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殿,炎帝寝宫。
狐星河等在门口,被侍卫阻拦。一个侍卫进去通报消息。
炎帝似乎正在和人商议事情。
狐星河想了想,觉得炎帝应该是不会见他的。随即抿唇,转身折返。
就在转身之时,狐星河被人叫住,是刚刚进去通报的侍卫。
“狐公子等等,陛下宣你进去。”
狐星河眼神有些困惑:“陛下不是正与人有要事相商么?”
侍卫道:“是与人在商议事情,不过陛下的确是让小的传公子进去。”
狐星河点头,对着侍卫一笑:“多谢。”
侍卫微愣,竟觉得狐星河清秀平淡的脸,因为这一笑生出一种妩媚感。
狐星河迈着小步子跟在何双身后,尽量不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声响。
舒曲离坐在席垫上,一身白色里衣,外搭鲜红华丽的外衣,外衣上绣着大朵的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舒曲离只手托着下巴,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雪白的肌肤,在鲜红衣裳的衬托下白得晃眼。他的侧脸沉静,眉目漆黑幽邃,像是在沉思。
忽而,舒曲离转头对着狐星河一笑,笑容璀璨如同百花竞放,晃花了狐星河的眼睛:“来了。”
又对着狐星河勾了勾手指:“过来,站在寡人身后。”
狐星河脸一红,步子却加快了点,老老实实站定在炎帝身后,模样乖巧。
他这时才看清楚与炎帝议事之人的模样。斯文清俊,气质清贵,应是世家出身,在炎帝面前也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狐星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人对着狐星河淡淡一笑,狐星河心一动,低下头来。
舒曲离将一切看在眼中,默不作声,唇角绽开了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
“相国方才道,明国在征召新丁,厉兵秣马,观望中原一带,蠢蠢欲动?”
相国?狐星河支着耳朵听着,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的年龄,就已经是炎国的相国了。
相国林砚道:“正是。自明国先帝驾崩,明帝上位以来,明国大量征召新丁,锻造武器,日日操练,狼子野心显露无疑。明帝好战激进,乃虎狼之君,陛下不可不防。”
舒曲离垂眸:“景国、月国与明国接壤,这两国可有动作?”
狐星河支着耳朵听着,他对人界打仗交战的事情既不了解,也不甚感兴趣。天上一天,人界一年。他在天上待上那么一年,人界指不定就换朝换代了。来来去去,各有各的定数。
让狐星河感兴趣的,是相国林砚提到的明帝。听林砚的说法,这明帝也是近些年才继位,莫非也是武睿帝君的转世身?
狐星河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认真听着。
林砚道:“景帝懦弱昏聩,收了明国的十座城池,与明国结盟,自以为高枕无忧,对明国的行为不闻不问,甚至没有调动军队增援边境。不过听传言,景帝的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舒曲离抬眸,无意间瞥见狐星河认真倾听的模样,唇角弯了弯,手勾住狐星河的袖口,引得狐星河微微睁大眸子。
“那景帝的王储可有定下?”舒曲离随口问道,手勾着狐星河的袖口往上,扣住了狐星河的手腕,顺势一扯,让狐星河脚步一踉跄。
这是在干什么?
狐星河难以置信。炎帝明明在和朝臣商议事情,又来这么戏弄他,简直是个昏君做派!
狐星河白皙的脸一红,心跳加快,手放在炎帝扣着自己手腕的手上,想要把炎帝的手掰开。一面偷偷去瞥林砚的反应。
他不得不佩服林砚。
林砚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继续讲述道:“正是因为王储迟迟未定,现在朝廷动荡,朝臣各个怀有心思。不过不出意外,当是景帝的三子会成为新一任的景国帝王。”
舒曲离似笑非笑看着狐星河,狐星河可怜巴巴的冲他眨着眼睛,用唇语无声道:“陛下……”
舒曲离非但没松开手,反而攥紧了狐星河的手腕。狐星河时不时看林砚的模样,被舒曲离收入眼中。舒曲离不得不承认,在狐星河看向林砚时,他的心中涌现出一丝不悦。
这当然不是出于嫉妒,只是舒曲离认为,自己的宠物眼里就应该只有自己一人,再去看其他人,当然是对自己的不忠。看来得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宠物,让他认清自己的本分。
不过,林砚在这里,舒曲离倒也没做得太过,他扣着狐星河的手腕,一面对林砚道:“何以见得?”
林砚眼观鼻鼻观心:“景帝三子非常人,朝廷中绝大部分人都支持景帝三子,景帝其他的儿子与之对比起来,都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舒曲离道:“那月国呢?”
林砚回答:“月国倒是拒绝了与明国结盟,在边境接壤地带增强了守备军力。月国的月帝早早就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只是因为月帝之子尚未回归,现在月帝以太上皇的身份执政。”
舒曲离来了兴致:“月帝之子未归?月底之子干嘛去了?”
林砚顿了顿:“尚在玄武神山跟着道士修行炼丹长生之术……”
舒曲离:“……”
狐星河耳朵动了动,觉得林砚提到的这几人以后都要去接触一下,因为都有可能是武睿帝君的转世。
舒曲离这才道:“事情不急,这个时候征兵调动,难免为时过早,引起民众恐慌。其他的事,相国看着处理吧。”
林砚点头:“那微臣先退下了。”
待到林砚走后,狐星河看了看林砚的背影,心中有些艳羡,林砚一定是出身世家,才会有这样的风度仪态。
“阿狐还在看相国呢?”
感觉手腕上的力量一下加重,狐星河措不及防叫出声来:“啊,陛下!”
他这才注意到舒曲离的表情,虽是在笑,眼眸却很幽深,带着冷意。
狐星河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这是惹得炎帝不高兴了。
狐星河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炎帝是吃自己的醋,炎帝对他有几分情意,狐星河早已摸得清清楚楚。
炎帝会生气的原因只是因为炎帝将他视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因此不允许自己眼中再有别人,这纯粹是一种独占欲。
狐星河眨眼间便想到了对策,佯装跌倒半跪在炎帝腿边,脸一抬,委屈道:“奴不是在看林相。”
不待炎帝问他,狐星河接着道:“奴只是想到林相所说的话,一时有些担忧。”
“哦?”舒曲离扬眉,锋利细长的眉眼充满压迫力,“你在担忧什么?”
狐星河咬着下唇,眼中波光粼粼:“奴只是听到明帝狼子野心,担忧将会有战乱发生……”
舒曲离道:“你倒是忧国忧民。”
狐星河点头:“奴当然是希望国泰民安,没有战乱发生,这样陛下才不会每日为烦心事劳累,才有时间来看阿狐……”
狐星河嗔道:“阿狐三日未曾见到陛下了……”
声音渐弱,狐星河偷偷瞄了眼炎帝,试探着把脑袋搁在炎帝的腿上。还好,炎帝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也没有露出恶心的表情。
舒曲离的手指取了狐星河一缕发丝,发丝微凉,触感细滑。他任由狐星河半跪着身子,脑袋枕在自己腿上。
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安静。
舒曲离眸光微闪,看着在自己眼前顺从无比的狐星河。聪明如他,竟然至今没想明白狐星河接近自己的原因。
若是刺客,舒曲离却从未在狐星河身上读到过杀意;若是别国的暗探,也从未见狐星河与外界之人接触过。只是狐星河出现得太过可疑,而且至今身份不明,让狐星河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迷雾。
舒曲离的手指埋进狐星河的黑发,眸光微敛:“阿狐不怕寡人?”
狐星河闻言,心道,这又是一道考题。
他用脸轻轻摩挲着舒曲离的腿,柔声道:“阿狐不怕。”
舒曲离道:“不怕寡人突然杀了你?”
狐星河心里一颤。说真的他还是有点怕,毕竟死一次要用掉一条狐狸尾巴,一条狐狸尾巴要修炼上五百年才能长回来。
但此时狐星河却不敢这么说,他抬起头,仰着下颌看着舒曲离,眸光如水般柔软:“阿狐怕,阿狐只有一条命,还想留着这条命多陪陛下一些时日。”
舒曲离的手指摩挲着狐星河的头部,他俯下身子,目光落在狐星河修长脆弱的脖颈,喉结动了动:“为何?”
狐星河脸上浮现出一抹薄红,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因为阿狐……阿狐喜欢陛下……”
此时舒曲离的手指已经游离到舒曲离的脖颈,只要用力一掐,就能让狐星河毙命当场。
舒曲离的眉目幽深暗沉,手指在狐星河脖颈上摩挲。
最终,舒曲离收回手,手指在狐星河的鼻尖一刮:“寡人说笑的,寡人怎么会舍得杀了阿狐……”
……
狐星河走出炎帝寝宫,后背有些薄汗,风一吹有些凉。
他的腿有些软,被吓的。刚刚在炎帝身上,狐星河真切的感受到了杀意。炎帝的话不是开玩笑,炎帝随时可能因为心情不快而杀掉他。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伴一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等候在门口的宫人立马迎上来,给狐星河披了一件披风。果儿还在修养,这是狐星河身边的另一个宫人。
宫人在前面带路,狐星河跟在身后。狐星河在想事情,也不知走到哪里,等到狐星河抬起头,走在前面的宫人已不见了。
狐星河张望四周,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陌生,他根本不曾来过。
就在狐星河打算叫人之时,发现前面一道院门中人影闪过,背影看上去就是带路的宫人,他皱了皱眉快步跟上去:“站着,你去哪里?”
狐星河进入院门叫住宫人。
这时,狐星河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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