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眠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她以为是阳光透过木质小窗带来的感觉,可怀里怎么像抱了一个热水袋?
朦胧地睁眼,逐渐适应刺眼的光亮,她胳膊动了动。
发觉沉重,才想起自己在哪儿。
低下头,发丝凌乱的少年还未醒,紧紧贴着自己,脑袋枕在她手上。
哦,是祝凌,她昨晚留在了旅馆陪他。
面对爱撩拨她的祝凌时,于眠经常脸红,当他安安静静,她就恢复成严肃寡言的老干部模样。
于.老干部.眠一手支着下巴,歪着头欣赏男朋友的睡颜。
祝凌平日张牙舞爪,睡觉倒是很乖顺。
此时他窝在自己怀里,睡颜恬静,呼吸清浅,一动不动,睡姿从入睡前就没变过。
于眠还以为他睡觉会不老实,胡乱蹬被子呢。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安静。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祝凌缓缓睁眼。他茫然地坐起来,裹着被子,很是依赖地靠在于眠背上。
“阿眠啊,还不回来?你妈下午想去钓鱼,说带我们做烧烤,你去不去?”是于父,他那边背景音是炒菜声。
于眠看了下时间,上午十点半。她一向早睡早起,还认床,没想到会睡这么久。
感觉到少年在背后蹭来蹭去,细滑的手臂环住她腰身,于眠抿唇:“你们去玩儿吧。”
祝凌从家里出来,总不能一直让他住旅馆,又不好带他回自个儿家。
昨晚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她没有多说,今天得好好处理他的事。
于父“哦”了声,又问:“是不是你朋友有什么困难,你那个朋友……是男是女啊?”
看似随口一问,于眠却知道,她爸察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于眠没打算瞒家里人多久。
穿过来之前的那次恋情公开,她和母亲争了好几天,于父在其中一直是和事佬,反对意见不大。
她本来就打算逐渐让于父倒向自己,轻声说:“是男的,您放心吧,是正事儿,真的是给人家帮忙。”
祝凌用额头抵着于眠的背,瞌睡渐醒,听了这话,轻轻垂下眼睫。
等到于父那头挂了,于眠拍了拍祝凌的手背,让他松开,然后站起来拉开窗帘。
阳光不再是星星点点漏进来,成了一大片,猛然侵/入房间,略微晃眼。
外面种了许多梧桐树,郁郁葱葱。中间的十来棵排列在一起,汇成一个心形,姑且算处风景。
她站在窗户旁看了会儿,对又躺下去的祝凌道:“还没睡醒?别睡了,我们聊聊。”
如果穿过来的时间点是高考前几个月,于眠兴许还能帮祝凌复习功课。
可她睁眼回到的是高考后,祝凌本来就是落榜的结果,无法改变,只能对其进行补救。
祝凌闷在被子里不理她,于眠沉默了一分钟不到,刚想开口,他就爬了起来。
像是忍受不了对方的淡定,祝凌“噔噔噔”踩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长手长脚缠住于眠。
清艳的脸上是委屈的小表情,眼角的泪痣也生动得很。
于眠接住他:“一大早在气什么?”
她还不知道是因为那通电话,二人关系藏着掖着的,让祝凌心里头不高兴。
把人搂着,眼神不经意往下瞥,顿时怔住,脊背僵硬。
祝凌虽说是被赶出家,行李箱里东西倒是很齐全。昨晚洗完澡后,他上身穿的是纯棉睡衣,长度到膝盖处。
他们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祝凌又在被子里,于眠看不真切。
如今才发现,他竟然只穿了那件睡衣,没有穿裤子。
两条白嫩的细腿笼在下面,跟穿裙子似的清凉。
少年黏在她身上,八爪鱼一般。那腿就从长睡衣里露出来,白生生的,看上去柔软细腻。
十八岁的于眠会脸红,单身了二十七年的于眠,看到青涩少年这样的光景,更是脸上发热。
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心理年龄大,是老牛吃嫩草。
于眠一紧张,板着脸,说话不利索:“你,你先下去。”
祝凌一听,更委屈:撒娇都不许,他还没发火呢。
于眠是他追了两年的人,即便祝凌脾气不好,也一直压制着,只想给她笑脸。
此时按捺不住了。
“真要我下去?”他冷了眉眼,声音阴森森的,夹杂着隐怒。
于眠是不是嫌弃他?
“……”
于眠手心被掐疼,瞧见祝凌的神色,就知道他脑补了一堆不存在的东西。
二人面对面,祝凌竟然没发现她的羞意。于眠僵硬地伸出一根手指,别过脸,指了指他的腿。
“下去把裤子,穿好。”
嗯?
准备竖起尖刺扎人的少年缓慢往下看……
气就在胸口憋住。大脑反应过来,他家于姐姐好像不是嫌弃自己,是不好意思了。
嗐,是他想太多。
气消了,笑眯眯地啃了于眠一口,丢下无语的她,哼着歌找裤子去。
“我习惯裸睡嘛,要不是你在一边,我睡衣也不打算穿的。”
穿好后,祝凌解释道,狭长的桃花眸睨她,嘴里调戏:“好看吗?”
他指的是什么,于眠心知肚明。
……男朋友喜欢裸睡,还特别不矜持,让人无法招架怎么破?
……
转眼就到了中午,于眠肚子早咕咕叫了。祝凌不想出门,她不喜欢点外卖,就下楼在附近买了两份杂酱米线。
吃完收拾了以后,开始认真和祝凌探讨未来。
“你不读书,想去做什么?”
祝凌笑:“我去参加选秀。”
“不行。”
于眠立刻道,祝凌见她反应很大,有些惊讶,问:“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于眠想起祝凌表弟曾说,祝凌没上大学,跑去参加选秀,失败了,碰壁多次后被星探发现了他的演戏天赋。
可是他的演戏之路也不是顺风顺水。性子张扬,没有人脉,学历时常被人拿出来黑。还有他表弟提过的酒席……
祝凌死了,隔了一段时间,于眠才知道,他死之前正遭受一场不大不小的网/暴。
被人嘲讽攻击就罢了,加上和他断绝关系的母亲去世。
刚拍完戏的他,便在公寓房间里闭门不出,借酒消愁,最后猝死。
祝凌曾经有过这样的结局,于眠怎么可能再放任他磕磕绊绊地进娱乐圈,淹没在里面。
那张充斥着呕吐物,给人带来颓废阴冷感的图片,于眠不想见到第二次。
从她接受祝凌告白起,便决定改变之前分道扬镳的结局,自然要让他过好日子,走向幸福,而不是凄冷死去。
于眠反问他:“你想参加选秀的原因是什么?”
祝凌漫不经心道:“不都说在娱乐圈来钱快吗,你看那些明星,很多都和我一样,除了脸什么都没有,照样风生水起。”
他屈起长腿:“等我红了,天天在电视里晃,憋屈死那两个白莲花。”
娱乐圈的确是有一些学历不高,半路被发掘的明星,也确实有当红的。
但能够一直红下去,不止靠运气,天赋,更多的是实力。他们的学历还时不时被黑子拉出来嘲讽。
她劝祝凌:“你的观点是片面的,你能确保自己和他们一样?你还年轻,应该韬光养晦,这次高考没考好,可以复读。参加选秀可以,但不读书不行。”
她自认为是替祝凌考虑,可祝凌却觉得不爽,撇过头。
他不喜欢读书,于眠非要他读是为什么,学渣还不能有点儿梦想了?
于眠叹了口气。
她决定采取怀柔政/策,揉揉祝凌的头发,抱住他,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祝凌也显然很受用,态度软化,反搂住于眠。
“我就是,唉。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你支持一下我不好吗,于姐姐~”
看他那样,是真的想进娱乐圈。真是一个傻小子,祝凌家里定然是反对的。
他无权无势,怎么能抵挡外面的恶意。于眠真是操碎了心。
最后说了又说,快把祝凌惹火了,她摇头,还得从长计议。
那几天,祝凌还是住在旅馆,于眠让他和家里联系也不愿意,只好经常去看他。
于母终于觉得奇怪了:“咱家女儿近日在跑什么呢?”
于父说:“你管她跑什么,女儿有分寸。”却也忍不住担心,私底下询问。
祝凌是看着于眠一天天跑来跑去的,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纵然于眠是他女朋友,可家人都不曾在意他,为什么让她操心呢。
他知道于眠不愿意和家里说他们谈恋爱的原由。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的阴暗与自卑才微微颤抖,才更想红起来,以为火了就能和于眠光明正大在一起。
当于眠离开,他在窗口凝视她的背影。
那日有雨,淅淅沥沥。
于眠再次接到祝凌的电话,他站在旅馆门口,依旧拖着行李箱,黑发白肤,眼眸深深,宛若寂静的海棠。
“我回去了。”
“嗯?”
于眠不解地望向他,见到对面的祝凌红唇微勾,绽开淡淡的微笑,眼里是她看不透的情绪。
雨声里,少年踮了脚尖亲吻眼前的心上人,容色艳丽,眉眼温软。
“我回去复读,读艺校。”
怎么忽然就想通了。
于眠自然是欣喜的:“艺校也好,你如果真的喜欢这条路,就去接受更专业的指导。我只是怕你在路上遭遇艰难险阻。”
“任何路都会有困难的。”
祝凌钻进于眠的伞下,扬起脸问:“你会一直注视我吗?会等我吗?你在大学遇到好看的或者向你搭讪的男生,要记得还有你的小可爱在可怜巴巴努力着。”
努力变得更好,努力向你靠近。
原本他会一意孤行,可心灵上有了软肋,思想也开始理智。
于眠的父母喜欢上进的好学生,喜欢优秀的人,于眠又是那么孝顺。
“你喜欢我吗?”
面对祝凌的追问,很少说甜言蜜语的于眠张嘴:“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喜不喜欢我,难道你接受我是因为同情,或者一时兴起。”祝凌不满意。
于眠只好说:“喜欢。”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祝凌这厮就缠着她,要求她说了好多遍喜欢。
于眠不想说了,被磨得没法儿。
忍无可忍,一手举着伞,一手揽了他,亲上去,直教人把话吞回肚子里。
望着微微喘气,眸光潋滟的祝凌,眼神掠过那张柔软的唇,提过他的行李箱,护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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