的苋菜、马齿苋,都很难寻着。
大人还能理解,孩子哪管这么多, 只知道自家的伙食一日不如一日, 尤其是晓慧, 要面子,又喜欢攀比, 每次带菜去学校吃,必须得有荤有素, 不然就搞得家里鸡飞狗跳。
公公婆婆疼爱孙女,舍不得骂一句,倒转过来把气发在自己身上。
觉着他俩真是过河拆桥,卖粮食时, 明明他们也得了不少好处,还夸自己会来事,这才几天,便大变脸色,简直比翻书还快。
家里人每天耷拉着脸,话里话外怨自己贪婪,闹得李娇娇说话都不敢大喘气。
都快后悔死了,咋就为了要跟凤彩萍作对,拼命撺掇其他人卖粮食呢,弄得自己都没啥吃的。
只能暗暗期待水稻早点成熟,每天瞅着家人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实在太痛苦了。
结果连续十来天没下一滴雨,气温倒越升越高,若是不戴草帽出去转悠十来分钟,便觉着热得受不住,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土里、地里甚至路上,都已经出现了干裂,路边的杂草都蔫哒哒的,直发黄,没半点精神。
这下傻子都知道不对劲了。
怕是真要旱啊。
农民们一年到头,就指着地里这点收成,只能采用笨法子。每天挑水灌溉到地里,可河里的水本就晒得水位下降,实在经不起这么使用,今儿早上还有几人因为这事打了起来,估摸着过不了,便会干涸。
大热天的人,本就容易心浮气躁,那些在钱金凤和李娇娇的撺掇下卖了粮的人,更甚。
回家就得忍受饥饿的婆婆和孩子们的怨怪,怪她们心里没成算,咋就把粮食卖出去了。
要是今年粮食收成不好,交了公粮后,恐怕剩下来的不够等到来年的收获季,而且据说黑市的粮价已经超过了三块,价格比她们卖粮时高了不少。
由于这两个缘故,这些妇女对钱金凤再不似以前的热络,一见到她,便是飞两大眼刀子,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生吞活剥。
钱金凤和李娇娇就跟过街的老鼠一样,根本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饥饿的人怨气更重。
*
许三全见隔壁下沟村已经风风火火搞起了双抢,想着不差这几天,便开始组织村里人收割。
各家各户育苗的时间有三五天之差,造成水稻成熟有快有慢,一般是相熟的几家互相帮忙,你家先熟便先割你家的,等我家熟了你再来帮忙。
每到这时候,一个顶三个的凤彩萍便成了香饽饽,即便关系处得比较差的,也厚着脸皮来邀请。
龙家人是以德报怨的人吗?不可能啊。
凤彩萍一一拒绝,照往常一样,去了邻居黄奶奶地里,这家算是为数不多帮着龙家说话,也没有卖粮食的人家。
以前踩进稻田时,会因为地面湿软,陷个大坑,现在连鞋都不敢脱,干裂的地会划伤脚,连烦人的蚂蟥都见不了几条。
太干了啊。
好在黄奶奶家的稻子,长得又高又密,每一株上都挂着长长的稻穗,跟自家那矮小的植株一比,天差地别。
凤彩萍把稻子拢在一起,用镰刀割了几把,心里越发觉着不对劲,咋掂起来这么轻飘飘的。
顿时心里一咯噔,千万别是那样啊。
赶忙抽出一条,剥开一看,果不其然,唯有顶部的稻穗是饱满的稻谷,下半部分看着圆满,实则都是一捏就扁的空壳。
剥开的十条里边,只有一条是完全饱满的,想来就是因为这一条,黄家人之前才没有发现水稻出了问题。
照这情况,今年的公粮怕是都交不起。
黄奶奶见她瞅着稻谷,呆愣着一动不动,好奇的瞅了一眼,眼前一黑,好险没晕过去。
附近有其他村民正在割稻谷,自然发现了这个情况,人群中顿时哀嚎一片,有的直接坐在田埂上抹眼泪,嚎啕大哭。
没有谁能比农民更清楚,这样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听着村民接二连三的报告,许三全心都凉了半截。
去年收成不好,起码每亩也有三百多斤的产量,照现在的状况,能有一百五十斤都算是高产。
这还只是毛重量,等晒干水分,脱完粒,能吃到嘴里更不用说。
完了,彻底完了。
即便如此,许三全也得强忍着心痛去镇上开会,刚进门就撞到了下沟村的王癞子,斜了自己一眼。
王癞子因为儿子被开除的事,彻底记恨上了福气村的村民,觉得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再加上两人是死对头,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许三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汇报,才能让领导不发脾气,对于王癞子的眼刀视而不见,也懒得理会。
幸好,其他村的产量跟去年相比,也减少了不少。
许三全暗暗松了口气,等下应该不会被骂得太难看。
轮到王癞子时,他得意地瞟了许三全一眼,红光满面,兴奋道:
“我们村今年的产量再创新高,达到每亩四百五十斤。”
许三全:“!”
这人肯定是上天派来折磨自己的。
那么高的产量,排上王癞子后面的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许三全算是为村民着想的支书,从不曾想过要为了职位的升迁,虚报产量。
粮食产量和交公粮的比例是挂钩的,产量越高,便要交更多的公粮,但也不能故意报少。
若是自己报高,这不是把村民往死路上逼吗?
许三全即便想更进一步,也是在干不出这黑心肝的事。
镇里的大领导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赞赏道:“小王啊,你工作能力突出,看样子今年八月的换届选举,你可是热门选手啊。”
其它村支书顿时全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领导都发话了了,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不想着更上一层楼呢。
许三全战战兢兢的把数目报上去时。
大领导不可置信的掏掏耳朵:“啥?”
许三全只好又重复一遍。
刚还乐呵呵的大领导,脸立马黑了半截,怒骂道: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年初才跟你强调过,今年依旧没做出成绩,便撤了你的职。你倒好,左耳进右耳出是吧,竟然给我往回跑!还福气村,我看你们村就是个倒霉村。”
在场一片哄笑。
许三全面红耳赤,解释:“怨不得他们,今年这情况,也不是他们想的。”
大领导都气笑了,这家伙真是油盐不进,还护短,该骂还是得骂:
“你看看人家下沟村,田地面积跟你们村差不多,地理位置差不多,咋人家就能稳中求进呢?你就成天知道拖后腿。”
王癞子骄傲地挺起胸膛。
许三全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场会议,最终以许三全被看了一场笑话告终,管它的,起码争取到了发救济粮的机会。
*
村里一片凄惨时,龙家人倒是完全不用愁。
除了有三块地用了空间里出产的稻种,长势慢,不到收割的时候,其它的状况不容乐观,比村里的情况要好很多,一亩大约二百二十斤。
宁芸在空间里种的粮食已经收了几茬,堆得茅草屋都要装不下。
至于怎么光明正大拿出去,舅舅舅妈说他们会想办法,让宁芸好好准备歌唱比赛便是。
县里每年六月末都会举行一次才艺演出比赛,每个学校出两个节目,随意以什么为参赛单位,分为小学组、初中组和高中组。
班上除了像龙鸣这样五音不全的音痴,其他人必须得参加,原因无他,确实没啥有才艺,只能在人数上震撼其他学校。
为了争领唱的位置,王晓慧和交好的女生都打了起来,只因领唱的服装是专门定制的,独一无二的,又特别显眼。
怎能错过?
宁芸一点不想争,就想当个后勤,帮参赛的二哥端茶递水,扇扇风,加加油,享受一下他难得施展的歌声。
当初龙凌说他轻易不展现歌喉,宁芸本以为他只是臭屁耍帅,竟是真的,除了山上那次,再也没听过。
沈婉被吵得烦不胜烦,干脆抽签,谁抓到位置就给谁,于是宁芸便成了这个万众瞩目的‘幸运儿’。
本来她是想拒绝的,结果王晓慧说酸话。
宁芸怒了,你说我不会唱歌,我就唱给你看,气死你。
就是每天放学后,都得留下来排练,因为顾念琛会吹口风琴,也被抓了壮丁。
两人都对音乐无感,累得半死不活,倒头就睡。宁芸还得忍受王晓慧嫉妒的眼神,时不时搞些小动作,更心累了。
好在忍了几天,便到了比赛的日子。
小学组在前,高中组压轴。
宁芸早早的比完了,准备去后台帮二哥,嗯,化化妆什么的。
“什么?你说今天会有港城那边的娱乐公司来挖角,要是被看上,能出道发唱片,成为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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