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哒子随后很快便见到了茨木口中的酒吞童子。
那是个安静的夜晚,剡剡风生,皓月疏星,澄澈的夜空上有无心云相逐。
紫色头发的鬼女在高楼的窗外饮酒,见到咕哒子打开窗,便侧过脸来,对着她露出分外甜美的笑容。
“啊呀,旦那变成小旦那了呢,”酒吞童子的京都腔中温柔里带着一丝格外的慵懒,轻声慢语,仿佛一杯毒酒,甘美到想要将人的骨髓也径直融化。
原本执着红色漆器的细长手指,将酒盏送至唇边一饮而下,伊吹山神子有着如同天鹅一般优美的白皙颈项,有着如醇醉人如同美酒般的紫色眼眸。她的语调软而绵,似乎沉浸在美妙的醉意之中,但是神情却是一刻都未放松、居高临下的欢愉和肆意。
老实说,这样肆意轻狂的样子才符合传说中鬼的模样。
这样才是真正的鬼。
“……酒吞童子?”然而咕哒子却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
橘色头发的小少女爬上桌子,轻轻地跳到窗台上。因为担心站不稳,所以紧紧地抓住了窗框,期间酒吞童子还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是,我就是酒吞童子,”酒吞童子带着几分揶揄地勾起嘴角,唇线一直维持在一个愉悦的弧度,“想不到茨木童子那么喜欢你呢,她一边扭扭捏捏像个幼童一样地不肯承认,一边又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见你,一刻都等不了……真是的,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这么久不见,旦那你真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呢。真了不起。”细细地品味口中的酒,在咽下那刻发出一声长而轻的喟叹,酒吞童子心情不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呼……吃人,伤害人,掠夺人类的财产。说起来,妾身一直以来抢夺的东西都是酒,还从未带走过人类的幼崽。”
“既然茨木童子这么喜欢你,master,要不要来大江山,和茨木以及鬼们一起愉快地生活呢?”
“……膝丸会伤心的,可能髭切也会。”酒吞童子说话温柔的样子让咕哒子想起髭切软绵绵的语调,下意识地,她搬出这两个刀剑付丧神来拒绝。
“狡猾的小孩子。”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回答,酒吞童子的眼睛弯了起来,“是想吓唬我吗,坏心眼。不过妾身并不害怕他们哦,包括他们的主人。”
她将手中的酒盏放下,在咕哒子想往后溜的时候,伸手拦住她,用力揉了揉咕哒子的脑袋:“把你吃掉的话,这样无论是那些刀剑们,还是那些英灵们,肯定会立刻气炸了吧。那时候那个牛女的表情,真令人期待呢……不过,妾身暂时还不想这么做。”
被迫留在酒吞童子身边的咕哒子沉默不语,又忍不住好奇地想去看酒吞童子的酒盏里究竟有什么。
“您在看我的酒吗?”酒吞童子歪了歪头,语调又恢复了之前的无辜和懵懂,“这个呀……是那个源氏大将带来的东西。”
“说起来,那个赖光给我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呢……酒也是,master也是……”
似乎是醉倒在今夜的美酒之中,酒吞童子又开始混混沌沌地自言自语。
过了半晌,她感到小姑娘没了动静,等她低头望去,咕哒子已经枕着她的膝盖安稳地熟睡了。
“唔,困了吗?您就先睡吧……今后,如果那些英灵们找上门来,可就没有这么安静的晚上了。”
在空明的夜色下,清白的月光淡淡地倾洒在屋檐之上,紫发的鬼族首领伸手护住怀中的少女,安静地对月独酌。
——
如果咕哒子拥有未来视之类的东西的话,就会知道酒吞童子的话果然会一语成谶。
不过,目前的她,还在被成长路上充满的各种各样的烦恼所困扰着。
其中最大的烦恼,莫过于自从认识了茨木童子,咕哒子就再也没有糖可吃了。
什么时候光忠才能真正地不限制她吃糖果呢?
咕哒子有时候会在烛台切面前气鼓鼓像只河豚一样,向他申明她已经是大孩子了。
然而烛台切只会不经意地随意应上两声,然后奖励点小审神者别什么的东西来替代糖果。
“可是这样远远不够的,等到什么时候您初步有了一点控制力再说吧。”
烛台切光忠简直是对小审神者会不会蛀牙这件事感到忧心忡忡。
咕哒子才不会满足于这种空泛、没有实际意义的回答,她缠着太刀向他要明确的标准和承诺。
“嗯……那就等到咕哒子上中学以后吧。”烛台切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从那天以后,咕哒子就开始不断地盼望着想要长大。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庭院里的紫阳花开了复谢,上学路上的柿子每年结了又落,校舍边的香樟树的树冠广展,枝干更加茂密雄阔。而咕哒子,终于怀着期盼的心情毕了业,升入了初中部。
她已经褪去了婴儿肥,成长为真正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不过咕哒子依旧郁闷地发现,因为要保持身材,她依旧无法尽情地去吃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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