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泽娜丝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那些灰色的记忆慢慢缠绵上来，被她喊到名字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偌大的房间里黑发少女安静地站在镜子前面。
她有些疲倦地从记忆中走回来，路过一个个站在角落里看着人群的黑发小女孩，或高或矮或高兴或喜悦，但都是她。
“我什么都没做，但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少女沉吟一番，试图寻找一个更加贴切的词汇，“打量，他们在打量我。”
“就好像我下一秒就要炸掉金门大桥一样，”她有些愤然地嗤笑了一声，“所有人都爱我，除了我的父母和他们的同事。”
“爸妈爱摩根胜过爱我太多，我在摩根那个年纪学的功课比她好多了。”
少女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神情专注，好像在聆听什么人说话似的，蓦然她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不，我不讨厌摩根，相反我超爱她。摩小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从我三岁那年等到了她的出生我就知道，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因为想起可爱的妹妹而浮现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她微蹙着眉，微微流露出一丝轻微的阴郁：“虽然她并不需要我，爸妈还有娜塔莎阿姨他们足够爱她了。”
“这很正常，”她的声音重新轻快起来，“她是在所有人的盼望下来临的，而我不是。”
泽娜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释然一笑，银白色的共生体装甲从身体内部如液态般蔓延开来，逐渐包裹起少女高挑的身躯，危险的金属装甲依旧遮掩不了她过人的容貌。
或者说，根本没打算遮掩，那些银白更衬得她发如乌木，肤白胜血，娇艳的红唇也只不过这张漂亮得令人迷醉的脸庞上的一处点缀而已，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最终都会落到她那少见的冰蓝色双眸上。
既不是天空的浅蓝，已不是深海的湛蓝，是那种在冰山附近最为清澈的颜色。
“我的到来是不被期待的、是被恐惧担忧的。”
【不。】
【我一直期待着你的到来。】
“安东尼？”泽娜丝眨眨眼，距离她获得这份特殊的礼物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一直不知道谁是那神秘的赠送者，与这精密的共生体装甲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脾气算不上好的AI，“你还是这么会哄我。”
人工智能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他磁性的声音在装甲内响起：【在随时都有人上来喊你下楼参加你的十八岁宴会之时，贸然调出战甲是不是能够说明你的想法了？】
高挑的少女面罩下的嘴角微勾，她走到窗沿边上的窗帘后边，清楚地看见别墅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偶尔还能看见一个复仇者联盟的成员。
泽娜丝撒娇似的喊着AI的名字：“安东尼。”
人工智能可以通过战甲看见少女晶晶亮的眼睛，如同雪原破冰之后的双眸充满信赖与期待，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成年礼物，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泽娜丝几乎要雀跃地蹦跶起来，她有预感，安东尼想要给自己的一定是那把走出家门的钥匙，努力压抑下自己的情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等我先把宾客们糊弄过去吗？”
【礼物的位置可不算近，现在飞过去的话应该还能在今天拆开它。】
飞过去？现在吗？泽娜丝微微一愣，这意味着这套共生体装甲终于要和她一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她有些迟疑：“我们不用躲着他们吗？”
【不需要。】AI安东尼的声音如今听起来有些自信到狂妄，但是泽娜丝一直对他深信不疑，【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再需要躲藏了。】
【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我怎能不让世人欣赏这一切。】
泽娜丝信任着他，不仅仅是因为近十年来的陪伴，还有她前段时间自己查到的资料。
既然如此，黑发少女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她一脚踩上大理石窗框，这番动静已经吸引了底下几个到处张望的客人的注意，随着他们的大声惊呼，看向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傍晚的夕阳洒下一层辉光，几乎要将泽娜丝身上银白色的战甲染成金红色，但所有人都不会认错那晃动之间冷冷滑过视野的白晕。
大厅里听到动静的人们也慢慢好奇地晃了出来，泽娜丝不再低头注视他们，伴随着面甲内安东尼规划出的路线，她视线坚定地注视前方，推射器高速运转，把所有呼喊都留在这座不属于她的房子里。
其实这次行动算得上冒失，反应过来的复仇者们坐着昆式战机迅速跟上了正好奇地体会飞行的感觉的泽娜丝，这还是泽娜丝第一次用这套战甲飞行。
那种在高空飞速移动的感觉，云层不再是遮掩，大地不再是局限，呼啸而过的风也算不上是阻力，她从未像此刻般自由过。
但坐在飞机上的复仇者们并不这样想，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地坐在那里，通过屏幕注视着在前面飞行的那个身影，最后是娜塔莎打破了寂静：“我记得那套战甲，不应该那次事件结束之后就被你锁起来了吗，托尼？”
托尼.斯塔克双手紧紧攥住操纵台的边缘，他刚刚试图入侵泽娜丝的战甲操控中心失败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娜塔莎的话，哑着嗓子开口：“我确定泽娜丝穿的不是那套。”
“但是这显然看起来是同一款。”金发碧眼的阿斯加德人皱着眉，阿斯加德人漫长的生命让他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年轻健壮，此时他正一个人倚在机舱壁上，他讥笑一声：“看来你们选择监视泽娜丝的举动是正确的，天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自己的小秘密的。”
娜塔莎眼见托尼神情不对，连忙打断他的话，但托尼已经转过身来了，成为复仇者已经几十年了，如今的他也已经两鬓双白，但时光依旧眷顾他那英俊的容貌没有夺去半分。
托尼焦糖色的眼睛如今充满愤怒：“不许这样说我的女儿，她现在只是有点小情绪，我……”
【你会什么？把她从歧途上带回来吗？可原本提出她与我有关猜想的不也是你吗？】
一个声音从飞机里传出来，三维投屏那里渐渐出现一个投影，与托尼斯塔克长得一模一样，除了眼睛外别无不同。
“白罐！”在场的复仇者们迅速站起身，即使知道这只是一个投影但仍然下意识地掏出了自己的武器，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他们就能认出这就是当年善恶轴心事件时出现的托尼的反派人格。
泽娜丝刚出生后睁开眼哇哇大哭，挥着手希望自己的父母来安慰自己，但瞧见这双蓝色的眼睛以后，才完整解决善恶轴心事件几个月的托尼和小辣椒神色同时变得僵硬。
【白罐。】AI啧了一声，有些嫌弃，【这个叫法真是一点都不美观。】
【你们可以喊我安东尼，】他貌似善意地建议道，【小泽娜丝一向喜欢这样喊我。】
听见自己女儿的名字被安东尼说出，托尼愤怒地就要冲上去，压根不顾及这只是个无法接触的投影，被旁边的美队他们拦下。
美队神色严肃：“安东尼，你到底想做什么？”
【哦，这话可真叫我伤心，】说着这样的话安东尼脸上满是揶揄的笑意，【当年我帮你建立光照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队长，我跟托尼也算得上是同一个人，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吗？】
“我可不是你，”还没完全冷静下来的托尼立刻反唇相讥，“你自私、放纵、傲慢、不讲道德又狂妄自大，我跟你这样的家伙毫无共同点。”
【听听，你说得不就是你自己吗？】安东尼放肆地大笑出声，乐不可支地弯下腰，【你看看你的同伴们，他们脸上的神情可真叫我好笑。】
虽然心底也觉得托尼有一点点他嘴里那些形容词的坏毛病的复仇者们自然不会当众拆台，他们刚想说话打断安东尼那做戏般的笑声，后者却自己停下了。
他装模作样地抹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你当然不是我，所以我的女儿也不是你的女儿，不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众人听了这话以为托尼又要发火了，可他却突然冷静下来：“不管你说什么，泽娜丝都是我的女儿，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她带上歧途的。”
【是我把她带上歧途？你说得可真好听。】安东尼冷下脸来，不想再跟这帮人多解释一句，【总之，如果你们选择继续打扰我们父女的拆礼物时间的话。】
他挥挥手，分布在几十个地点的□□的监控呈现出来：【我不想影响她过生日的心情。】
【现在，停止追逐。】说完这句话，他的投影就消失了，娜塔莎猜测这应该是当年白罐的意识备份，只不过一直没闹事才没被发现。
但是他这十八年来一直躲在哪里呢？他们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那个银白色的身影。
托尼沉下脸来，在昆式战机渐渐转弯回航之时，突然召唤出战衣，不顾队友的阻拦独自一人飞了出去。
后面的昆式战机紧追不舍，泽娜丝不禁有些担心：“安东尼，我们会被追上吗？”
如果被追上，不仅是这套战甲，还有对她来说更重要的安东尼，估计都会被复仇者缴掉。
她不愿意想象那个画面，泽娜丝微微敛下眉眼，有安东尼在不用自己驾驶战甲飞行：“安东尼，如果我们被追上的话……”我们就一起坠毁吧。
【不会被追上的。】轻佻的声音少见地饱含让人信服的沉静，安东尼看着昆式战机离开，又有一个金红色的身影过来，他冷笑一声轻松驱使战甲以钢铁侠难以企及的速度离开。
远远落在后面的托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白色的战甲离自己越来越远，但好在他们为了赶时间选择的是一条直线飞行的路线，他默不作声奋力往前追赶。
而高速飞行的泽娜丝他们甚至还有心情聊天。
【想看电影吗？】
“想！”
可惜电影是看不成了的，趁着那联网的一瞬间，回到基地的班纳博士和幻世凭借心灵宝石的力量短暂地入侵了一瞬，波茨女士在那头高声呼唤着自己女儿的名字：“泽娜丝，快回家来，我和摩根都在家里等你。”
“别相信他，他会伤害你的，因为他是——”
安东尼愤怒地切断连接，两个人都因为这个插曲开口，最后还是有点焦虑的安东尼率先解释：【我不会伤害你的。】
“嗯，我知道。”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
“好吧，那你除了是我的安东尼以外你还是谁？”泽娜丝体贴地开口询问，声音中带着笑意，当一个人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候是不会受到外界的动摇的。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解释“我是你父亲但是我不是托尼斯塔克我是安东尼斯塔克虽然我们是一个人”之类的无限套娃问题，他注视着少女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容貌。
【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泽娜丝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故事，毕竟她也不是没有过猜测，但却没有想到过会等来这样一个回答。其实有些普通还有些俗气，但她发誓这是她认识安东尼的十年内听到对方说过的最具力量的一句话，对方绝对不是敷衍地找了个借口。
【我希望你能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爱想爱的那个人，成为你想成为的模样，永远记住你是最好的。】我的小公主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泪在一瞬间如同崩堤的大坝般涌出。
安东尼鲜少地有些惊慌失措，他操控共生体轻柔地拂去那些泪水，不明白为什么泽娜丝要哭，只好粗劣地转开话题：【等下那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泽娜丝也不戳穿他，嗯了一声，问道：“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泽娜丝，你相信我吗？】想到等下的计划，安东尼有些犹豫。
“不会有人比你更值得我信任了。”
AI高兴地笑了起来，但仍然有些许担忧：【我们要去世界最高的地方，然后，】
【坠落。】
他着急地补充道：【虽然从最高处下去还得需要战甲以最高速度加速，然后接近我准备的地点还得把战甲收回你体内来汇集能量保护你。】
越说越觉得这听起来似乎是个找死的行为，安东尼有些懊恼：【总之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就是过程看起来有一点点小危险。】
“没关系，”泽娜丝打断他逐渐语无伦次的解释，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反正没有什么事会让我觉得更糟糕了。”
“我想我一定会喜欢你的礼物的。”
很快，一人一AI就来到了雪山之巅，共生体战甲很好地隔绝了外界极低的温度，至少泽娜丝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准备好了吗？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睛，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泽娜丝低头看向瞧不着底的深渊，点点头，她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她纵身一跃，推射器高速喷射，她被给予安全感的共生体装甲完整包裹起来，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山之巅也只能感受到温暖。
连呼啸的风声都被安东尼隔绝在外，闭上眼也不会看到那些被高速撕裂的色块。如果不是心中仍保持着一份激动，泽娜丝兴许都要舒适地睡过去了。
当安东尼声音响起的时候，泽娜丝猜测自己已经快接近地面了，她听见他说。
【泽娜丝，意为宙斯的礼物。】
【我没有想过再见你时你能够拥有这个名字，但看来那个糟糕的托尼斯塔克也算不上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取名这点上与我有着相同的品味。】
【我给你准备的这份礼物，是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新世界。】
泽娜丝一惊，平行世界这种还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事物居然能够被安东尼使用，她突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是安东尼将共生体战甲收回了她的身体里。
但好在只有很短一瞬间，他们便进入了世界的壁垒。
【你值得众生喜爱】
【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泽娜丝，你喜欢吗？】
他们重重地降落在一个小巷里，砸地的那一瞬间共生体迅速包裹住她，好在穿过世界壁垒之后卸去了不少力道。
泽娜丝爬起来从杂物堆里趔趔趄趄地走出去，小巷外面随是夜晚但也算得上是灯火通明，只不过路人不多而且大都行色匆匆，像泽娜丝这种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观望四周的基本没有。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路牌，上书“欢迎来到布鲁德海文”几个大字。
布鲁德海文？她不记得美国有这个城市，少女的眼神愈发明亮，安东尼所说的新世界果然是真的！
她激动地去呼唤自己的AI：“安东尼，我们到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安东尼？”
......
泽娜丝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没有回复的人工智能。
泪水从冰蓝色的眼眸中争先恐后地流出，她听见自己小心翼翼地喊出那个早有猜测的称呼：“爸爸？”
她想：她可能不太喜欢这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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