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朔归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三天了。
随着一阵让全身都温暖的热流，他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睁眼便能看到曾经熟悉的殿宇。陆清行在他死之前就住在归墟峰，如今殿中的摆设都还如从前一般庄重大方。
少年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陆清行略显憔悴的面容。
他有些惊讶：“仙尊……”
陆清行仍是轻轻地一笑：“你醒了。”
他面上看不出多少劳累，少年却一眼就看到了他身上那块血污。血上沾着熟悉的气味，是他自己的伤口流出来的。
陆清行竟然守了他这么久，连件衣服都没来得及清洗。
云朔归暗暗觉得，自己这次的成果，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多。他瞄了一眼陆清行的好感度条，发现在他醒来之前，已经涨到了三十多，比预期的要多。
果然，对付陆清行这种变态，装小白花还是治标不治本，只有同样的变态才能让他动心。
见少年紧紧盯着那块血污，眸中神色复杂，陆清行反应过来，将那块污浊遮住了，轻描淡写地问：“感觉如何？”
“很好。”云朔归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然是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却仿佛带了旁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很好便好。”陆清行听了他的话，唇角挂上了些许笑意，“之前为何伤人？”
其实是杀人了。就算后来将人救回，云朔归身上残缺的道法也提醒着他，一个生命曾经在自己手中逝去。
少年垂下头，像是有点不敢看陆清行：“他说仙尊不好，我生气，就没忍住……”
陆清行似是有些出乎意料：“不是因为他辱骂你？”
“怎么可能！”云朔归却比他还要惊讶，小声地道，“他们骂的……都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陆清行的心中猛然刺痛了一下。
他原以为，自师尊死后，便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如此烦闷的心绪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当初身为玄衍宗大师兄，却设计谋害自己的师尊，当时的玄衍宗主，是大逆不道。若是被旁人发现了，戳着脊梁责骂，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就连他自己，都深深厌恶着这样卑鄙的自己。
可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选择将师尊的生命终结。
那是师尊的错。
若是师尊当初没有丢下自己的母亲，母亲也就不会被魔修掳走，也就……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陆清行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一丝苦痛。再睁眼中，又只剩下了清明。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好感度条也高歌猛增，骤然升到了五十。可真缺爱啊，随便一个认同感就能提升十几个好感度。云朔归心中轻笑。
他又问：“为何不听我的话，好好待在住处？”
少年闻言别过头去，仿佛在生闷气。陆清行又追问了一句，他才低低地开口：“你已经十天没来看过我了……我还以为，仙尊食言，不要我了。”
其实自见到陆清行起，云朔归就明白了，陆清行不是把他给扔了。
因为陆清行身上的母蛊明显衰弱了。
他之前的小白花形象塑造的还是挺成功的，这人消失这么多天，应当就是在削弱母蛊。与子蛊不同，母蛊对寄主没有太大的影响，却寄生得极深，若要拔除，很容易伤到根基。但若是拔除成功了，便能让所有的子蛊全部灰飞烟灭。
云朔归有些唏嘘。估计下蛊的云渊也没想到，陆清行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却不愿意将子母蛊的真相告诉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年。毕竟按照自己的人设，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自责的要命，搞不好还会自裁。
系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唏嘘什么？”
“子母蛊不挑出来，我怎么做你绿色系统不允许的事情？”
系统：“你可以自己挑出来。”
云朔归有些忧伤：“我先说出来，就陷入被动了……你不懂。”
系统的逻辑链再次碎掉了。
系统：“系统要提醒一下宿主，在绿色系统拆除之前，只要你想和陆清行产生x行为，就会产生马赛克。”
云朔归语气依旧沉痛：“难道我是那种脑子里只想着交合的东西吗！肤浅！”
系统冷笑：“虽然我不是真的人，但宿主你是真的狗。”
云朔归送走了气鼓鼓的系统，却发觉陆清行的理由，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
陆清行说，他在做一个阵法，抽不开身，也不知时间变化，才会将他冷置如此之久。
虽然知道陆清行嘴里说的都是瞎话，但是作为一只为他痴为他狂的小白花，云朔归当然是选择原谅他。
不过他原谅陆清行，陆清行却没准备放过他。
云朔归的伤好到稍微能动的时候，陆清行就让他下了床，两人一同走到了归墟峰的主殿之前。
他带着云朔归，从主殿的左门走了进去。
云朔归对这个殿宇还有些印象。
主殿肃穆，进入时，一般不走中间大门，而从左右两门走。而从哪边的门进入，就要先迈哪只脚。当年他第一次带陆清行回来的时候，小孩没记清应该迈哪只脚，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后急的差点哭出来。
云朔归回想起往事，心中一动，偏偏在进入左门时，先迈了右脚。
他还没来得及迈入，却听陆清行道：“不可如此。”
云朔归于是装作刚想起来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换了左脚。
唉，不管内心怎么变态，表面总是这么古板，越看越想把他给搞坏掉。
陆清行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矫正了少年的步子以后，便让他跪在了殿中，正对着主殿的神像。
仙道的宗门之中，经常供奉着一些神像，一般是一些成仙了的老祖宗，或是已逝的宗主长老。陆清行之前说要罚他伤人，让他跪两个时辰，才带他来到这里。
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云朔归却无比出戏。
陆清行主殿里，供的怎么是他的像啊……
准确来说，供的是陆清行的师父。
神像上的他，眉目凝重，却显得庄严大气。
云朔归实在不明白，陆清行不应该恨他入骨吗，怎么摆了个他的像在这里膈应自己。而且，在给他介绍这座雕像时，陆清行眼中的神色，实在让他没法理解。
不过就算理解不了也没办法，云朔归只能顶着自己肃穆而慈爱的视线，在这里跪够一个时辰。
更让他理解不了的是，陆清行凝视了他的像一会儿，竟然开始和他一起跪。
在他曲膝的一瞬间，云朔归心中微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杀都杀了，再怎么虔诚地跪他，也不过是为了图自己心安罢了。
“我想过陆清行知道我偏执的反应，我以为他该和我惺惺相惜的，没想到他竟然打算把我掰正过来。”云朔归闲得无聊，在识海中叹了口气，“白切黑就这点不好，他都不能变态得明明白白！”
面对云朔归的吐槽，系统冷笑一声，直接甩给了他一连串的“安全扫描失败”提示音。
云朔归：“……”
云朔归幽怨道：“统子，你和陆清行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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