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步惊云一人窃盼、文丑丑和聂风两人担心中,秦霜忽然跪下单膝:“师父,你说相信霜儿,那便请相信到底!”
要,就给你们。但,我的感情,不是交易品!
修道者的心,是更甚于身体的存在!
不是无情,亦不是薄情,而是情,即是劫!
……
秦霜的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也令雄霸心中震动,长叹一声,扶起秦霜,如同多年前那个夜晚,抓住她的双肩,重复当初的话语:“霜儿,不要再说。师父答应你,师父相信你!”
“但,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誓言!”
他选择了相信,仿佛开出一场赌局,而他也已经收到千倍百倍的回报,那么,就继续下去,直至将所有的筹码收入手中,或者输到精光?
就像所有的赌徒一样,雄霸绝不认为会是后者。他的自信也有充分的理由,因为他是如此深刻地了解秦霜的秉性,她也许轻情,但重义,更重恩!只要他给她的恩义没有磨光,那么她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为他打下一个如画江山!
现在,他不过是再度确定,也是提醒,他没有忘记,那么秦霜也不应该忘记。
秦霜微微一笑,清楚地道:“忠诚!”就算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凌驾其上的忠诚,无需人见证,这是在此世我的第一誓言。
听秦霜用清朗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步惊云十指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只因他一颗心已经沉入黑暗最深处。他总是不知不觉忘了彼此的立场,而秦霜也总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将他狠狠惊醒。
她如何不直接将剑插入他的心窝!原来她对他的纯真温和,就是世间最大的残忍!
雄霸心中别是一番滋味,这种有条件的忠诚,若是旁人,早令他勃然大怒,但是秦霜说出来,他却只觉心满意足,生出强大的成就感。看,举世难寻、不属人间的宁馨儿,亦为老夫折服,老夫果然是上承天命,定能化龙!
将话题拉回正题:“罢了,霜儿,你智计缜密,思虑周详,师父自然信得过,就由你率你的天霜堂入蜀征伐,不过,”雄霸话风一转,“智谋之外,也不能没有武力的震慑,多余的人手,师父调不出,就让风儿,还有惊云,都跟着你去,从旁协助,同心协力,为我天下会收伏蜀地。”
定下七日后出发。确定了爱徒的心意,又敲定了天下会又一次扩张,雄霸心情大好,甚至笑顾聂风:“风儿,霜儿这般偏帮你,可是如你心意了……”
聂风低头不语,是算得偿所愿,但无论如何都觉得别扭。他本为成全朋友的孝心之举的普通帮忙,秦霜一开口,就演变成迎合雄霸勃勃野心的大行动。就像为了要雪饮,她就要建洗剑池,收罗天下神兵……都是能简单解决的小事,她一出手就要搅动江湖,和他渴望世间少些纷争的愿望背道而驰……她说要独孤一方的人头,要夷平无双城,也是认真的么?
翻手风云覆手雨,即使不入魔,她也并非不能祸乱天下……
步惊云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领的命,又是怎么离的第一楼,怎么回的云阁,只隐隐听到孔慈的惊呼:“呀,云少爷,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然后似乎是被孔慈拉起手,掌上一阵清凉,已经被孔慈上了药……药,多年以前,他只是她口中阿云的时候,她偷偷将为秦霜准备的伤药拿给他,说她的霜小姐不再需要……
步惊云骤然伸出双臂,将孔慈牢牢抱住。你现在不属于她,属于我,你不能再站在她那边,让我在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一无所有!
孔慈花容失色,想要推开,却又不敢,只惶然道:“云,云少爷,放手啊……”
步惊云并不回答,只是收紧了双臂,只勒得孔慈喘不过气来,动也不敢动。
见步惊云只是将自己抱住,并无其他动作,孔慈慢慢定下神,小声道:“云少爷,云少爷,你,你怎么了?可是帮主……”可是帮主又责罚你了?还是又让你去做为难的事了?只不过去了一次第一楼,从前步惊云虽然也不喜去,但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整个人都似失了魂一般。
一言不发地推开孔慈,步惊云走进浴室,脱去衣服,赤条条地全身浸入水中……纵然可以紧抱孔慈,可是,他,还是心有不甘!
也不知过了多久,热水早已变得冰凉,步惊云听见孔慈在外叫:“云少爷,云少爷,风少爷找您。”
起身,运劲蒸干身上水汽,套上衣服,走出去。
看到聂风,步惊云有些意外,双颊惨白,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端着茶杯的双手也在不停微微发抖。
“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天下会中,除了秦霜,还会有谁能令傲骨热肠的聂风变成这副模样。且,出楼后依稀听见秦霜对聂风道:“你随我来。”似是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但彼时的他对一切都做不出反应……
她不是一直对聂风极好,今天也算是变相满足了聂风的所求,难道这么快就撕下了面具,对着聂风的脖子露出了冰冷的獠牙?
聂风端起杯一饮而尽,全未意识到那是刚端上的热茶,幸而孔慈也因为挂念步惊云的异状而心神不宁,水只是热而不是烫,才没有弄出一场意外。
一杯茶下去,聂风终于回了神:“云师兄,霜,师姐,让我来告诉你,让你明日去洗剑池。”
“霜,师姐?”一缕冷笑慢慢浮上步惊云的唇,怎么突然改了称呼?是她令你改的么?
而她找他,又会是什么事?她已经将他打击到如此地步,是想乘胜追击,将他的心志彻底摧毁么?
聂风垂下眼,这一次连称呼也没有:“她,喜欢与人开玩笑么?”
步惊云一怔,开玩笑这三个字用在秦霜身上才像是开玩笑,她说话几乎精确到字字皆有含义,笑容也含蓄到要人很想用力扯住她的脸颊,我们这些凡人就这么不值得你表达更清楚一点?
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和人开玩笑?
随即冷笑:“也许,只是,对你。”对聂风,她充满了例外,再多一桩也不稀奇。只是,什么样的玩笑能将聂风吓成这样?!
聂风苦苦一笑,站起身:“也许吧。”
“云师兄,你先休息,我回去了。”
在雄霸,在云师兄,在所有人眼中,秦霜对他,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好到,他情愿不要这种殊遇。
她对人对己都是那么狠绝,让他只要想到刚发生过的那一幕,就忍不住发抖。
她怎么能那么做,她怎么可以那么做!
还是对她而言,只要达到目的,无所谓手段!
所以,当她看到他的弱点,就不假思索地利用,哪怕是赌上她自身!
是雄霸教她的么?
不,她和雄霸不同,雄霸野心勃勃,热衷权势,想要所有人臣服脚下。而她,她的目光专注在谁身上,那个人仿若就是她的天下……
这些,聂风说不出来,也不想和人说。
回到风阁,聂风只觉全身都似没了力气,扑倒在床上,终于忍不住久抑的泪水,一滴滴滴下来,湿了枕畔……良久,沉沉睡去。睡梦中的他并不安稳,只是这一次再不会有人在旁握着他的手给他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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