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可是我亲叔叔, 他这么宠我,我什么时候想在他家里就什么在他家。这有什么不对”
一把抱住殷斐时的手臂,几乎整个人都黏糊在殷斐时手臂上的陈晚卿居高临下地望着唐笑,仿佛在看一个讨饭的乞丐。
“倒是你,你和我小叔叔是什么关系斐时哥哥也是你这种人能叫的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配不配倒贴我小叔叔”
陈晚卿唯唯诺诺了十九年,在被殷家接回去之后才第一次扬眉吐气,发觉自己也是有权利、有资格说话的“人”。
殷家的光环之下, 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有得是人会从正面解读她。不管是出于真情实感还是单纯地拍马屁,每个夸陈晚卿的人都会说她真实、单纯, 不做作。
做什么耳边都全是赞美之声。被这些赞美之声洗脑久了,陈晚卿早已忘记怎么收敛自己的态度。如今的她哪怕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得体,自己的行径已经伤害到了别人,还是会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说自己这是真性情。
叶棠眼里,陈晚卿就是把骄纵跋扈当作是真实, 把口无遮拦当作是单纯,把看不起人当作是不做作。
唐笑这个暴脾气被陈晚卿一点,立刻就要爆炸“斐时哥哥是你小叔叔又怎么样我叫他斐时哥哥是因为他是我”
“笑笑。”
叶棠拉住唐笑,冲着唐笑摇了摇头, 唐笑一下子如梦初醒地闭了嘴,朝着叶棠与殷斐时流露出歉意而羞愧的眼神。
其实唐笑自己也清楚自己和殷斐时的关系属于家族秘密。且殷斐时爸爸当年为了殷斐时这个“香火”所做的事情着实是违反了人道, 指不定还牵扯到犯罪。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要是被曝光, 惨的不是马上就要入坟的殷斐时他爸,而是殷斐时本人。自然,殷斐时的身世与唐笑的关系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刚才唐笑被陈晚卿一激, 下意识地就要用最有力的武器去反击陈晚卿的嘴臭。这回儿她回过神来了,也就羞愧于自己一时气急败坏,差点儿曝光了殷斐时的大秘密。
唐笑爆料只爆了一半就被人喊停,这反倒是挑起了陈晚卿的好奇心。想到前段时间殷斐时和唐笑那些被传得有鼻子有脸的绯闻,陈晚卿心中更是焦躁。
“是你什么”
“”
陈晚卿问,唐笑不答。
被陈晚卿脸上那阴阳怪气的笑容搞得很想冲上去给她一耳光的唐笑抿住了嘴唇。咄咄逼人的陈晚卿见唐笑别开脸就是不回答自己,还当她这是小媳妇儿委屈,再放嘲讽“说不出来了吧我想也是。”
不能说出事实,不代表不能反击。唐笑一言不发,抬起眸子就怒瞪向陈晚卿。
她本来就是个美得有攻击性的凌厉长相,这会儿目光笔直又冷锐地瞪向陈晚卿,直让陈晚卿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将将擦过了陈晚卿的头皮。只要再往下一分,就能割下陈晚卿的头颅。
两个年轻女孩儿剑拔弩张,殷斐时这个引发了战争的蓝颜祸水却是持续沉默着。
不是他不想阻止陈晚卿和唐笑两人,只是他的脑子一团乱,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明明劝和的话已经含在了嘴里,他就是没法顺利地把话说出来。
在看见唐笑瞪着陈晚卿,陈晚卿也回瞪过去之后,殷斐时挪动脚步,试图站到两个女孩儿中间。哪知他一只脚刚微微抬起,眼前就一阵发黑,一米八七的身体像是散成了无数支离破碎的碎片,他连一片碎片的支配权都没有了。
叶棠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倒下的殷斐时。唐笑和陈晚卿这才注意到殷斐时的情况。
“小叔叔”
“斐时哥哥”
两个女孩儿同时想要伸手过来,却又因为看见对方的动作而再度睨向对方,吵起了架。
“小叔叔有我照顾你们这些外人可以走了”
“呵,就你那点儿小身板儿,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还照顾斐时哥哥你要是好好照顾了斐时哥哥,他现在能这样吗”
“我怎么就做不成什么了你们这些外人给我出去”
“你说出去就出去啊你在这个家也是外人,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我是小叔叔侄女我算什么外人”
两个小女生菜鸡互啄出了牛斗牛的气势。谁都没想过将将一米六的叶棠会不会撑不住个高人大的殷斐时。也幸好叶棠力气大,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可以抱得住殷斐时。
拨开殷斐时的额发,叶棠摸了摸殷斐时的额头。殷斐时的额头很烫,像是发烧了。他呼吸微弱,整个人死沉死沉的,可见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往四周看了看,叶棠试图辨认哪个位置是殷斐时的卧房。然而殷斐时这住处上下起码超过三层,又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这让叶棠很难分辨往那个位置走才能把殷斐时送回卧房里。
陈晚卿见叶棠四处打量,冲上来就挡在了叶棠的面前,还想从叶棠手里抢走殷斐时“你是谁你不要碰我小叔叔你这是擅闯民宅你别想偷窥我小叔叔的”
没有扶过完全失去意识的成年男人,不知道一个完全丧失意识的成年男人有多重的陈晚卿哪里知道殷斐时会有那么重她急着从叶棠的手里抢回殷斐时,下手时直接就下了死力气。
陈晚卿既然要抢,叶棠也没道理不松手。陈晚卿还没得意自己把殷斐时给抢回来了呢,殷斐时的身体就像一座沉重的雕像直接压折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臂,跟着把她砸倒在了地上。
“啊”
陈晚卿一身惨叫,仿佛听见了自己身上某处传来的骨折声。有陈晚卿做肉垫的殷斐时则是因为摔在地上的这一下冲击,缓缓恢复了意识。
努力转动着眼球,殷斐时轻轻呼吸着,一时间难以明白现状。
荧幕上他那双多情又冷清的眼眸此时没有高光,犹如一双死去多时的鱼眼。
叶棠不是绝情的人。纵然她不喜欢殷斐时,对陈晚卿也没有好感,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明显需要人帮助的殷斐时与陈晚卿。
“自己站得起来吗”
叶棠蹲在殷斐时的面前,轻声问。
殷斐时顺着叶棠的话试着从地上爬起,却几次都没能成功,跌回了陈晚卿的身上。陈晚卿刚才那一下被砸得不轻,因为殷斐时倒下时砸到的位置不好,她的左手直接骨折了。
刚开始,陈晚卿还觉得自己痛这一下是值得的。因为殷斐时整个人倾倒在她的身上,以浑身的体重压住她,那种亲昵的感觉和那种没有距离的接触让陈晚卿心动不已。殷斐时那张貌若好女的俊颜在她至近距离,她甚至还感觉自己赚了。
然而陈晚卿的左手小臂越来越疼,那种疼还是一跳一跳的,还每一跳都比上一跳更疼。倘若殷斐时不动,陈晚卿还能咬牙坚持住不出声。然而殷斐时为爬起所花费的那几下努力直接让陈晚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笑笑,打电话叫120。”
叶棠把殷斐时从陈晚卿身上扶起,转头让唐笑叫救护车。
唐笑这才如梦初醒赶紧点头。脑袋还懵着,没发现自己刚才身下垫了个人的殷斐时则是以为叶棠这是要送自己去医院,极其艰难地对叶棠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要、送、我去、医院”
殷斐时的声音非常嘶哑。那声音活像是一个人在无边的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已经濒临渴死。
想到跨年晚会上他还在用引得无数少女发出黄色欢呼的声音做主持,叶棠对殷斐时多了半点同情。
“救护车不是给你叫的。”
叶棠一双手都用来扶殷斐时了,便用下巴指了指地上哀嚎不止涕泪乱流的陈晚卿。
殷斐时震惊了一瞬,这才恍然意识到刚才自己身下似乎垫了什么。
“卿、卿你、怎么会”
要是殷斐时身体健康,他现在会立马蹲下去查看陈晚卿的状况。然而现在的殷斐时连自己的手脚都控制不了。
“还能这么有精神地叫,说明她没事。”
叶棠的话让把疼痛发泄在叫声里,同时也在用惨叫吸引殷斐时注意力的陈晚卿一下子闭了嘴。可惜她这会儿突然闭嘴,只能显得她的惨叫是表演性质。
殷斐时早就知道侄女有点儿小题大做的毛病,恍然间意识到侄女应该又是在夸张,他方才因为担忧而皱起的眉头就放松了下去。
“你的房间在哪边”
叶棠的气息轻轻拂在殷斐时的耳边,身体实在是不舒服的殷斐时说不出客套话来不说,鼻子上还猛然一酸。
他是“香火”。
他对他爸的意义仅仅是摆出一张孝子贤孙的脸,去继承他的事业、继承他辉煌、继承他的血脉,让他在一片赞美声中满足的死去,再为他收尸的人。
他爸也好,他身边的其他人也罢。没有任何人想过,他只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他从小被教导要“阳刚”,不能和女孩子玩在一起,不能和女老师有过多的接触,不能黏着姐姐和姐姐一起学习。因为那会让他“娘娘腔”。
他被迫去上自己没有兴趣的“课外兴趣班”,他被迫与所有“身份不符合”的朋友分开,他被迫与自己的姐姐敌对。
天知道,在这个没有母亲、父亲常年不归的家里,唯有姐姐曾经是他唯一的心灵依靠。
他很想离开这个家。这个囚笼一般的家。
他也真的想过如果自己有妈妈就好了。哪怕这个妈妈就像经常被发小抱怨不够美丽,不够温柔,不够文雅,不够端庄,连饭都不会做的发小妈妈一样。
他不需要妈妈美丽,不需要妈妈温柔,不需要妈妈文雅,不需要妈妈端庄,不需要妈妈会做好吃的东西,不需要妈妈会带着他去玩,不需要妈妈会宠着他。
只要妈妈,哪怕只有一次,在他生病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就好。
殷斐时的视野模糊了。眼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流了下来,滚烫地滴落在地上。
他想自己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泪腺变得脆弱。
理性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感性却是山崩地裂地震动着,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一个人孤身躲在被子里,向着天上的神仙许愿,自己想要一个妈妈。
许愿的结果他还记得。
他爸带回了一个情妇,要情妇照顾他。情妇却是谋划着弄死他。
那女人很天真的以为“母凭子贵”是真实存在的,以为只要没了他殷斐时,她生下的私生子就能变成大少爷。
他的姐姐那时候已经带着对他的恨、对爸爸的恨、对这个家的恨离开了这个家。他没有人能够倚靠,没有地方能够躲藏。他爸知道了那女人的图谋,也仅仅是告诉殷斐时你是殷家的继承人,这么点小事,你可以自己处理
母爱、亲情不是一个孩子生存所需要的必须品。在那以后,殷斐时再也没有妄想过“妈妈”这种东西。,,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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