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年开口, 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没有那朵娇嫩的喋血汨罗花就纹在他的背上，被陆清行盯久了，火辣辣的让人羞愤欲死。
他想要逃走，手腕却被人用力地捏住, 没有一丝脱逃的可能。
他只能无助地摇着头“我不知道”
分明是玉千鸾擅自纹了那么明显的花，他分明让玉千鸾找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的
可事到如今, 他怎么可能还猜不出玉千鸾的意图。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来看他笑话的。
少年气得浑身发抖, 在陆清行眼里俨然成了心虚的明证。
那朵血色的花随着云朔归的脊背轻轻颤抖，肥厚的花瓣仿佛要破壳而出。陆清行的手在精致的花蕊上划过, 眼中的情绪压抑而痛苦。
在一片压抑中，陆清行一声惨笑, 结束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开口, 声音竟然还如从前一般温雅“徒儿明白了, 是妖皇趁师尊不注意时，将喋血汨罗纹上去的。”
少年像是在波涛中攀附住了浮木, 不住点头“对、对的，就是这样。我不知道, 是他擅自、擅自纹上去的。”
却没注意到，没注意到便被人纹上了花纹，这种说辞有多么虚假而暧昧。
就连藏在珍珠中的玉千鸾，闻言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闭嘴”少年崩溃地在神识中呵止他。
玉千鸾乐得看戏, 也怕少年就这么简单地被玩坏, 于是老实闭了嘴, 不再刺激他。
听到少年辩白般的说辞, 陆清行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些。直到少年的骨头发出痛苦的摩擦声，他才如梦初醒地放手。
他仍笑着“师尊别紧张，就算你真与妖皇有什么，也无所谓的。”
陆清行拉下云朔归的衣裳，将碍眼的花纹遮的严严实实，轻轻舔了舔自己方才在云朔归颈上留下的牙印“反正你也回不去了。”
分明从前是那么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如今却让人无比安心。
少年捡回了一丝神智，又听身后的陆清行笑道“不对，是我忘了。师尊和妖皇关系那么好，他不会跟着你来了吧妖皇大驾，我玄衍仙宗有失远迎了。”
“他没有来”少年紧张地喊道，努力掩盖自己的心虚。说完后，果然又听到了识海中玉千鸾的一声轻笑。
“是这样么”陆清行从身后拥住他，下巴枕着他的肩窝轻轻地笑。云朔归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颤抖。
“我还以为师尊是不忍我这个孽徒修无情道，特地带了道侣来惹怒我，让我入不了无情道呢。”陆清行的声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不管是不是，都要多谢师尊的一片苦心了。徒儿深受感动，对师尊的仰慕更上一层。”
他的话像根根尖刺刺入少年心中，他尽量压抑住自己的痛苦，故作轻松道“怎么会呢我喜欢的不是他，是你啊”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
“师尊不用这么安抚我，只要是师尊的决定，徒儿都能理解。”只是不一定接受罢了。
陆清行深深叹出一口气，手中灵光一闪，少年的身子便在他怀中软了下来。
“师尊乍然前来，徒儿还没准备好。”陆清行亲昵地抱着他，面上已经没有了悲伤的神色，“师尊远道而来，应当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一日。待明日徒儿准备好了再来拜见师尊。”
少年总觉得，要是等到明日，一切就都完了。陆清行永远都不会相信他的话了。
他想要挣扎，身体却酸软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毫无挣扎地被陆清行强行抱回了偏殿。
一路上，熟悉而陌生的建筑映入眼帘，云朔归呆滞地看着它们，忽略了识海之中玉千鸾的讥笑。
偏殿的门开时，有一个小童闻声望来，正是之前待在云朔归身边的小意。
见到云朔归回来，他的眼睛陡然有了神采，看起来十分惊喜。他像是想来和云朔归打个招呼，却终究顾忌着陆清行，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只睁着眼睛看他们进了内间。
看见小意还活着，云朔归明显松了口气。
之前陆清行就威胁过他，若是擅自逃离，便要将小意的命拿走。可如今小意还活着，事情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却听到陆清行笑了一声“看来留了他一条命是对的。我虽因为道法限制，无法对他下杀手，要卸一条臂膀或是打断他的腿，还是很容易的。”
言下之意便是，让云朔归老实些，不要再动逃跑的歪念头。
只是云朔归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陆清行开始顾虑戒律的限制，而不肯对小意下杀手，他身体的情形，是不是很不好了
他担忧地看着陆清行，指望他能有点回应。被紧盯的人却仿佛没有说过刚才的话，只稳步向前。
云朔归被陆清行放在床上，无声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哀求。
陆清行微微抿唇，伸手将他的双眼抚上，轻声道“他没来更好，我不会放你回去找他的。我永远也不会允许你和除了我以外的人在一起。”
视线也被阻断，少年彻底陷入了恐慌。耳边响起轻微的衣料摩擦声，是陆清行将他身上的蛟纱尽数褪去，换上了他从前最爱穿的法袍。蛟纱落了一地，连带着承载着玉千鸾的那颗珍珠也被陆清行扔在地上，滚了几圈。
云朔归闭着眼心想，玉千鸾这几百年估计都没受过这么惨烈的待遇。陆清行不愧是他的好徒儿，就连吃个醋都吃的这么让人开心。
陆清行交代小意，将这一地狼藉当做垃圾处理好，便不再作声。
他这是准备离去了。
少年安静地躺在床上，面上满是慌乱与迷茫。
这种表情全是因为他而引起陆清行想着，心中微妙地感觉到了满足。
但与此同时，因为师尊的痛苦，另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情破壳而出，让陆清行的头脑再次昏沉了一瞬。他努力遏制住这种会让师尊感到更害怕的情感，缓缓地道“我走了。”
没有人回应。
陆清行早知道这结果，却仍苦笑了声，背对着云朔归，轻声道“玉千鸾此人轻浮狡诈，不可深交。还望师尊日后不要再和他有牵扯了。”
说完后，他便走了出去。被卸去的力气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云朔归睁开眼睛，看见小意正在捡拾地上的衣物。
他哑声道“手链”
一切都是玉千鸾惹的祸，就算真要把他扔了，也得和他辩个清楚，以解自己心头之痛。
依旧附身在小意身上的云溟俯身将手链捡起“哥哥要这个”
云朔归勉强能够活动身体，让他搀着自己坐起身来，接过了那串手链，虚弱地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云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朔归，“哥哥回来了你比我想象中回来的要早。”
原来他筹谋逃跑的事情，被小意看出来了少年有些愧疚“对不起”
“哥哥不用对不起我。”云溟笑着歪歪头，看上去一派乖巧，“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毕竟他最喜欢跟在哥哥后面了。要是哥哥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很伤脑筋。
云溟的表现像极了一个单纯对他有好感的小孩子，云朔归却凭借着多年的演戏经验，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对。
是因为他逃跑黑化了不像，倒像是本来就是黑的。
云溟歪头时，脖颈上露出一条晶亮的线，像是悬着什么东西。
见云朔归疑惑地盯着他的胸前，云溟大方地将一块系在线上的骨头扯出“这是我前几日去武器铺买的龙骨刃，用来防身。”
骨头以他所知的，鬼修有不少法术，都是拿骨头做凭依。云朔归心中一跳，面上笑了笑“我就说之前怎么没看见过。我还以为”以为是陆清行给你下了什么咒印。
“以为什么”云溟一派疑惑。
云朔归摇了摇头，垂下眸子“没什么。”
见云朔归对骨头没了兴致，云溟便又将它塞了回去，贴身放着。
他本来打算出去将陆清行交代的东西处理了，却在走时听到了云朔归的声音“先放着吧，待会再扔。你先把它们拿到外间吧。暂时不要过来。”
云溟丝毫不问他为什么不扔，也不怕开罪陆清行，就安静地将蛟纱都拿到了外面，然后在外间乖巧地坐下，闭上眼睛准备离魂，看上去像是在打盹儿。
云溟脱离了身体，便能感受到屋子里有不好的气息。
除了他和哥哥，还有一个人在这个房间。他飘了进去，发觉云朔归正捏着那串手链，力气大的像是要将手链上的珍珠扯碎。
而那个让他感觉到不安的气息，就从那串珠链之上传出。
正在他准备靠近些一探究竟时，却发觉两底泪珠从愤怒的少年面上重重滴下，仿佛啪嗒一声击打在了云溟的心上。
他于是盯紧了那珍珠，心中厌恶更甚。
哥哥正在被那个东西烦恼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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